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格外平静,食堂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撤掉了几张桌子,只留下对应人数需要的桌数。
这样就导致有的班级分配不均匀。
悦悦班似乎站队极为明显,管松和刘半梅单独一桌,以至于卫歆一个人和其他小朋友一桌。
晚餐的菜量不大,两个成年人吃完也不算难。
卫歆频频往应恣生这边看,似乎对他极为关心。
应恣生的伤口好得很快,吃晚饭的时候已经成了一道新鲜的疤痕,摸上去有些痒。
他举手问三个老师:“老师,我们可以和别的班小朋友一起吃饭吗?”
丰老师问:“你想和哪个班的小朋友吃饭?”
“悦悦班的歆歆小朋友。”应恣生说,“我觉得她好像被李老师吓坏了,都不敢吃饭,我想邀请她来我们桌吃饭。”
李老师:“……”
“可是你们桌已经坐满了呀?”裴老师笑着问。
应恣生想了下,凑过去对心心说了句什么,心心不情愿地端着自己的饭碗,去了卫歆原本坐的那桌,硬邦邦道:“你去那边。”
卫歆感恩戴德地站起来,快步到应恣生身边坐下,想和他说话,又怕不合吃饭规矩,连连往老师那边看。
“没事,小朋友吃饭说悄悄话是正常的。”苏婵安慰她。
卫歆上下左右将应恣生看了个遍,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要不是我当时……”
“你当时看见我们了是吗?”应恣生说。
卫歆点了点头:“我看见你们溜出游乐场了,但没想到你们胆子那么大,竟然绕了一圈回来,还去了什么骸骨林。”
她有些犹豫地问:“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应恣生也不藏私,他知道卫歆是抱着不付出也能收获的心态看他们去的,但是毕竟她没有供出两人,“宿舍楼锁着,估计只有晚上才能知道了,食堂……一会我打算去楼梯口看一眼,可能会有新发现。”
“外面的林子千万别进去,里面是这个学校死掉孩子的骨头,所以叫孩骨林,还有,在学校里碰到任何管自己叫‘爸爸妈妈’的,千万别答应。”
“教室后面的红色大门里,是没有羊水的子宫,万一被关进去,把自己弄出血就能被吐出来。”
“最重要的是,你班级里的npc小朋友中,应该有一个和你相对应的孩子,她的名字可能是你名字里的某个字或偏旁部首或者谐音,一定要保护好她,你杀了她的话,你们两个都得死;只死其中一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卫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才道:“你就这样都告诉我了?”
“我们又不是敌对关系,多死一个人对我也没有好处。”应恣生坦然道。
卫歆:“我对应的小朋友应该是丽丽,是我歆字里面立的谐音,就是那个胖胖的小女孩。”
她指的是刚才在游乐场,应恣生和周香宝谈到的那个小胖墩。
“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和你父母的关系吗?”应恣生问得很平静,像是在讨论一道数学题。
卫歆抿了抿唇,深呼吸后回答:“我是单亲家庭,我母亲一个人把我养大,后来她生病了,但我……我为了结婚,偷了那笔钱。”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应恣生的脸色,生怕他露出嫌弃和憎恨的表情,但他的脸上很干净,什么情绪都没有。
应恣生在思考。
第一站的时候他就怀疑过,那些人里如果没有苏婵之类懂玄学或者佛道的人,众生寺这站根本走不出去。
这一站也是,如果他们其中有家庭方面没什么问题的孩子,设置的死亡点就惩罚不到他。
他开始的时候怀疑,是根据他们的共同点生成了这个站内世界。
但像周香宝这种显然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生成的时候就可以针对性地设置别的死亡点,而好孩子幼儿园目前还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应恣生更偏向于觉得,好孩子幼儿园本身就是系统中的一个设定世界,检测到他们身上的共同点后,把他们投放进来。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存在多久了呢?园长和老师还算得上中转站管理的鬼差范围内吗?
如果是他在这样的世界中呆久了,难免会生出一些欲望吧……
就像那间子宫房子,抽出去的生命被灌到了哪里?既然丰谛可以停止,说明管子那头必然是有人为操作的存在。
“目前没有更多的信息,先保护好丽丽,再找别的出路,如果发现有类似羊水的东西和象征物,可以来找我。”应恣生交代。
卫歆用力点头:“好。”
晚饭无人死亡。
接下来就是由各班老师带领小朋友回宿舍休息。
应恣生装作要上洗手间,在楼梯口逗留了一会儿,看清了上面挂着的楼层示意图。
1楼 学生餐厅
2楼 教师餐厅
3楼 客人餐厅
4楼 备餐间
5楼 休息区
6楼 会议室
7楼 消毒区
8楼 仓储间
9楼 标本馆
很明显,标本馆不属于正常食堂的范畴。
应恣生匆匆瞟了一眼楼梯,安静漆黑。
楼梯下方的电梯停在4楼,备餐间,什么样的食堂,会把备餐间放在4楼?除非“餐”并不是他们刚才吃的东西。
“生生小朋友,快归队。”丰老师扬声道。
应恣生来不及细看,回到了队伍里,对前面的施今遥小声道:“9楼是标本馆。”
“得找个时间去一趟。”施今遥回应。
但现在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难道又要像下午那样,溜出游乐场去食堂顶楼吗?
太危险了。
宿舍门上的锁已经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和园长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皮肤更苍老些,语气也很严厉。
“我是你们的宿管,杨老师。”
“新来的小朋友们听好了,宿舍有宿舍的规矩。”
“第一,熄了灯不可以串宿舍,也不可以在走廊里逗留。”
“第二,晚上都要乖乖睡觉,不可以讲话,也不可以吃东西。”
“第三,千万不可以打架,不可以受伤。”
“第四,不可以锁门。”
“都听清楚了吗?”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回答:“听清楚了。”
应恣生和施今遥对了个眼神,乖乖跟在丰老师身后,走上三楼。
宿舍的分布和教室楼层是对应的,但人员分配却并没有按照教室划分。
没有和应恣生分到一起的周香宝已经要哭了,这操蛋的幼儿园他是一分钟都念不下去了。
周香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举手问裴老师:“裴老师,我可以换宿舍吗?”
他们班下午又死了一个,江伟志,现在只剩下周香宝一个真男人了。
丰老师停在楼梯上,应恣生在心底默默叹气,无辜地看向丰谛,这可不是他捣乱。
裴老师想了想,问杨老师:“香香是新入学的,班里没有熟悉的同学了,要不然……”
“不行。”杨老师一口回绝,“学生不可以换宿舍。”
周香宝:“……呜呜。”真的要死了。
他只能在应恣生鼓励的眼光中,贴紧了禾禾,手指都快陷进禾禾胖嘟嘟的胳膊里了。
禾禾:“香香,你在害怕吗?”
周香宝:“你不怕吗?”
禾禾爽朗大方且天真地说:“不怕呀,我是好孩子嘛。”
周香宝:“……我以为我也是的。”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
应恣生、施今遥、心心和幺幺四个人一间。
丰老师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应恣生的肚子,似乎在提醒他老实点,别乱跑。
应恣生:“。”
总算洗漱后能坐下来放松下大脑,应恣生换上学校里统一的白色小羊图案睡衣,窝在座椅里一动不动。
“你在想什么?”施今遥擦着头发问。
应恣生:“标本馆。”
“你说标本馆里会有羊水吗?”应恣生怀疑道,“按道理,标本不含水分才能长久保存……”
他实在想不通,食堂楼顶设置一个标本馆的用意是什么?
“你还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内容吗?”施今遥也不明白。
应恣生:“还有一个我也很在意,食堂三楼为什么会有客人餐厅?幼儿园还有专门要招待的客人吗?”
施今遥沉默下来。
应恣生头一次看见他脸色那么难看,“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新闻,大致意思是说‘年轻大脑的脑脊髓液能够帮助衰老大脑重返青春’……”施今遥越说脸色越苍白,“我知道这个实验,我家族里有人参加了。”
应恣生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这个幼儿园在贩卖小朋友的脑脊髓液?”
“也不一定,可能是类似的人体组织,总之,客人这个词必然指向一些买卖,我想既然这里面的npc都已经是鬼了,大概也用不着变年轻,可能是买别的东西。”施今遥突然意识到他们都已经死了。
应恣生:“不论如何,我们得上9楼看一下,宿舍楼的楼层指示牌我看了,没有特殊的地方,我觉得食堂就是关键。”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施今遥一口答应。
应恣生反而迟疑了,他看向施今遥的目光很是奇怪。
施今遥被他看得磕巴起来:“你、你干嘛,这样看、看我?”
“我总觉得……”应恣生摸着下巴说,“你好像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