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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次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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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是江东的世家大族,祁家族长祁善元任武陵郡守,以保祁家百年基业,可这一次却遭遇了灭顶之灾。

北方战乱,其中最强的一支便是魏武侯蒋酌言,他的势力逐渐把手伸向了江东,祁善元拼死抵抗守卫城池,拒不投降,蒋酌言便派人抓了祁善元的幼子,并斩其一臂以作威胁,最终城破,祁善元身死。

蒋酌言的军队进城之后,所到之处民怨沸腾,城中的人汲汲自危,没有人知道祁家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窗外月凉如水,风雪簌落,屋内灯火通明,郁羡正在给祁聿擦干头发。洗完澡的祁聿皮肤奶白,鼻尖一点红,半湿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他精致的小脸。

祁聿虽年纪小且只有一只手不方便,却也不愿意别人帮他脱衣洗澡,固执地要自己一个人洗,郁羡便只帮他擦干头发。

“阿聿,我教你用左手写字吧。”

祁聿偏过头,把脸藏在阴影下。

郁羡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残缺的事实,正准备鼓励他,余光却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她迅速地把祁聿推向床尾,拔出挂在床头的剑迎面一击。

手心传来酸麻的感觉,震的郁羡几乎倒仰。

来人蒙着脸,一身夜行衣,只能隐约看到一双带着戾气的眉眼。

刺客身大力不亏,郁羡咬牙接下这一剑,沧月在手中不断颤抖,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她看准机会卸下手中的力,剑彻底脱出,郁羡往后一躲,脚绊倒旁边的食案。

她现在庆幸,还好刚刚在等祁聿洗澡,不然她就要在梦中长眠了。

刺客屏声敛气,凌厉的刀锋再次砍来,郁羡弓身躲过,灯架被刺客砍翻在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五感却更加灵敏,她不再犹豫,如数躲开如电般的剑招,声东击西要去夺他的剑,刺客一侧身,郁羡便一脚踹中了他的下半身。

郁羡听到一声闷哼,便知道有了一丝转圜的机会,用尽力气拖起地上的食案往刺客的方向砸去。

显然这个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对方,他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看着郁羡就像看着即将要死去的猎物。

郁羡心中一凛,正想着要小命不保了,一块碎片破窗而入,直直地飞向刺客。

刺客避闪不及,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时子瑜推门而入,他身后如华的月光倾泻而出,地上的影子宽肩窄腰,身姿修长。

“六公子大晚上不睡觉,在这跟人学打斗呢。”

他神态轻松,手里空无一物,一副我只是路过,发现有声音便顺路来看看的潇洒模样。

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调侃,郁羡瞪大眼睛看他,“你的武器呢?!你的剑呢?!”

“剑?”时子瑜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从来不用剑。”

“你你.....你明明那日.....”眼看刺客就要有动作,时子瑜还站着不动,郁羡着急地说话都不连贯了。

时子瑜把郁羡丢在地上的剑扔向她,“我发过誓,此生不再用剑。”

郁羡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抛来的剑。

时子瑜手指微动,瓷片再此翻飞而出,打中了刺客的左肩。

汩汩鲜血浸透了衣裳,刺客的眼睛像淬了毒般看向时子瑜,他的刀劈面而来,眼看就要砍中时子瑜的脑袋,时子瑜却毫不闪躲。

郁羡咬牙半路劫下了刺客的刀,冷汗直下。

时子瑜的目光微敛,终于有了动作,他隔着衣物握住了郁羡的手腕,背后看就像是拢住了她一般,沧月剑瞬间寒光四溢。

“不要紧张。”他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橘子味,一股酸甜的橘子清香,他肯定是把橘子当夜宵吃了!

他在郁羡的耳边说,“放心,他杀不了你的。这只是个幌子。”

“对手已经出招,那我们便不好坐以待毙了。”

郁羡全部身心都用在了剑上,压根分不出心去分辨他说的话。

“开始了。”时子瑜的声音带着蛊惑,郁羡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手中的剑已经跟着时子瑜的动作而变化,仿佛这只是一场习以为常的训练,郁羡就像初学者那般虚心求教,而时子瑜便如同师父般耐心教导。

只可惜这个学生聪明,却没有杀心,委实难教了些。

时子瑜舔了舔唇角,没有关系,教不会便多教几遍,她总会学会的。

“看到了吗?他的弱点。”

银色的剑体如银蛇一般舞动,剑招气势如虹同时又灵活多变。手腕上的力或轻或重,时子瑜只是用了巧劲,郁羡却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变成了武学奇才。

由于剑的主人她的心并不坚定,最后的关键一招迟迟不肯落下。

郁羡气喘吁吁,鲜血顺着剑尖淌下,其实这个刺客活不活已经没有意义了。

太残忍了。时子瑜简直像个恶魔,他像猫抓耗子一样戏耍这个刺客,或紧或松,让刺客以为自己总有机会致他们于死地,时子瑜等的便是这一刻,招招狠辣却不致命,在刺客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折磨。

他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其中一只眼球也被挖出,手指被斩断了四根,大腿上的肉也被剔出,后槽牙被敲断,防止他自尽,简直跟遭遇了一场酷刑没有差别。

而这个行刑者便是郁羡。

“害怕吗?”时子瑜松开了她的手腕,轻声问她,不知是在问她遭遇刺杀可怕还是他的手段可怕。他的眼神淡漠,看似不在意,眼睛却时刻在关注着郁羡的神情。

郁羡松了一口气,单方面的施虐终于停止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眼神澄净地看他,“为什么你不再使剑了?”

时子瑜恢复了往常那般,礼貌却淡漠疏离,“因为家里人不让。”

“为何不让?”

时子瑜第一次见这么冒昧的人,“剑道诡谲,为世人所不容。”

这倒是,郁羡内心在嘀咕,他的剑法虽高深莫测,手段却属实有点诡异。

郁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走过去扯下刺客的面巾,面巾下刺客的脸苍白如纸,他的身下血流如注,整个人止不住在地上扭曲抽搐。

时子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好像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又回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的风雪地狱。

郁羡看着刺客痛苦的模样,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事情,孟辞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这几天看似风平浪静,背后却一直有人在观察着他们这一伙人。

遭遇刺客郁羡并不吃惊,或许她就在等着这一天。

冷落了几天,接下来便是心理层面的施压。郁羡不可能不懂这个背后之人的用意。

只派一个人刺杀,是想试探他们的安保防线是否薄弱吗?郁羡冷笑,他们也太高看自己了。

前几日传来消息,豫章已经被攻陷,郁襄重伤,生死不明,郁嘉不知带着家族的百余人撤到了哪里。郁羡现在相当于背后彻底失势,这个时代没有地盘和势力就如同丧家之犬。

她这个丧家之犬,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持,想拉她入局之心如此明显,无论她加入哪方势力,哪方势力便成了正义之师。只是这个拉拢,变得尤为重要。当舔狗固然便捷,可也会为人不耻。

任何人都知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郁羡在不断遭受心理施压下,便会寻求旁人的帮助。而这,便是机会。

真是好算计。

想到这,郁羡的冷意便再也藏不住,这段时间,她日夜奔波,已经受够了这些尔虞我诈。时子瑜的手段残忍,她却莫名地感受到了快意。

郁羡高高在上地看着这名刺客,看着他就像看到了这些逃亡日子的耻辱,身边之人不可信,数不清的势力想拿她做赌注。

到底哪些才是真?

郁羡的眼中寒意尽现,手中便不再犹豫,“噗嗤”一声,剑捅入了那人心脏。

时子瑜挑了挑眉,似乎可以预见她此刻的心理变化。

郁羡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用刺客的衣摆擦拭着剑上的鲜血。

一时间,房间内静落有声。

郁羡转身,瓮声翁气地开口,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今晚,我便睡在你那里罢。”

时子瑜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我从不与人同睡。”

郁羡也眨巴了一下眼睛,“凡事总有例外。出门在外,不要太过讲究。这是你教我的。”

用他的话去堵他的嘴,时子瑜无话可说。他无奈地看着郁羡当着他的面收拾床铺。

郁羡温柔地看着把脸埋在床最里面,微微颤抖的祁聿,轻声说,“阿聿,或许我不该把你带回来。”

祁聿的肩膀顿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郁羡便不再理会,认真收拾自己的东西。最后还是时子瑜看不过眼,把祁聿这只埋在沙里的鸵鸟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子瑜的房间如他的人一般,干净整洁。桌面上放着几只明显还没有成熟的青色橘子。

他果然在房间里吃橘子了。

郁羡笑了,“没想到你竟喜欢吃酸。”

时子瑜莫名有点尴尬,好像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不行么?”

郁羡把东西堆在他的床上,“行,怎么不行?等到来年我便送你一颗橘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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