头发吹干时,休息室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不少。
发丝在脑后随意散落,没有很刻意的去弄发型,枝江拿起抓夹把头发随意夹在脑后,方便头发不遮挡视线。
戚芜再没来过,照安排接下来的戏都有她参与,主角总是忙的。
枝江的下一场戏要到下午了。临近正午时有人热心的在休息区询问是否需要盒饭。
枝江这会儿闲来无事从休息室溜了出去,前因是小景不久前发小心会开车过来。
她一人孤零零坐着,加上今天的装扮看来与龙套太过相似,自然也被发盒饭的给照顾到了。
“你好,盒饭需要吗。”
枝江扫过一眼装满白花花的盒饭的保温筐,对方以为她是想要看看菜的种类,正要拿一份出来,好和她介绍有什么菜色。
戚芜助理的车辆,刚好朝这个方向敞开车门。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戚芜都没曾想过,枝江会在剧组吃盒饭。
曦霖集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随便一顿饭小费都会给四位数的枝江,正在剧组挑选着盒饭。
戚芜捏着筷子的指尖放松,看看餐盒,自己已经吃了一小半。
“午饭还有准备多余的吗。”
助理马上递上另外一份。
“这份是我的,还没动过。菜系不一样,和你这份是一个厨师做的。”
“如岁,今天中午先委屈你一下。”戚芜话音有些歉意,看向枝江的眼神满是在意,“把这份给她送去。”
戚芜的用餐是特意请了厨师做好后在半小时之内送过来的,科学配比,营养均衡。
至少比盒饭强。
“这么关心她?”曾如岁打趣道。
毕竟克扣自己助理的伙食给别人加餐这种事,曾如岁跟了戚芜好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
“少贫嘴,去做事。”
一瞬间车门为什么朝这个方向停着,车门为什么朝这个方向打开,好像都有点合理的原因出现了。
曾如岁不敢怠慢,那是戚芜紧张的人,她怕自己慢几步回来就要多给戚芜用眼神杀掉几次。
“我不需要,谢谢。”
她看起来很像吃盒饭的群演吗。
枝江被误解后并没有多余解释,只是告诉对方自己并不需要盒饭。
“剧组订的又不需要花钱,拿一份吧,不吃饱下午没力气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饭在路上,助理去拿了。”枝江视线淡淡地扫过这些盒饭,肚子饥饿却同样对它们毫无食欲,“我不喜欢吃这些,也不是群演。”
好不容易这一位离开,枝江想自己坐在这儿是不是有些引人注意,刚想离开时,再次有人上来搭话。
“枝江小姐,”
曾如岁拎着饭盒走近。
“阿芜让我送一份午餐过来,厨师做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枝江抬眸时,自下而上仰头去看她,也正是这个抬眸与之后片刻的对视,曾如岁get到戚芜为什么偏偏对她例外了。
天意总是眷顾的,风里带着的湿意让当下曾如岁看她时多了份滤镜,枝江脸上的妆在上午拍戏时被冲淡了不少,聊胜于无,却不难看出,她从不差这些粉黛填色。
“阿芜?……”枝江启唇轻念着,好像猜到了是谁。
“是戚芜。”曾如岁肯定了她的想法,“她在那边车上吃饭,不太方便亲自过来,你别介意。”
戚芜的助理和她一样,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
枝江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也同样不能接受,如果每次都对戚芜的好意来之不拒,时间久了算怎么回事。
所有正在吃饭的演员里,难免会有人觉得好奇把视线留在她们身上,枝江对她们来说是个生面孔,戚芜的助理就不一样了,这些人知道她。
枝江算着时间,心想小景也该回来了。
“助理小姐,替我谢谢戚芜的好意,我还是不接受了。”
枝江的回拒很坚定,几乎没有找什么刻意的理由,话里也不掺虚假。平淡大方的表达自己的态度,不给人任何多余的想法。
曾如岁有些意外,保持风度的微笑,也不会再多嘴去问出一句“是不喜欢吗?”类似的话。
一来这种话太没情商,二来是枝江这种大方的拒绝,她若再这么说,就是不通人情了。
小景回来时同时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
“江江,我回来迟了,快去车上吃吧。”
枝江从折叠椅上起身,直勾勾望着自己的车,“助理小姐,我去吃饭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顺着枝江视线看过去,一辆三百w的豪华黑色商务车停在剧组规划的停车区域,曾如岁眼皮跳了两下。
不少人注意到枝江和她的助理上了这辆车,按照她现在的名气,公司是不会配这么豪车辆随行,但是枝江不同,她有好车,怎么会容忍自己受委屈。
但是其他人多想是难免的,谁让今时不同往日,枝江和戚子霖的事才刚传的沸沸扬扬,现下枝江又上了辆豪车,以她这样身价的小演员,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她这和当众告诉所有人自己背后有金主没有区别。
知道真相的戚芜看着枝江上了车,随后不久,曾如岁拎着饭盒怎么出去的就又怎么回来。
“老板呐,你这位可不是什么容易搞定的主。我还是第一次只从一个人身上看到她的态度,而这其中不夹杂任何别的心思的。”
曾如岁在当助理前,修过半年的心理学相关课程,一个人看在她眼底,不说是心思毫无遁藏,至少也能被看出个七七八八。
戚芜头也没抬,面色淡然若水:“吃饭吧,下午还要继续拍戏,我想休息会儿。”
她说休息时显然是真有些累的。曾如岁哪儿想放掉这个上好的八卦机会。
“要不要跟我聊聊。你真看上她了?”
戚芜这才觉得曾如岁看她的眼神早就变了。
眼下她又见过了枝江,人跟花儿似的。曾如岁就想:这两位不站在一起才是天理难容。
“话不能说太满,所以我先不告诉你。”
“单是问你的心思,这都不告诉我?”
戚芜不想被外界的任何因素影响到,她天真的觉得自己和枝江的事该是独立在世界之外的一条平行线,但她们不能是平行线。
如果和枝江没有交点,戚芜就会疯。
商务车上。
枝江小半个身体都缩在座椅上,肘部搭在扶手上,小臂悬空,座椅靠背向后调了一定角度。小景把饭盒打开时,一种难得的饭香味蔓延整个车厢,勾着枝江的食欲,口腔疯狂分泌起液体。
“今天的饭怎么看起来格外的好吃。”
“当然是因为换厨子了,快尝尝,听说手艺超级好。”
为数不多的亏待自己胃的时候,枝江还在国外。那时候她吃的东西简直连狗听了都要落泪,同情她的伙食,然后把狗粮分给她一些。
“刚刚那个是戚芜的助理吧,找你的?”小景问。
“来送饭的。”
枝江自己也没太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故事发展的有些太过美好了?戚芜的助理都来给她送饭。
“啧,她对你不一般。”
“你说戚芜助理?”
枝江夹起一块牛肉。
“不是,是戚芜,她这种算不算在追你?”
枝江嚼在嘴里的牛肉都不香了,小景说的是什么晴天霹雳的话。
“那我真是出息了。”
“别急着否认,就说除去名气这点,你哪儿配不上她了。
小景胳膊肘突然往回拐,枝江还有些不适应。往常这种涉及到戚芜的话题时,她都头一个化身戚芜脑。
“车门打开。”
小景按下开门键,“热吗?”
“我是想看看今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起来的。”
车门打开的瞬间,车顶四周的行云流水灯自动亮起,车顶天幕随之缓缓开启,耀眼的光透过蓝墨色的顶窗进入车内。
视线由此望向天空,枝江奢侈的浪费着午饭时间出神,思绪透支时,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这点在小景身上就更严重。
“江江,你仔细想,戚芜的种种举动,就真没有这种感觉?”
“有是有过。”枝江觉得自己竟然认真思考这件事,有点傻缺。然后她把同样的目光送给小景,“但我为什么总得考虑这个,就算是真的,戚芜还不动神色呢,我在这儿自行脑补上了?”
“八卦来自生活,但重在推理。”
这点八卦能不从她身上来吗。
枝江从前对待感情的事很随意,感觉到位就行,其它的她可以弥补,然后真正到了那种时候才发现,光凭感觉真是什么都弥补不了。
她是个幼稚自私的人,是在情感上敏感到要死的神经病。
像她这样的人,甚至会思考今晚的月光下海水会涨潮吗,涨潮后淹没的沙滩上会不会有漂亮的贝壳。
好像也挺无关紧要的。
当下还是把饭吃饱最重要。
饭后枝江调下座椅上,放下副驾后面的脚托,安静躺平。
睡意袭来之前,枝江满脑子都还是戚芜,揣摩对方突如其来的关心,然后困意来临,不知不觉进入梦境。
小景坐在副驾整理着这几天枝江在酒店时常看的剧本,分集订好的册子一本本排列整齐……
少了一本。
恰好是今天的戏份,小景想了下,大概是是落在休息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