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暄回头看去，原来是画室的三位同学。

柳梦和室友也来看作品展，只是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王暄，但是在他身边还有个女生。

两人虽然没有做任何亲密动作，但是却被一种无声的氛围所包裹。凭谁一眼看去，都能体会到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柳梦忽然问道：“这就是你那位介于雪色与月色之间的同学吗？”

只见王暄温柔地拉着李浪帆的手，看着柳梦，脸上闪过一丝骄傲，笑语盈盈道：“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今年中秋节前上写生课的时候，王暄明明已经挂断电话了，却还是拿着手机坐在那出神地傻乐。

柳梦当时问他：“女同学吗？”

他笑着点点头。

然后又听到她问：“那个女生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王暄那时回答她：“介于雪色与月色之间。”

李浪帆面色不变，只冲她们颔首示意，“你们好。”

王暄对她们说：“我们已经逛完了，先走一步。”

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后，李浪帆抽回了手。

“说你谎话连篇，没冤枉你吧？”

王暄刚说一句“抱歉”。

她就哼笑道，“你的追求者？”

谎话精苦笑一声，“把苗头掐死而已。”

“你才来了半年，可以啊！”

她话一出口，才意识到，王暄已经离开中州半年了。

真是好久啊……

如果这次不是他来找自己，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再见。

从前不觉得分别的时间太久，可如今，她觉得等回去以后，怕是难熬了。

王暄的语气有些惶急，“我对天发誓，普通同学而已。”

她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王暄觑着她的神色，怕越描越黑，索性不谈此事了。

李浪帆悠悠开口，“你的画也看过了，算是已经捧过场啦。我今天下午就回中州吧。”

“才刚来，怎么就……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你是……”

当一个人为情所困时，善于洞察人心的敏锐感就通通不见了。

王暄怀疑是刚才当着同学的面，说她是自己女朋友，所以惹得人不高兴。

“在你心里，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

“不，不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能再留下几天吗，原本还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李浪帆眉眼弯弯，“心中的包袱如果不放下，又怎能沉浸于美景之中呢？我快十天没有去学校，你也因为我的事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不如都回去好好学习。等我也考到北明市，再一起把酒祝东风不好吗？”

“说话算话！”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到李浪帆也愿意考到这里来。

“我们一起努力！”

王暄给自己也买了一张车票。

“你买车票干嘛？”

他解释道：“只是到下一站的。现在没有站台票了，我把你送到座位上再走。”

“不用送，我认识路。”

李浪帆拒绝无果。

王暄又买了饮料和零食，嫌高铁上送的不好吃，替她拎到座位上，这才趁着发车前，从此匆匆下了高铁。

他下火车后，李浪帆把外套的帽子戴上，挡住眼睛，悄悄落下了泪。

她回到学校，跟老师坦白了这期间发生的种种。

颜丹惊诧万分：“我的老天爷！怎么会碰见这种事。”

“我有个同学在医院精神科上班，等周六放学以后，我带你去做心理疏导吧。”她说着就要给同学打电话。

李浪帆忙拦住她，“不用，我没受多大影响，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

颜丹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实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她怕高中生自尊心比较强，尤其是李浪帆这样的学生，也就没再强求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只打算观察一阵再说。

她面色沉重，叮嘱道：“这件事别告诉别人，不然会影响你以后的交友和生活，说不定还会影响婚姻。”

李浪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王暄也是这么说，但其实我希望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它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案例来看，说不定就有人能从中汲取经验，倘若以后碰见这种事，也能勇敢反抗。”

颜丹长叹一声：“我是真的很佩服你。”

沉默了几秒，她又问：“王暄最近在陪你吗？你要是再说你们没谈恋爱，我可实在是难以相信了。”

李浪帆斩钉截铁说：“真的没有。王暄没说喜欢我，我们没说不该说的也没做不该做的，我现在无处可去，在他家借助一阵子。”

颜丹只可惜自己已经结婚了，不然就能让她放假时住家里。

她苦口婆心，滔滔不绝劝道：“千万不要把未来压在王暄身上，或许你们现在是有朦胧的感情，但老师要告诉你，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到美好的明天。你还没进入社会，不明白家世的差距会有多大影响。现在就连体制内的人都要找同样有编制的结婚，千万不要以为互相喜欢就什么都可以克服。自己的成长和成功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什么都靠不住。”

李浪帆肯定地点点头，“嗯，我都知道。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颜丹回到办公室就开始发愁。

孙老师带的七班，今年四十多岁。

她问道：“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为了学生生气真犯不上。”

颜丹跟她们复述了一遍李浪帆对她说的话。

“真了不起！这闺女真不是一般人！”

“就是！太成熟了！多少大人都不如她！”

办公室的老师听完八卦后，各个惊叹不已。

颜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那王暄也真是的，不在北明市好好画画，连夜坐车回来找李浪帆干什么？就算俩人都成年了，到底还是孩子，他这么干，谁能管住自己的心不陷进去？”

另一个老师说：“那不挺好的，说明王暄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是以后两个人成了，对李浪帆又没坏处。”

颜丹并不相信他俩能成：“能成吗？净在这做梦。王暄那家世都不说咱山河省，就连在国内那都是顶尖。他们家能同意他娶一个贫困生？这贫富差距可不止一星半点，那简直是隔着银河系！而且王暄要是只有钱，李浪帆又单纯的拜金，那也行。但她肯定不是这种人！就算拿去一切光环去看王暄这个人本身，也比绝大多数男生优秀得多。曾经沧海难为水呀！现在他对人家这么好，以后人小姑娘再接触别的人，免不了下意识去比较吧？想起来学生时代有这么一个人，谁能再入她的眼？”

“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只要不影响学习，他们谈就谈嘛！现在的房价多贵，李浪帆以后还能回那山沟沟里吗？肯定不会啊！就算她再优秀，这会儿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凭她自己奋斗，得多辛苦，得多少年才能交得起首付？才能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人一直漂泊无根那是个事儿吗？大学四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以后她毕业了，去哪再找条件这么好的男生？哪来的渠道去接触王暄这种人？”

孙老师觉得她太悲观主义了，现成的人生捷径摆在面前，显然好处要比坏处大得多。

另一个老师附和道：“就算有，男的多精啊？人家能不考虑她的家庭？与其以后找个普通人，为柴米油盐操劳一辈子，还不如让她和王暄就这样顺其自然呢。我看你们班那王暄有主意的很，说不定他就非人家不娶，这样一来，李浪帆后半辈子还愁什么呀？”

孙老师非常赞同：“就算以后不合适分手了，也算体验过几天有钱人的日子了，总比一直苦哈哈的强。”

颜丹摇摇头，“你们也太现实了。”

两人齐齐反驳道：“是你太年轻！”

孙老师喝了口茶，缓缓道：“不现实能行吗？这孩子多叫人心疼呐，你看看这前十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要是我闺女，我能舍得叫她以后再一个人去大城市打拼？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住着出租房，为了生活被资本家不断压榨。我能不希望她找个条件好的，以后不那么辛苦？现在的生存压力多大啊！”

颜丹沉默了。

“咱也别假清高，王暄这种条件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既然遇见了，机会来了不珍惜那不是傻子？他能放下学业大老远跑回来，肯定不是没那种意思。你别管他们了，人家俩也不像会胡来的人，都挺懂事的，你就盯着李浪帆的学习别出岔子就行。”

“想跨越阶级哪这么容易。”

颜丹没被完全说服，但也决定只盯学习，别的不管了。

李浪帆在班里讲了李学勤和赵江宇犯罪的始末，但是没提王暄陪她好几天的事，也没提她是被卖到李家的。

并且为了圆王暄编的谎话，她告诉大家当时是发烧了，才被李学勤困到了家里。

同学们七嘴八舌问她，“你当时不害怕吗？”

她坦然道：“当时肾上腺素飙升，完全体会不到害怕，只有愤怒和仇恨。我本来还想埋伏在黑暗里，等人一过来就送他归西呢。”

宋茵说：“你叔叔怎么这么坏？真是太坏了！”

李浪帆说：“赌徒一但走上这条路，像断指轩辕说的：‘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翻盘。’赌到最后，自然倾家荡产，六亲不认。”

宋茵满脸担忧，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你自己住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赵江宇爸妈或者你叔叔的亲戚去报复你怎么办？以后周末跟我一起回家吧，我们家有空房间。”

“别担心，不会有这种事了。”

宋茵又问：“你前几天一直和王暄在一块吗？”

沈溪云在桌子下轻轻撞了撞李浪帆的腿，示意她不要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