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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山庙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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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起了,第一波寒意率先抵达长安,豆大的雨点“噼啪”地下坠砸向地面,霎时遍地水痕。

此时尚在城外的殷好颜和杜谕二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淋得透透的。

殷好颜是偷偷出府,自然不敢用殷府的马车。两人同殷好颜的女使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地,只能用手胡乱地遮挡拍在面庞的雨。

杜谕眼见实在无处可避,便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替殷好颜挡雨。地面泥泞难行,女使在另一侧扶着殷好颜走的小心翼翼。

杜谕道:“不如我向前探一段路,看看可有避雨之处。”

殷好颜正懊恼大雨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她不敢抬眼看杜谕,只道:“雨地路滑,杜公子多加小心。”

等了许久才等到杜谕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雨归来,寒雨顺着他的面颊滑入交颈领口,墨黑的发贴在后颈和肩头,一身月白的衣裳此时透出青竹纹的里衣,就连下摆的泥点都带上泼墨的气韵。

殷好颜在原地看呆了,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前方一里地有间破庙。”杜谕走到她的面前,担忧地瞧着她的脸,“殷姑娘莫非发热了?还能继续走吗?”

“可以的。”殷好颜连忙点头。两人今日去了殷府下面的一处庄子,那是她幼时最喜爱的去处。

庄子名叫赵家庄,共计百十户人家。每年收账的日子,殷好颜会随着府中管事至庄头住个一两日。

庄户人家都知晓她是本家的小姐,自然对她百般敬重。只有一位盲眼老翁,整日在庄头大柳树下说书。讲的故事倒是城中茶坊酒肆不常有的穆桂英、万秀娘、玉堂春等等女郎的故事。

这老翁说书身前负一兽皮鼓,往往讲到紧要关头将鼓擂得噼啪作响,使听者如亲临其境。可以说只有在此处,殷好颜才觉得自己便是自己,不是殷府的小姐,不是生来待嫁的女娘,不是簪缨世家的脸面。只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亦是红尘万丈间无拘束的。

没来由的,殷好颜今日便领着杜谕去了趟赵家庄,虽然老翁已不在柳树下说书——据说其往他处云游去了。但她需要一份挣脱身份的勇气,去破开族老亦或是凡俗一梭梭织在她周身的茧。

“杜谕。”殷好颜深吸一口气转脸向身侧的人,“你心中还有叶姑娘吗?”

杜谕显然没有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守礼地同殷好颜保持两拳距离,闻言沉默了半晌道:“叶姑娘虽然已有婚约,我同她倒是还有儿时的交情。”

殷好颜摇头将话说得极快:“我不是这个意思杜谕,我是说若你心底没有别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杜谕惊地顿住步子。

雨势仍旧,枯索的道旁林木被秋雨冲刷地晶亮,他注意到殷好颜的眼睫间挑着细碎的雨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雨夜中的风灯——朦胧而带着暖意。

但他想起她的婚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殷好颜仿佛完全不急着知晓答案,她从女使的手中接过遮在头顶的披风,自己擎着一角,将另一端递给杜谕。

“再淋会雨我们肯定要一起生一场病,怎么不算患难与共呢。”

“不过你说不定在心里怪我,如果不是我带你出城,此刻你还在暖和的客栈里呢。”

杜谕失笑:“我绝无怪你的念头。”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那间破庙,幸运的是庙里还有前人留下的干柴。只是光是生个火就让几人折腾了许久。

杜谕拿了近二十载笔杆子的手从未做过钻木取火这种事,殷好颜作为深闺里的小姐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两个女使曾经在殷好颜的后院偷偷烤过野鸭,这时她们不是那么熟练的生火技艺感动地殷好颜差点热泪盈眶。

总之几人轮着将外袍烤至半干,就是剩下的衣裳不便脱下来烤。杜谕主动走向外间庙门处道:“我替你们把着门,姑娘家还是不能一直贴着湿衣裳。”

殷好颜毫不扭捏地让女使展开宽大的披风围住她,随后脱下瑰色的坎袄与鸢黛撒花裙,只余茶色的一身里衣坐在火前烘烤。

气氛是有些迤逦的,虽然杜谕为人是实打实的谦谦君子,他也不可能做出偷窥这种事,但他伫立在庙门处看着雨点溅起的水花,耳根却不知为何红了个透。

时间逐渐流逝,几人面临的问题很快从避免湿衣裳贴身生病,变成了无法在日暮前赶回城内。乱雨全无半点停歇的迹象,路过的马车不是载满了人就是载满了物品。

昏暗从四周的林间包裹过来,众人绝望地意识到,真的要在这间破庙对付一晚了。

“早知道留在赵家庄好了。”殷好颜欲哭无泪。

她虽然害怕晚间要宿在这样一间四处漏风的地方,又因为可以和杜谕待在一处而窃喜,总之矛盾的内心现在就写在她的脸上。

杜谕担心的那可就多了,他怕几位女郎饿着冻着,也怕雨势过大渗进庙内,最怕的还是人烟稀少之处有野兽出没。

但他不敢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只是一脸轻松地陪大家围着火堆谈天。

入夜的山林同白日里完全不同,暗处每一丛灌木的影子略动一动都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火光将每个人的影子照在身后的壁上,连庞大的影子都可怖起来。

没想到的是最先禁不住被吓哭的是两名女使,她们抱在一处警惕地看着四周,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地颤栗。

殷好颜虽然也害怕,只是她在杜谕身边仿佛汲取了几十斛胆量似得,一直容色如常地把玩荷包中的玉佩。

“不如咱们诵些壮胆的句子吧。”一名女使道:“不拘什么话,只要能提胆气的。”

另一女使方点头称好,杜谕连忙挥手道:“倒是不宜作出声响,山林中不知会引来什么,待会你们主仆和衣睡下,我将火堆熄暗些,替你们守一夜。”

一番话说的女使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下来,杜谕无奈地求助殷好颜。

殷好颜从发间拔下两支发簪,分别给两名女使,颇有些豪气干云的气势道:“咱们是人,野兽毕竟愚不可及,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簪子戳瞎那畜生的眼,只要想活着,人总会有法子。”

杜谕惊奇地望着她,倒是没想到这番话出竟自女郎之口,不觉怔怔地望着殷好颜。

殷好颜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展开帕子半遮着脸,也眉眼含笑地望回去。

两人都羞红了脸,却像是打擂台似得对视,终究是杜谕率先败下阵来。

“殷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杜公子也有士中风骨。”她赞道,“不觉得咱们很配嘛。”

杜谕正不知怎样接话,忽听得外面有穿枝拂叶的“嗖嗖”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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