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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见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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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阳这东西,虽然也写在历史书上,但到底和视肉一样年代久远。

乍一出现,就像添了一把柴火,把原来温水般的日常给煮得沸腾。

原先还能打两个盹的门卫们,都被拉过去紧急培训。既要精确区分‘伪人’的异常,又要能用健硕的肱二头肌一拳打飞它。

如此一来,撑不住的、不合格的,都被毫不留情踢走了。

忧湖是顽强留下的保安之一,并在宝贵的休息时间里,终于能来看望你。

她也带了很多家庭特产来,一些上等的食材,或是已经烹饪过的即食品。

多亏白珩先前提醒过长翎要节制饮食,你现在闻到香气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想吐,而是想吃了。

嘴里的甜品中西结合,好像放了坚果,嚼起来嘎嘣嘎嘣的,仿佛在给你们的闲聊打节拍。

“训练到最后还分名次?”你有些惊讶。

“嗯,虽然新的队长已经定下了,但以防再出现一言堂进法堂的情况,上面人就准备再通过比赛,从队员里选出副队长来制衡。”

这保安大队也是蒸蒸日上了。

你还没感慨完,就见忧湖有点忸怩又高兴地说:“那个,我得了第二名,但是教官觉得第一名品行不够好,所以私下里跟我交代了很多副队长要做的事……”

“哇!”一听这个你就来劲了,“那你妥妥的副队长啊,稳啦稳啦!”

并且恰当地攀攀关系:“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句话我来说才对吧?”忧湖笑道,“你可是下一任队长啊。”

你的笑容一顿,“嗯?”

“毕竟是你先一步压制住的嘛。”忧湖有些羡慕,“你好厉害啊,要是换作其他人,比如我,可能一招就被它干趴了。”

她的赞美你笑纳了,但这个事实还一时有点惊人。

虽然也情有可原、理所当然……但像是一下子从蚂蚁飞升成大象,有点太突然了。

而且这官怎么说呢,看队长的生活水平,好像也不太高。升了,但又没完全升。

作为和你一条船的蚂蚱,显然忧湖有也类似的困扰:“不过…这个位置真的好吗?”

但又不尽相同:“待在护卫队,就算是副队长也很难立功,除非像今天那样有坏蛋入侵……但是这样的话,罗浮就不安宁了。”

“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去仙舟外面打仗啊。”

你只想着薪水多不多,但同事竟已经在短时间内百转千回,思考起这么多事了。

这要怎么回答呢?

劝她安心当副队长,那确实晋升之路十分漫长,日子一眼望到头;

若劝她勇敢追梦,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岂不是有些造孽。

正寻思着如何中庸地回答,门被敲响,长翎道:“有位地衡司的少爷也来探望你了。”

旁边传来少年音,先是客气道:“翎先生叫我景元便可。”

然后从门框探进来个脑袋,歪头对你笑一下。

长翎不知为何抽了下眉毛,不过很快又恢复温文尔雅,“多谢少爷和忧湖抽空前来,不过小女仍需静养,还请二位用过晚膳后就先回去吧。”

他甚至喊了忧湖都不喊景元名字,而且距离用晚膳也就半个时辰左右了。

面对这几乎丢到脸上的逐客令,景元毫无所觉般,点头道:“正好我带了家父酿的松醪,一起小酌几杯吧。”

时常月下饮酒作诗的长翎,默默道:“…我不吃酒。”

等长翎走后,空气显然安静许多。

忧湖虽不像她妹妹讨厌“为虎作伥”的景元,但到底熟络不起来,只是在旁边略显尴尬地扣裤缝。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景元却很自然地侃侃而谈起来,问了下事发当日,又关心你的伤势:“姐姐都受了什么伤?”

你晃了晃包扎严实的手,“这里被戳了个口子,不过最近不那么疼了。”

“那便好。”景元又问忧湖,“不知这伤是否会影响到工作?”

“未伤到筋骨的话,应当没有大碍。”忧湖道。

景元看了你一眼。

你:“怎么?”

“云骑,当真是辛苦的工作。”

他如此感叹一句,带着点优柔的意味,突然变得多愁善感。

你:“确实。那你还要弃法从军吗,小少爷?”

“我并不是这般意思…”

景元刚要解释,又放弃了,转而顺着回答:“大抵还是要的。虽然意识到自己和敌人仍有不小差距,但不出去历练一番、经历生死之险,便无法突破瓶颈。”

听到生死二字,你心头跳了一下,紧接着又听他说:“在下决定下月初入远征军,为讨伐孽物之大业,献上微薄之力。”

“咳——”你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景元却跟没事人似的拍拍你的背,好像那壮烈之言并非出自他口。

“你认真的?”

“真的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你是前者,同事是后者。

忧湖第一次抢在你之前问:“可是罗浮两年半前才征兵过一次,应当没这么快再征吧…?”

“我要入的,并非罗浮,而是曜青麾下。”

“曜、曜青?”

“是的。”景元大方分享情报,“有消息传出,曜青检测到一颗被孽物入侵的星球,大约半年后能抵达。而在这时间,曜青将军修改政策,凡自愿者皆可入军。”

谁都可以去,那这是危险,还是不危险呢?…想想都是后者吧,都要用人海战术了。

由于你活过的年头还很少,记忆中只发生过一次征战,也是曜青出击的。

虽然当时有一定的入军条件,但这不仍妨碍死伤惨重…

可能也没那么惨重,只是时代的一粒灰压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那些苍城出身的普通人,很多都因为资质平平,连具尸体都没能留下。

为数不多活下来的苍城人之一,把仅剩的遗物带了回来。

隐约记得有个老太在对着幸存者递来的黑发带发呆。等发带飘走后,你便捡起来还给她。

但父亲后来说,那老太接受不了儿子的死,疯了似的要把你当已逝的孙女拐走,也是那个捎遗物的好心人把你救下。

至于为什么不记得后面这些…可能小孩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被拐了,一直呼呼大睡吧。

总之这些旁的,暂且不提,你只想说战争总归是可怕的,尤其是和丰饶民的战争。

而曜青,更是头等的不怕死,别人二十年三十年打一次,它动辄五年十年就要打,看见了就要上去干。

你很感谢有曜青顶在前头,才能将大多数丰饶民远远地驱逐门外,甚至救下其他星球结盟。

但如果自己认识的、有好感的人要加入其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当忧湖眼里带着亮光说“那我是不是也能去?”的时候,类似郁闷的情绪便愈发显著。

你温馨提示:“还是再练练吧,下个五年十年再去也不迟。”

忧湖:“我悟性差,埋头练个一百年可能也进步不了…就像景元少爷说的,生死历练很重要吧。”

你沉默了,而忧湖继续向景元请教关于曜青的事。

…算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你快要释怀地神游天外时,又听他们喊了两声你的名字。

“姐姐,你猜那星球上的原住民长什么样子?”

你:“…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吧。”

景元笑了下,“那可不一定呢。”

忧湖:“不管长啥样,都带不过来啊。”

…这话说的,好像人家是东西一样。

显然她没有意识到这点,而是继续畅想:“要不还是猜猜那里的土特产有什么吧,把孽物赶走后,当地人肯定会送我们好多的!”

你:“猜对了之后呢?”

“猜对了我让怜池做给你吃,她手艺好,烧什么都香!”

“景元也有份吗?”

“那当然。”

你耸肩一笑,“那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又加‘小料’,整得我们景元少爷再拉肚子——虽然还不知道他上次拉没拉。”

“噗——”忧湖想笑,但顾及到景元的面子,又硬生生忍住了,“上次真的很抱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景元倒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啦,我身体好,这点东西伤不到我。”

说完又看看你,“而且姐姐会帮我避开的,像上次那样。”

…你莫名有种吃瘪的感觉。

接下来又聊起些别的,或是战事、或是日常。氛围又似乎变得轻松起来。

似乎。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忧湖起身,“我帮翎叔一起做些晚膳吧,正好今天也带了点我家的饭菜。”

等她人走后,你的笑容便稍稍降下来,拿起镜流之前送来的故事书,继续往下读。

【后来的后来,金人先生作为保守派,保护了金人之叛中的仙舟人。】

【但战争结束,人们为了不再有叛乱,剥夺了所有金人的智能,不会再有讨厌的金人先生欺负小谛听了。】

【就在小谛听有些伤心时,主人找到了早就被它丢掉的脏袄子,问:咦,为什么你的袄子上有这么多的金人燃料?】

【燃料卖了个好价钱,小谛听和主人一起搬到了罗浮,在这里过上了好日子,烦恼渐渐都消失了。】

【完。】

“无聊。”你评价道。

“我很无聊吗?”景元问。

看似没话找话,但他很敏锐,从不说废话。

你回道:“都很无聊。”

闻言,景元嘴角仍上扬着,但眼里笑意收敛了些,一针见血道:“姐姐最近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敷衍道:“怎么会呢。”

景元换了个说法:“我都有哪些地方让姐姐不高兴了呢?”

你终于把书合上,看向他,“为什么在意我的想法?”

“因为我在意姐姐。”他没有任何扭捏地说。

景元耐心等待着,似乎不听答案不罢休。

你这才说出一点:“…你分明有着好出身,却要去远征军,还暗示忧湖一起。”

你要是有他那么好的条件,一定比他更开朗,更优秀。滴血不流地爬到高位上去,身边的亲人朋友都一起受福。

但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畏手畏脚的幻想。

“那么,我也只能祝福你了。再见吧,安心练功。”

好好练功去,别再来叨扰了。这样等他们离开后,你也最多送两滴眼泪,以后再继续开开心心当保安。

他握住你那只完好的手,微笑变得宁静平和,似是听到了你的心里话。

“谢谢姐姐愿意跟我讲心里话,那么相应的,让我也讲些自己的吧。希望姐姐不笑话我矫情。”

“就跟很多人说的那样,我一天到晚云朵似的漂浮不定,只有看到将士凯旋时会涌起一丝热血。便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激荡,早早升起参军的念头,以免虚度了人生。”

“但某天看到一个人,突然又有了另一种新鲜之感,便追寻着这点刺激跟着她一起去看了托蝶幻境。”

你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景元继续说:“因为一直注意着,所以当她快要摔倒时,理所当然地第一个发现,并把她拉住了。”

“那时,她后怕又感激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圆圆的。”

“脑袋里浮现出一句话,让我明白了这是什么感觉。”

他握着你的力道加紧了些,“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

你顿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行了,听不下去了,像在受刑。

“我本来也只想专注练功,顺带帮忙处理些家事。但看见姐姐…便忍不住想来搭两句话,更何况姐姐还因为我的纰漏受了伤。”

你一下子从刑罚中脱出,抓住重点,“…你的纰漏?”

景元也没隐瞒,“对于岁阳一事,太卜有知,十王警戒。我本也察觉前队长有所异状,可忙于处理私运视肉一事,便没能来得及上报,以至于差点引发大患。”

“…等等,私运视肉?”

“嗯。”

你陷入混乱。

那不是你的胡诌吗?

怎么会真的是视肉?

那这么说来,他所谓的‘为虎作伥’,其实也是早有预谋的介入?

景元仍在笑着,放开你的手腕,“所以,还希望姐姐原谅我不请自来。”

他随意地揭过这个话题,但你感受到的已经不止是令人难耐的腻歪,还有一种冷飕飕的诡异,忍不住捂紧被子。

…年纪小小,心机大大,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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