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说小情侣有默契呢，这天柏曛和宿溪都穿了班服。当然，班上还有十几个人也穿了。

但是在柏曛眼里，肯定是他们两个更加有默契。

两人穿了两节课，看着赏心悦目。直到大课间他们去操场集合，寸头哥无聊地站在柏曛后面，仔细地观察起了他的衣服。

当他看到星星里的字母时，登时一愣，柏曛心想后面这人怎么一下子不吵吵闹闹了，回头一看，寸头哥指着他背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柏曛以为有什么瑕疵，严肃起来。

“没事儿。”他一脸表情复杂，“就是你后面的字母是SX。”

“哈？！”

宿溪就站在他前面，他二话不说凑过去看宿溪的衣服后面，宿溪的字母赫然是“BX”。

寸头哥：“你俩这玩儿什么呢？”

柏曛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情意深厚的人是这样的。”

柏曛戳了戳前面男生的后颈，坏坏地在他很近的地方笑，看宿溪微微不自在但是又不挪开的样子，“宿溪同学，我们好像拿错对方的衣服了。”

肯定是那天，宿溪在慌乱之下把柏曛的衣服放到了上面，以至于当天晚上回家他拿走了柏曛的衣服。

“那怎么办？”宿溪其实不太在意，那串字母那么小，除非凑近看，不然是看不清的，况且谁那么闲，喜欢凑别人后面去看衣服有什么字。

柏曛很坏，偷偷在他耳边吹气：“就这样穿着吧。”

宿溪好想揍他，碍于现在是在集会，只能咽下这口气，有些窝囊地往前一步，但耳朵还是又烫又痒。

好像柏曛刚才不是在吹他的耳朵，而是在他的心里刮了一阵台风。

－

那天晚上宿溪回到家洗完澡后，刷新朋友圈时，看到了柏曛五分钟前发的，下面已经有了很多评论，都是他们共同的好友，不过宿溪和他们不太熟。

柏曛发了两张照片，宿溪点开后看了一眼，很久没有动作。

一张照片是一个背影，半边身子隐匿在夜色中，看不出地点。看角度像是偷拍，还有残影，可是拍得有种艺术的好看。宿溪与大多数人一样，对自己的背影并不熟悉，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他。

第二张是班服背后的星海，宿溪放大图片，看清了字母是“SX”。

配文只有寥寥几个字，挺不符合柏曛一向的风格。

［我的］

键盘已经浮出来，宿溪停顿两秒，第一次在别人朋友圈下面留评，很郑重。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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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八号那天，学校召开了一次家长会，强调高考前的注意事项，缓解家长们的心理压力。这也是最后一次家长会，老师在家长群重复了三次，希望家长一定到场。

这次的家长会只在班级里开，家长们一到校就立刻找到小孩的班级，然后找到相应的位置。一切都井然有序。

柏曛蹲在教室后面的小办公桌边，一边咬手指头，一边皱紧眉头，琢磨着题。还没有琢磨明白，有两个家长进来了。教室里没几个学生，他们都去接自己家长了。柏曛不知道他的家长是否会来，就没有动。

那两个家长过来问柏曛小孩的座位。他给他们指了位置，他们说完“谢谢”，找位置去了。

刚好写完一个题，听到门口小彤的声音在说：“教室很大啊，好干净。”

柏曛合上书，望向门口。宿溪搂着妈妈正在进教室，两人都在笑，多么和谐的画面。

小彤也看到了柏曛，步伐快了一些，十分亲切地对他笑道：“小曛啊。”

宿溪把小彤带到他的座位，然后回到柏曛身边，“你……”

柏曛知道他要问什么，抓抓头发，无所谓：“不知道来不来。”

宿溪还没有想好说什么，余光一瞥，走廊外忽然出现了一个眼熟的女人，一身职场女强人的感觉。这是柏曛的妈妈吧？如果没有记错。

很快她进来了，看见坐在后面的柏曛，大概是第一次来开家长会，不太习惯这种氛围，她不太自然地走到柏曛身边。

“妈。”柏曛其实早看见她了，没有奇怪也没有惊喜，告诉她位置后，又低头做题了。

韦怡尴尬地对两人笑笑，理了一下头发，往前走。

眼看来的家长越来越多，宿溪拉了拉柏曛的袖子，“我们出去吧。”

柏曛随手往兜里揣了一本迷你英语单词书，和他一起出去了。

学校没有规定要去哪里自习或者一定要自习，于是两人在学校里乱逛。一中并不算大，因为建校时间长，各种各样的楼排布有点乱，大大小小的路七拐八弯，树多花多，这样才显得学校大，可以逛的地方多。

一路上柏曛异常沉默，宿溪主动聊了两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宿溪就也不说话了。

一直走到学校最北面的人造小池塘，他们在池塘周围的大石头坐下。柏曛从脚边泥巴里抠了一块小石子儿，在手里掂了两下，丢出去，小石头激起一点点水花后，彻底沉下去，水面恢复平静。

“你是不是不开心？”宿溪转头看他继续抠石头。

“没不开心。”柏曛不抠石头了，手抓着手，垂着头，“就是每次看到我妈，我别扭。”

“别扭什么？”

柏曛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可能是因为我和她不太熟吧。她这阵子还挺关心我的，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宿溪没有说话，也低下脑袋，去抠石头。

后来柏曛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关于他小时候和他爸妈相处的杂七杂八。宿溪听完后，心里不是滋味。因为在他的叙述里，没有多少快乐的回忆。

宿溪很难想象到，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柏曛，居然能够变成现在的样子。

其实他最开始和柏曛认识时，他觉得柏曛一定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不然怎么整天笑嘻嘻，看上去没有烦恼呢。

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柏曛断断续续地讲着话，宿溪侧耳认真地听。原本气氛是很平和的。

只不过，在柏曛说完“反正是和你一起就行”后，他们身后传来韦怡有些颤抖的声音。

“柏曛。”

柏曛很镇定地回头，起身，顺带扶了一把宿溪。

“你……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韦怡看的却是宿溪，用一种打量与难过的眼神。

柏曛看了一眼宿溪，和韦怡挪步到几米之外。

韦怡又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随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界面，她着急地扯住他的手腕，“你的朋友圈没有屏蔽我，我很高兴。但是你能跟妈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她的手机界面正是朋友圈，中间是柏曛发的那条带照片的。

“这个拍的是谁？好像不是女生吧？”韦怡将那张背影照点出来，手机举到他眼前，她一阵心慌，因为柏曛一直沉默。

“说话！”她小声吼道，拍了拍他的手臂。

韦怡生气的模样很凶，她从来没有用这种样子和柏曛说话。柏曛一滞，下意识后退一步，身子往后仰。

韦怡也反应过来刚才的失态，表情僵硬。

“您不用管。”最后柏曛说。

“我是你妈妈，我为什么不管？”她声音大了一些，带着鼻音，“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担心你。”

说话间，手机从她手里滑落，砸在地上。柏曛盯着地上的手机，再次保持沉默。

“是我。阿姨。”宿溪的声音插进来，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目光中都是不可置信。

韦怡看着面前的男生，语无伦次：“你们……宿溪……你们不是……”

宿溪捡起手机，双手递上前，垂着眉眼的样子很温和：“是。”

她接过手机，半晌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柏曛把宿溪拉到身后。

三个人就这样对峙着。

几分钟后，韦怡的助理来电，说有紧急会议。她没有说另外的，只是对柏曛说“今晚我再跟你讨论这个事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柏曛立在原地，不吱声也不走，跟雕塑一样。宿溪在后面问：“你怎么不屏蔽你妈妈？”

没想到柏曛一下子笑出声音，但是否发自内心还不确定。“我故意的。”

“……你是傻子啊。”宿溪根本想不到他会这样，他倒不是介意被他妈妈知道，只是这个时间段被知道，影响不一样，“为什么？”

“你刚才应该听见了。她说她是我妈妈，为什么不管。”他说，“活了十几年了头一次听到，值。再说了，又没关系。”

韦怡接到电话就走了，说明她应该只是在“有时间”的前提下才管，没时间不就不管嘛。

宿溪上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但是不可以对她没礼貌。”

“好的，我平时还是有礼貌的。今天有点激动了。”他说。

“今晚好好说话，不要和刚才一样了。”

“好的，记住了。”

“回去吧。”

“好的。”

宿溪拔腿走，无可奈何：“你好什么的？”

“嘻嘻。”柏曛半边身子倒在宿溪身上，嬉皮笑脸地说，“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