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被几个音乐老师同时看中的事情忽然间就在学校里传开，她走哪都似乎有人在看她。

高星辰比她还高兴，完全没有乐队节目被毙掉的尴尬和难过，反而有种他的欣赏能力被同行认可的骄傲：“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誉吗？陈老师对钢琴演奏的选拔可是很严苛的，合唱队一般都让专业的音乐老师帮忙伴奏，已经很多年没有选过学生了。还有那个音乐教研组的黎主任，那可是博士毕业，她居然也想安排你参赛……”

上课铃声打断了高星辰一番激情发言，他鼓励吴虞一定要参加演出。

吴虞从书堆里翻出历史课本，察觉到朱霏娴冷脸嘲自己看了一眼。

朱霏娴没忍住嫉妒，轻声说了句：“装什么清高。”

吴虞的心情咯噔跌到最低，没注意到林渡荆经过三班的窗口看到她失落的情绪。

周五晚上没有自习，吴虞跟着同学一起下楼，穿过拥挤的高峰期马路去学校街对面的奶茶店。

奶茶店里的桌子都坐满人，吴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发现林渡荆竟然也在里面，和他同排坐着的是校花邵雪，分外引人瞩目。

邵雪笑起来明眸皓齿，她用手肘撞了撞林渡荆的肩膀，凑近亲昵地说了些什么。林渡荆拒绝不了，无奈地站起身。

吴虞还在等漫长的奶茶队伍，在同学的示意下看到林渡荆径自走到自己身旁。

“你现在有空吗？”

吴虞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林渡荆解释：“邵雪想请你过去聊一聊。”

吴虞越过林渡荆的肩膀，望见邵雪毫无架子地和自己挥手打招呼，她即使穿着同样的丑校服，也掩盖不住那种自信明艳的气质。

邵雪见林渡荆真把吴虞给自己带了过来，立刻热情地招待她坐到自己身边：“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接触结交。”

林渡荆瞧见吴虞耳尖泛红，有些招架不住别人的自来熟，出声让邵雪早点说正事。

邵雪嘟囔着让林渡荆别催她，继而笑着对吴虞说：“我之前也跟着大家私下看过你比赛的视频，你弹得也太好了吧！我真的超级喜欢你的演奏，当然不止是我，我们合唱队的成员都特别希望你加入我们，不然总是让老师伴奏气氛太严肃了，能跟这么优秀的同学合作才有趣呢。”

吴虞被邵雪一通甜言蜜语哄得有些不着边际了，直到听到对方最后的意图后渐渐冷静下来：“谢谢你，但是我还没有想好。”

邵雪转头就对林渡荆含着撒娇的意味说到：“拜托帮我劝劝吴虞，别让她浪费这么好的技术。”

林渡荆用掌心撑住下巴，不当回事，自顾自地吃薯条。

店员叫号，吴虞借机离开去拿奶茶，没想到林渡荆单肩背着书包跟上自己。

两人一路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吴虞抬眸看向身侧的林渡荆，小心试探他：“你……不再生我的气了？”

“我生什么气？”林渡荆单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歪头看向吴虞。

吴虞咽了咽口水，露出紧张：“你不是讨厌我之前向你妈妈报备你的行踪吗。”

林渡荆看红灯跳闪，回应她：“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并没有想对严蓉投诚的意思。那段时间我状态不稳定容易对人乱发脾气，是我不好。”

吴虞蓦然一怔，跟上林渡荆的脚步穿过斑马线，反应过来林渡荆在跟自己道歉后，立刻追着他说：“别这样说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日落的粉色晚霞宛如惊鸿过隙，随着拥堵的车流缓缓消失在天穹尽处，道路两旁的路灯在黑夜来临的前夕点亮光明。

吴虞的手伸进校服口袋摸到一样熟悉的东西，她拿出来后看了一眼递向林渡荆：“之前你让我带的特产小鱼干，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谢了。”林渡荆接过，撕开包装闻了闻香味后用手内推挤出小鱼干送入嘴里。

五秒钟，林渡荆猛地一阵呛声，抢过吴虞手里剩下的奶茶直接吸完，勉勉强强压住喉咙的刺激。他回头瞪视吴虞，望到她故意回避自己视线的克制笑意，某种恼怒的怨气消失殆尽。她才没有表现上那么乖巧，偶尔也会有捉弄人的乐趣。

一场简单的玩闹，足够他们冰释前嫌。

周末结束后，徐庄把吴虞拉到办公室里谈话，问她有没有考虑清楚，是打算去合唱队还是听从黎主任的安排配合一个小提琴协奏曲。

吴虞并不想参与这次的汇演，只想保持低调做事，而非被过多关注。她和林渡荆聊起过这件事，但他却鼓励自己去参加演出：“你既然有别人没有的才华，为什么要藏起来，有时候展现自己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当你足够优秀能赢得尊重，别人也不会轻易非议你，这对你来说不是好的机会吗。”

吴虞想到邵雪，她如果隐藏在合唱队里当绿叶，大概也不会太显眼，而且她能感觉得出邵雪是个善良的人，去了合唱队应该也不会有差池。

“我决定去合唱队伴奏。”

徐庄点点头，给她批了中午的排练时间。

吴虞因为邵雪的缘故，初次融入合唱团的集体时没有那么表现得过于慌张，面对各位前辈，她站在负责声乐训练的陈老师身旁鞠躬致意后直接坐上钢琴凳，她在家里提前练过校歌，不过眼前的琴谱有大量修改的记号，她转过头看向陈老师，有些疑惑是否要直接开始弹琴。

“如果你不行，可以先旁观看顾老师弹一遍。”

“我可以试试。”吴虞转回头看向琴谱，在指挥用脚点地示意后，她十指落下琴键，她看过合唱队的演出视频，校歌的旋律原本就烂熟于心，弹起来并不困难，难在配合多人的合唱。

第一次合作结束，两位老师向吴虞鼓掌，他们果然没有选错人，吴虞的演奏能力比上一次评选时表现得更加优异，心里又惋惜她没有成为专业的选手。

吴虞在合唱队的日常是一帆风顺，学姐们对她都格外优待，邵雪每每结束练习，都会拉着她一起返回教室，还会把男生送给她的巧克力喝糖果都分享给她。吴虞还见识到一个男生每天都坚持给邵雪送慕斯酸奶，连带她都经常喝这款草莓味的酸奶。

“别羡慕我，都不是我喜欢的。”邵雪把酸奶直接塞进吴虞校服口袋里。

“那你喜欢谁？”吴虞脱口而出后有点懊悔这么直白的问题。

邵雪仰起头还真认真的思索了两秒，笑着说：“以前有过的，不过后来发现他不是很在意我就不想浪费时间了，我可不想倒追。”

吴虞不再追问，邵雪青春靓丽，但也同样的骄傲清醒。

“那你呢？有喜欢过的男生吗？”邵雪没有忘记反问，挑眉看向吴虞。

“我成绩还不如你好，怎么敢分心这些事。”吴虞真心实意地回答她。

邵雪偷偷掏出手机，检查左右无人时点开校友论坛把那张背影清晰的照片给吴虞看，八卦地问她：“那这张照片怎么回事？”

黑蒙蒙的夜色里，暖黄色的街边灯光清晰的照在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少女身上，他们手里拿着相同牌子的奶茶杯，对视言语时眉眼里有藏不住的明朗笑意。

高一办公室，资历最长的3班班主任给杯里放枸杞养生，倒热水时凑到徐庄身后看他手机里的照片。

“咋俩的学生，郎老师你怎么看？”徐庄叹气，问向前辈。

郎老师觉得这对情况不明的早恋是捕风捉影，他不太相信。笑呵呵让徐庄帮忙试探一下林渡荆，毕竟他们一起打过球关系亲近如友，方便沟通。

徐庄心想这事也跟自己班的学生有关，硬笑着接下差事，“吴虞是个脸皮薄的女孩，我是先问林渡荆那里比较好。”

林渡荆下课时间被传唤倒办公室，还没走到郎老师的办公桌就先被徐庄伸腿拦住：“你小子，绯闻挺多啊。”

林渡荆眼眸明澈，他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你站过来，我们聊聊天。”徐庄单臂倚着办公桌，盯着林渡荆那张连他这个将至中年危机的人民教师都不禁感慨的帅脸，故作深沉地向他说：“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和吴虞的关系？”

林渡荆没有着急解释，直直回视徐庄的逼视：“你应该也听过我家里的情况，我妈不认识我其他的同校朋友，托吴虞“监控”我的行踪怕我……”

徐庄没想到吃到一个隐藏瓜，结合林家的破产风波和学生的情绪问题，立即坐直咳了咳缓解尴尬：“你妈妈可能是担心你，所以才让吴虞照看你，别说成“监控”，吴虞听了得多难受啊。”

林渡荆讪笑，不置可否：“那你都这样说了，还要我解释什么？”

徐庄知道林渡荆家里情况复杂，没想到连吴虞都卷了进去。他作为老师，擅于从学生的细微表情里发现真相，用心理学的方式不断循循善诱围剿他们那些稚嫩的逻辑。但是林渡荆的表现异常稳定，他有远远超越同龄人的老练，过于的坚韧，过于在人情世故上早熟，你说他会轻易迷恋一个平凡的女孩，按道理确实不会，他那么有野心，有也不会让人看穿。

“哦，我会提醒吴虞，再跟你妈妈好好沟通的。”徐庄塞了一捆新的物理试卷，让林渡荆带回班里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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