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救赎的光，可如今又好像坠落的灰尘。

慕子安冷眼将地上狼狈的林邀月睨着，语气之中，只有疏远和冰冷的厌恶：“既是看不起我们修行山，大可退出，无人强留。”

林邀月满眼的不可置信，唯有看向慕子安的时候，她没了那份傲慢，甚至一双眼眸带着祈求怜悯：“你赶我？”

慕子安素来不会以赶人下山为噱头，他知入修行山是多么地来之不易，也知人心中的抱负，看来如今是真将他所惹怒。

他不知，他这话所伤的不仅仅是一个修行人的心，便也是一个姑娘的芳心。

蒲桑子侧目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林邀月自是没想到，上一世待她还算是有礼之人如今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应该让慕子安为自己被算计而出气的，便就是这种无声无息的折磨，最是让人无能为力地受着折磨。

微微转身，小巧的身躯便是埋在了慕子安的怀里，白得似玉的手抓住他身前的衣襟，真就活脱脱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她是什么性子，这修行山大大小小都知，哪会是为了这只言片语在意的人，无非就是想玩一玩，气一气。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独独唯一一个最应该了解她的人却当了真。像是心软了下去，又像是对待小猫撒娇耍赖有着独特的耐心，慕子安低眉，抬手将人轻搂抱住：“无妨，你又没做错什么。”

蒲桑子挑了挑眉，脑袋侧过，唇间带着笑，视线上上下下将林邀月打量了一番，像是意味深长。

她的神色没有躲着任何人，便是除了慕子安，所有人都已经瞧见。

她就是要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林邀月气得发抖，嘴上呢喃着：“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依旧浅浅地笑着，语调平缓却又是故意加大了声音：“哥哥，我不喜欢她。”

“那就不喜欢她。阿子开心就好。”他似乎忘了，他还是修行界的大师兄，他好像只是蒲桑子的哥哥。

她与林邀月四目相对，带着不屑和挑衅，抬起脑袋看向慕子安：“那哥哥呢？”

所有人定定吸了一口气，这恃宠而骄的，慕子安以往绝不会如此。

可偏偏，他细腻地在蒲桑子的额头上亲了下，手指捋着她额边的碎发，眉眼宠溺将人看着：“自是随你。”

他真就是被人迷晕了眼。

有爱便似有了靠山，蒲桑子哪怕真就骄纵蛮横起来，他怕也只会在一旁担心这人骂久了会不会口渴，担心这人气久了会不会身子不舒适。

林邀月笑了一声，笑得浑身轻颤的痛苦，缓缓站起来，手指向蒲桑子，扭曲的脸颊上是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慕子安，你以为她能有多干净，她喜欢的是日日陪伴在她身边的徐谦也，他们两人早已经做了苟且之事，你以为你是谁，还以为你们能够回到从前。可笑，你怎会如此天真，五百年的隔阂，你怎么就会觉得不过几日便能够消失。”

“住口，坏人清白，真当我们修行山是任由你口出狂言之地。”

王镜明站了出来，厉声呵斥。

“我口出狂言？你们何不问问这冰清玉洁的上仙，她到底有没有做此事。”林邀月冷笑。

她了解蒲桑子，她不会撒谎的，更何况对于她而言，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蒲桑子看得清她的志得意满，嘴角微不足道地勾了勾，再抬头对上脸色有些低沉的慕子安，没等他开口，她便是一脸的疑惑，声音里都带着不确幸：“哥哥，徐谦也？是谁？为何，我不记得此人。”

“无足轻重的人。”他强扯出一抹笑意，手却装作无意地捂住了蒲桑子地双耳，让她再也听不见一旁的嘈杂。

而后，他说了什么，林邀月是如何的下场，蒲桑子都没再关心。

下山的每一步，慕子安也没在提起方才的事情，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不想提起徐谦也，他知道，对于蒲桑子来说，这人就是有些不一般的。

忘了，便就是最好的。

已经是落日黄昏，两人走在河畔边，肆意的晚风同修行山的便就是不同，多了自由和随意。

蒲桑子看向慕子安，一路以来，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看来林邀月的话，他虽是不信，但心中还是膈应的。

“哥哥，我们来比比，如何。”蒲桑子顿住了脚步，手指挑起，便是一条白绸带。

“老规矩，这绸带将谁绑住谁便输，输者，今夜谁便绕着青山走上一圈如何。”

以往这方式不过是慕子安骗着蒲桑子出门多走走，散散心的法子。不论输赢，他慕子安都会陪着，走上这一圈。

她有这兴致，慕子安自也不会拒绝，手指一挑，绸带的另一头落在了他的手中。

两人目光相对，便是眸色中带上了几分较真的爱意。

不能用法，便是拳脚相比。

腾空而起。如同雏燕一般轻盈，她笑，不是认真比试，像是逗人玩一般，这绸带如同伴着她跳舞一般，从两人之间落下，她抬眸，两眼如同含着秋水，将人往河边拉拽。

轻盈的身子便是往后倒，身后就是急促的河水。慕子安立马拽进了手中的绸带，眉头微蹙，关心提醒：“小心。”

像是以防万一，他就绸带绑在了蒲桑子的手腕上。

“哥哥，说好不许用法力的。你输了。”蒲桑子浅浅看着手腕上的白绸带，轻嗤笑了一声。

“那便是我输了。”他慕子安本也没想过同她较真。

蒲桑子抬起头，落日黄昏倒影在这一片河水之中，发丝被微风吹动，白皙娇嫩的肌肤，真美。

可越是这般绝美之人，才越是带刺的。她拔掉了发簪，两眼弯弯地轻摇了摇脑袋，散开的发丝随着她而动：“那可不行，怎能如此轻易认输呢。”

话落，发簪划破了手腕上的白绸带，一分为二，扑通一声，她便坠入了河中。

“阿子。”

慕子安脸色一白，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随着，跳了下去。

岸上，唯有那一片白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