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一声惊恐的呼喊划破了宁静。
向文从噩梦中惊醒,汗滴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虚弱的肩膀一上一下。
环顾四周,她身上穿着病服,左手掌被层层纱布包裹,坐在病床上,这里是……医院……比平常的医院显得简陋些。
灯光寂寂,夜色岑静,四周无人。
向文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记忆如同碎片般拼凑:他掉进大海了……不,他……他掉进河里了……
梦境与现实在她的脑海中交替,让她感到不安与焦急。
他在哪?他还好吗?我要立刻去找他。
向文掀起被子,有些困难地走下床。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那个修长的身影,那熟悉的轮廓让她瞬间泪目。
是他!
洛白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深幽,微微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向文心中狂喜,赤脚疾步上前,双手环绕洛白的腰,将自己的脸深深地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味道。此刻的她,早已顾不上什么合适不合适。泪水在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洛白抬起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越扣越紧。
空气中交混着彼此的呼吸。
*
洛白抬手摸了摸向文的额头,依然是,滚烫的,他的心不由得一紧。想起她刚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口中喃喃,这一昏睡就是三个多小时,而他,除了守候,无能为力。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温水,摊开掌心,把温水和药丸一同递过去,温声说:“这是镇里的卫生站,条件比不上城里的医院,值班的人不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我刚才去烧了点水。来,把药吃了。”洛白的声音柔软低沉。
向文接过水和药。
她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番,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件套头的白绒毛衣柔软地贴在他的身上,搭配着深色的啡色长裤,显得既温暖又稳重。
房内暖气很足。洛白在床头柜旁摊凉着热粥。
月上树梢,风清云静。只有墙上的秒针在微微转动,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我,梦到你……吃了个果子,掉进海里了。”向文语调缓慢,声如蚊蝇。但她知道他能听到。
“嗯。”
他的手没有停歇,继续在碗中轻轻搅拌,热粥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那个就是长生果吧?”她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盯着他。
他停了下来,用汤勺舀起一口,递到向文的唇边,“先喝一口,暖暖胃。”
向文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恭顺地一口一口喝下洛白喂来的热粥,仿佛被热气蒸得有些害羞。
“是,就是长生果。”洛白继续喂粥,“你以后不准再冒险,也不许受伤。”如同下达命令,余光瞥向纱布位置,声音更加低沉,“听到没有。”
向文连忙点点头,“那梦……”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张柔软的纸巾已经轻轻擦拭过她的嘴角,还有他手指的气息。
“你现在是病人,还在发烧,需要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他是真的在认真地给眼前这个女人擦拭嘴角,如此细致地照顾一个人。他好像听见自己的胸腔内,渐渐剧烈的心跳声。
与此同时,向文感到一股热潮涌上心头,那不是发烧的热,也不是暖气的热,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她身体里燃起了一团火焰,使她心跳加速,脸颊泛红。
两人看着对方,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在彼此之间悄然流动。
三个多小时前,他怀中的女人,全身湿漉,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伤口处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目光,是焦虑,是无奈,是痛苦,是恐惧……连同他身边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让人群纷纷走避,不敢靠近。
*
第二天清晨,阳光初露,南方古镇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露水气息。
一辆轿车静静地停在了卫生站的门外,温睿杰坐在驾驶座上,擦拭着手里的墨镜,开口:“她这么样了?”
洛白瞥了一眼卫生站内,“烧退了,伤口也包扎好了。等她睡醒,应该没什么事了。”
温睿杰轻轻吁出一口气,“那就好,昨晚还真是被你俩吓到。那三个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顿了顿,又说:“我姐本来也想过来的,但因为有会议,已经先回去了。”
说完,他停下擦拭墨镜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递到坐在副驾驶上的洛白,“已经帮您补办了手机卡。”
洛白接过手机,“你给睿丞说一声。”
温睿杰用大拇指往后座的牛皮袋指了指,“按您吩咐,都准备好了。公司那边我也交代好了,午饭后大伙就会返程,就不打扰你们了。”最后一句,他的语调尤其拖长,他的脸上能看出挂着一抹轻轻的笑。
打档,放下手刹,踩下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南方古镇,阳光在慢慢攀升,洒在白墙黑瓦上。洛白提着牛皮袋的手,不由得握紧了,表面上却很平静。
*
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医用屏风探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那……那个……帮我一下。”
左手被包裹得活像一个大粽子,任向文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拉上背后那顽固的拉链。在多次无果的尝试后,她只好向坐在一旁的洛白求救。
洛白先是眼神微微躲闪,似乎感到一丝尴尬。但随即,起身向她走近。
向文的心扑通扑通,忙捂着胸口,背对着他,小声地说:“就,帮我拉一下背上的拉链。”
他的气息吐在她耳边,手握着拉链,轻轻向上滑动。向文转过身,恰好与洛白的视线对上,连忙低头道谢,声音细如蚊蝇。
然而,洛白似乎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而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一些。他的长臂一展,将挂在一旁的啡色长针衫外套抓在手里,在她的背后展开,此刻,向文正站在他的双臂之内,紧张地咽了口水,领悟到他的意图,自然地把两臂一张,融入温暖。
洛白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除了手像粽子,现在身体也被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又是一个大粽子,稍觉满意。
“谢谢……老板。”
*
走出卫生站,晌午的阳光倾斜而下,铺洒一地的温暖。
向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有些遗憾,摇头轻叹,“唉,团建就这么过去了,我都还没玩过呢。这么好的天气,真是可惜了。”毕竟这次团建她付出了很多心血,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参与的公司团建。
“走吧。”洛白提醒着她。
车窗外的风景向后快速飞去,蓝天如洗,白云如絮,让人心旷神怡。
很快,就到春节了。
向文觉察路线不对,“老板,这好像不是回如霖吧?”
“今天陪我在古镇周围逛逛吧。”
向文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她将车窗摇下,让清新的春风灌进车内,吹散了遗憾。
他们穿梭于古镇的街头巷尾,体验陶艺制作、品尝糖人、选购特色纪念品……长堤畔,金光尽洒,海风轻拂。
在前方,她蹦蹦跳跳,笑容中带着几分俏皮和纯真。
紧跟其后的他,把眼前美好的一幕幕刻印在眼底,唇际漾出微笑。
漫长的岁月中,洛白很久没有感受到,原来日子可以如此充实。
“我们去试试那个项目吧!”向文的呼声,像是发现了宝藏,兴奋地拉着洛白的衣袖奔去。
盯着自己白白圆圆的手掌,这下,向文犯了难。没等她郁闷多久,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轻巧地抱上了马背。随后,她的背部紧紧贴着洛白宽阔的胸脯,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自己就可以。”洛白对着马旁的工作人员说,随后轻声一喝,“驾!”棕马缓缓起步,细沙在马蹄下轻轻翻起。
夕阳余晖下,两人随着马儿的步伐轻轻摇摆。向文细碎的发丝轻轻擦过后方洛白的面颊。她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晕照着两人一马,海水拍打着岸边,这情景像一幅流动的油画。
*
晚餐后的天空,阴云密布,星光隐匿。沙滩在退潮后显得格外空旷,只有两道身影,并肩坐在沙滩上,手指搅动着细沙。
向文垂下头,说:“对不起,昨晚因为我,害得您遇到危险了。”眼眸中,满是对他的歉意和对自己的自责。
洛白淡然一笑:“都是小事。”
“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我真的不希望给您再带来麻烦了。”向文的声音充满了忧虑。
“怎么?又想辞职?”
向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放心吧,一切都会处理好的。”
“您总是帮助我,让我更觉得自己……”向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觉得自己什么?”洛白追问。
向文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感受:“觉得自己更加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也不想失去您这位老板。”
“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的。”
除了依靠洛白,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向文转过头,目光落在洛白的侧脸上,说:“我梦到了。”
她的内心一直记挂着这事,这两天梦到的信息太多,太震撼,让她感到迷茫。中途因为发生绑架事件,或许他在关心她的身体,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没有提起这事。
但,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回避。
洛白轻轻地应了一声。
回忆像是海浪,一波又一波不断地拍打着岸边,无休无止。
"是琬琰把您推下了悬崖的。所以,南玄和潆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知道吗?"向文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洛白沉默了片刻,"我知道。"
是的,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琬琰伸出洁白的手臂。随后,胸前有一股力量,他无力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