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太安静，安静得两人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还活着吗？”苏郗打了个冷颤。
丁敏才：“死了，我们都死了。”
苏郗：“……”
丁敏才虽然害怕，但是她天生对这个怪力乱神的东西没什么敬畏心，所以往前走的步子也很快，惹得苏郗在后面无声地骂。
高一年纪的语文办公室在三楼右侧尽头，电梯在中间，出来后要往右边走大概三四个办公室。
每个办公室都关着灯，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亮起一瞬又灭掉。
“到了。”丁敏才站在高一语文办公室门口，轻轻按动了门把手，“门没锁。”
苏郗脸色难看地阻止，“等一下。”
“怎么了？”
苏郗：“你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进去？”
丁敏才叹了口气：“你能准备什么？别忘了，我们没有实体，如果他们死了，那也是触发了站的死亡点，而不是碰上了里面的某个人。”
苏郗深吸一口气，将丁敏才从门口推开，拦在身后，轻轻按下了门把手。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没有灯光。
两人几乎屏住呼吸，在十几个位置上翻了个遍，也没看见杜寄春和林扬帆的身影。
“他们没来这里吗？”苏郗松了口气。
丁敏才从道具栏里找出一只小灯笼，莹莹光线下，两人看见了边上那张办公桌上一片凌乱。
丁敏才：“看样子他们来过了。”
这张办公桌是女生班主任的，因为桌面上的花名册写着高一（三）班，打开后两人有些茫然。
“你知道新郎新娘的名字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苏郗挠了挠头，“进来之后，我们就只知道进站者对应的名字吧，视频里写名字了吗？那些客人有叫新郎新娘的名字吗？”
没有。
丁敏才沉默。他们进站到现在，所有人都是用新郎新娘代称两位主角，根本无人提及他们的姓名，就连婚礼现场布置的展板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无人知道，这对新人的真实姓名。
而花名册上也不会附上照片。
花名册上能看到这个班级共有54个学生，25个男生，29个女生，是按照学号排序的，光看名字无法判断哪个是他们要找的女生。
“你知道男生是哪个班级的吗？”苏郗问。
丁敏才摇头：“但我看这个学校的办公室是按照年级和学科分类的，我猜男生的班主任应该也在这一层。”
离开前丁敏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本花名册带上了。
两人顺着走廊朝左边走，几乎要走到最尽头，才听到些微动静。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用吸管喝水，水已经快喝完了，发出滋滋的空气声。
“嘘。”丁敏才朝苏郗比划。
苏郗翻了个白眼，和她一起压低了脊背，悄步走到最后一个办公室。
进门前苏郗下意识地抬了头，看见门口的牌子上写着：
高一物理办公室。
——
应恣生脚步飞快，这所学校的布局和他高中很相似，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宿舍楼。
他站在宿舍区门口，喘着粗气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跑了？”丰濯说。
应恣生：“往哪跑？”
丰濯刚想说“不能作弊”，又想起方才施今遥和他之前的默契配合和悄悄话，竟然脱口而出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应恣生给他气笑了，“你要么不说，要么就直接点，磨磨蹭蹭的。”
丰濯哑然，他随手指了个宿舍楼，“这是高一男生宿舍楼，学校示意图上有，不算作弊。”
应恣生拔腿就走，丰濯深呼吸两下后，跟了上去。
宿舍楼里很闹。
有些学生会不吃晚饭赶回去洗澡，这样可以避开晚自习下课后的洗澡高峰期。
应恣生很难在人群熙攘声中辨别周香宝和施今遥的去向。
鬼友圈只在中转站才能使用，现在只能靠道具。
他的石榴眼已经上交给了吴亦迦，手头只有一些超市买的一次性道具。
应恣生选了一个通信道具，一只扬声喇叭。
他举着喇叭，清了清嗓子，站在一楼对着宿舍楼大喊，“周香宝！周香宝！施今遥！施今遥！听到请速到一楼！听到请速到一楼！”
喇叭录下这段话，按了按钮后开始循环播放。
有个路过的男生掏了下耳朵，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朋友：“你们耳鸣吗？我怎么突然有点耳鸣？”
“好像是有点，是不是耳朵进水了？”
喇叭循环播放了30秒后消失了，还是没看见周香宝和施今遥的身影。
应恣生看着宿舍一楼大厅里的电子钟，心里越来越焦虑。
“你为什么不去女生宿舍找呢？”丰濯问。
应恣生张了张嘴，“不好吧。”
丰濯摊了下手，“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才不可能随口一说。
应恣生立刻朝高一年级的女生宿舍走去，回宿舍洗澡的女生比男生多得多，楼道里更热闹，有些宿舍干脆敞开着门，方便进出。
“虽然她们看不见我们，但是我看得见她们啊？周香宝真的会来这里吗？”应恣生有些为难。
女孩们在宿舍穿得清凉，大多刚洗完澡都只穿着睡衣，直接上去太不礼貌了。
应恣生叹了口气，刚打算从道具栏里再翻一个通信道具出来，就看见楼梯上咕噜噜滚下来一个身影。
“周香宝？！”他连忙上前将人拉起来，“怎么了？施今遥呢？”
周香宝一脸惊恐地看向楼梯，嘴唇轻颤，“他、他……消失了……那个人……”他咽了下口水，艰难道：“那个新娘！有问题！”
应恣生顺着他的视线抬眼，楼梯转角处，女生正站在暗处，看不清神情。
他在嘈杂声中听见女生清泠泠的声音，“你们是谁？”
应恣生：“！”
她竟然看得见他们？！
“走！”应恣生拖着周香宝，转身冲出了宿舍楼，一直跑到食堂附近的一处隐蔽角落，才停下脚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去女生宿舍？”
周香宝脸色苍白，“我们先去了男生宿舍，因为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姓名，找不到他的宿舍，施今遥就提出说去女生宿舍碰碰运气，正好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个女生回来了，我们就跟着她上了楼，想说等她走的时候，去翻一下她的柜子，看看有没有线索。”
“结果、结果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看见我们了！她伸手碰到了施今遥！施今遥就凭空消失了！”周香宝哽咽，“我吓得往外跑，她追过来，我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她怎么会看得到我们呢？”周香宝惊恐万分。
应恣生却在想。
如果女生能看见他们，那男生呢？
刚才在教室里，他们两人是否都能看见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呢？
还是说，只有真正的主角，才能看见他们？
这样的话，这场婚礼，竟然是与女生的关系更为紧密吗？
“应哥！”周香宝拽着他的袖子，“怎么办啊？施今遥不见了？他是不是……下地狱了？”
周香宝运气太好，到现在都没下过地狱，甚至有好几次应恣生都一只脚踏进地狱大门了，周香宝也能平稳度过。
唯有这次，周香宝觉得躲不过了。
“你们进她宿舍后，有发现什么吗？”应恣生安抚着周香宝的情绪，试图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周香宝摇头：“我们跟着她进了宿舍，她的床铺在进门后左手边的上铺，柜子里很整齐，就是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什么信息都没有。”
“你看见她的名字了吗？”应恣生问，“床铺边上或者柜子上，有名字吗？”
周香宝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好像有的，叫什么来着，她叫什么来着，两个字……”
“边走边说。”应恣生把腿软的周香宝拉起来，“杜寄春和林扬帆也没回来，丁敏才和苏郗去找他们了，我们先去办公楼下面等。”
快走到办公楼的时候，周香宝摔了一跤，起来的时候脸上毫无血色，他哑着嗓子，紧紧拽着应恣生的手，“那个新娘……叫……叫苏希。”
“什么？”应恣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香宝都快哭了：“真的，就叫苏希，我当时被施今遥消失吓坏了，只来得及看一眼柜子上的名牌，上面写着苏希，希望的希。”
“应哥，你说她和苏郗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啊？”周香宝颤抖着问。
丰濯蹙眉。
他原本认为这个站的站眼是应恣生，才会由他扮演新娘，在父母的虚幻梦境中如此痛苦。
结果这个照片里，和新娘有关的人，竟然不是应恣生吗？
应恣生想不出。
他看着关了灯的办公楼，问周香宝：“我打算上去，你想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跟你走！”周香宝没有丝毫犹豫。
应恣生总算笑了，“乖孩子。”
他又抬眼看向丰濯，“那你呢？”
“我跟你走的话，你会夸我吗？”丰濯认真问。
应恣生：“……老东西，真不要脸。”
丰濯笑了笑，长腿一迈，站到应恣生身前，“我总是跟你走的。”
他眉眼微微弯起，眼睫下那双黑色的桃花眼里，清楚地倒映着小小的应恣生。
应恣生烦躁的情绪突然被抚平，他咬了下舌尖，从唇间吐出两个温柔的字眼，“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