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哪里进来的？”李朵不解，他们上来的时候已经把玻璃门关了，后厨也锁着，没人能进来。

应恣生：“从柜子里。”

他醒来虽然已经在床上了，但是意识模糊间，知道自己到过二楼的包厢。

“原来那个柜子，是通道！”周香宝恍然大悟，“在我们下班前，他们从柜子里过来，我们正好回宿舍，怪不得上班的时候从来没听到过楼上的声音。”

这个饭店的通道应该有三种。

一是从正门进入大堂，吃的是它们以为的人。

二是从宿舍柜门进入二三楼，吃的是火锅，应该是真的活人。

三是赌坊，应恣生猜测赌坊有独立的通道，用来给孔多怜谋财害命。

至于二三层的活人是哪里来的。

应恣生想起了面试那一晚看见的骷髅男，只剩一层皮包骨，也许那是侥幸逃脱的刺身。

整个饭店，充斥着欲望，全然看不见一点合法合规的东西。

食人者人恒食之。

“现在怎么办？”孙肖看向应恣生，俨然是将他当作了主心骨，在众人还没头绪的时候，他都知道老板是谁了。

一行人正站在四五楼的交界处。

老板孔多怜不知所终，楼下遍是食人的客人，一旦下去恐怕就会立刻被开膛破肚，成为新鲜的肉片送进滚烫的红油中。

应恣生突然开始往楼上走。

“应哥？”周香宝不明所以地跟上去。

应恣生脚步越来越快，三步并做两步，蹿进老板办公室。

办公室内很是奢靡，金银财宝都当作装饰，明晃晃地放在桌上，甚至敞开的柜子里，还摆着琳琅满目的道具。

但应恣生对那些毫无兴趣，他径直走向那张宽敞的桌后，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坦然地坐进了那张老板椅。

“他疯了？！”林趣不敢置信。

这可是主npc的地盘，旁人避之不及，他倒好，直接占为己有。

林趣看向众人，“怎么办？他不会害死我们吧？”

无人回答。

佘焘推了推眼镜，她已经明白了应恣生的想法，心中有些后悔，她怎么没有想到？若是能取代孔多怜的位置，成为旡心夊饭店的老板，她就不用再进站内，甚至可以坐拥无数道具……

“可能会。”于是她开了口。

林趣果然上当：“卧槽，那怎么办，快把他弄下来！”

说着他便和孙肖两人往前走，一副要将应恣生脱下来的架势，周香宝见状立刻拦在前面，“你们干什么？！她说什么你们就信？！她是内奸！她一直在害你们！”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根本不信周香宝的话，“佘焘害我们？怎么可能，她是第一个看出旡心夊的意思的人，根本没必要害我们！反倒是他，每次都瞒着我们，什么都不说，他才该死！”

周香宝气急，可他一人根本阻止不了，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几人，曾宝璃往前走了一步，却还是停住了。

她不愿意冒险。

应恣生淡定地翻看着桌面和柜子里的东西，在林趣和孙肖的拉扯中稳如泰山，终于在最后一层的抽屉里找到了要的文件。

系统的聘用书，上头原本应该写着孔多怜的名字，因为墨水印子还未彻底消失。

“快拦住他！”佘焘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跑过来阻拦。

应恣生猛地挣开两人的钳制，周香宝飞快扑过来纠缠在一起，趁这时，应恣生拿起桌上的笔，在孔多怜的印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旡心夊饭店的老板就是我，应恣生。”青年大笑着将自己跌坐进老板椅里，转了个圈停在桌子前，将那份文件摊开在桌上，眉眼弯弯，很是漂亮，“主线任务完成。”

他突然捂住耳朵，脑子里再次响起熟悉的警报声。

是系统提示音。

【警告！】

【警告！】

【警告！】

滋——滋——滋——

【出站任务已触发——】

【识别错误！正在反馈！】

【识别错误！……请稍后……】

【出站任务已触发！……请消灭硕鼠。】

……

“硕鼠？什么是硕鼠？”林趣一脸茫然，看向佘焘。

佘焘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①

“《诗经》中的一篇，表达的是……对剥削者的痛恨，这里的硕鼠，应该说的就是，孔多怜。”李朵是中文系的学生，到这一步，自然也明白了这个站审判的是什么。

大概是贪污腐败之类的恶行。

她曾听冯素提起过生前的事情，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可现在孔多怜已经消失不见，老板换成了应恣生，他们要如何完成出站任务。

“孔多怜已经消失，我们上哪里找硕鼠？”林趣忿忿。

应恣生语气虽平，但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嘲讽，“谁说硕鼠是孔多怜了？”

林趣的火一下子窜上来，“你他妈少逼逼，要不是你，能沦落到现在这样，你是不是早就计谋好了，要取代孔多怜的位置！做了旡心夊饭店的老板，你当然不用管我们的死活！”

“谁说，硕鼠是，孔多怜了？”应恣生重复了一遍，视线扫向在场的人，“剥削者，何止孔多怜一个，你们到现在都没发现，吴延消失了吗？”

众人这才发现，默不作声跟在最后的吴延已经彻底不见了。

“他好像，刚刚系统提示完就消失了……”曾宝璃小声道，“是不是因为他杀了龙主厨啊？”

“对啊，剥削者也不止孔多怜一个，这里的动物不都是剥削者吗？！”林趣激动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冲出办公室。

不一会，众人听见了毛骨悚然的马啸声。

林趣杀了马小姐。

“这真的是出站的路吗？”李朵有些退缩了，“我不想这样。”

应恣生看向佘焘，“佘姐，你觉得呢？”

佘焘沉默地看着应恣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刀，“你是老板了。”

她朝着应恣生步步逼近，“既然如此，你也是剥削者。”

“你少放屁！”周香宝彻底被激怒了，他冲过去想抢佘焘的刀，却轻轻松松被她放倒，佘焘看着瘦弱，实际竟还是个练家子。

周香宝捂着腰站起来，愤怒地问剩余的人，“你们也这么认为？！应哥是为了让我们出去才做了老板？！你们没有良心吗？你们不会做噩梦吗？”

他一瘸一拐地追向佘焘，但来不及了，佘焘的刀已经勒在了应恣生脖子上，血顺着刀刃滴到地板上。

“这里只有凤经理和应恣生两个员工了，你们如果不杀应恣生，就要去杀凤经理，他是新来的，有多少本事谁也不知道，你们敢赌吗？”佘焘语带蛊惑，“不如我们一人一刀，杀了老板，大家都能顺利出站，何乐不为？”

好一个何乐不为。

周香宝还要过来抢刀，却被孙肖掐住脖子，甩开了。

他喘着粗气过来，站在了佘焘身边。

被惩罚过的三个人只是麻木地看着，没有丝毫的动静，他们早已经被旡心夊饭店同化了，成了二三楼的供应血包。

只剩下曾宝璃和李朵。

李朵依旧不同意，她扪心自问，一个学生罢了，哪里有机会贪污腐败，这一站根本定不了她的罪，她也不相信出站任务会是杀死应恣生。

曾宝璃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一步，又退一步，根本拿不出主意。

“宝璃。”佘焘叫她，“你不用想那么多，他不会真的死，只不过是去地狱走一遭罢了，况且他还签了聘用合同，说不定等我们出站又活过来，继续做旡心夊饭店的老板，总归比我们幸运。”

“别怕，快过来。”

佘焘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血越来越密集地从伤口涌出。

曾宝璃最后还是站了过来，垂着头不敢看应恣生。

“应恣生，这是你自己选的。”佘焘说，“原本我们都可以出去的，现在，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她拿开刀，朝着应恣生的心口捅过去，餐刀虽然磨得锋利，但毕竟短小，不至于一下就杀了应恣生。

下一秒，一双白皙的手抬起，握住了刀，血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应恣生咧开嘴笑得更开心了，“你没发现，自己的嘴巴越来越尖了吗？”

视线聚焦到佘焘身上，佘焘握着刀的手指有些使不上力。

她原本带着的眼镜滑落，露出越来越小且圆的黑色眼睛，牙齿变得又尖又利，几乎划破她的嘴唇，而嘴边似乎有毛长出，皮肤越来越黑，生出密密麻麻的灰黑色毛发……

“卧槽！什么鬼？！”孙肖猝然往旁边挪了一步，指着佘焘的身后，“你们快看！”

那里正长着一条又黑又长，在视线里忍不住轻轻晃动的，老鼠尾巴。

①出自《诗经·国风·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