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诚出手，讲得是个出其不意，对方虽是两人，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好不容易瞅着路诚走神，揩油的那个刚挣扎着站起来，就又被路诚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更重，男人滚到地上只有大喘气的份。

搬来这破胡同至今，两人从没吃过这样的亏，一时都有点傻了眼。

眼瞅着祈真还站在那里发呆，路诚摸了烟出来，点上，轻笑着吸了一口，大声道：“杵那儿干嘛？要不帮忙报个警吧，就说这里有人……打架斗殴。”

本来祈真还以为他是说有人耍流氓，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小题大作还给自己惹麻烦的，结果没想到路诚说的是“打架斗殴”。

不是，大哥，你哪里搞错了吧？

祈真的观念里，打架这种事，论起责任来，肯定是谁先动手谁负主责，然后还有谁赢了谁又要多承担一点责任，毕竟对方都挨了揍不是。

结果现在，路诚两点全占了，他还要“嚣张”到主动报警。

那两人也愣住了。

第一反应是：对，得报警。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得报警抓他，再让他赔钱。

可是下一秒，两人一起僵住了。

这小子这么横，该不会是局子里有人吧？

看这小子的身手和下手的狠劲，一看就是个狠茬子。

他们这时隐约记得这里的人提过，路诚是这条胡同里的狠人，只以前没打过什么交道，以为只是个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别报警！千万别报警！”

于是，祈真再一次愣住了。

这发展……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天已经擦黑，路诚嘴里的烟红光一闪，对着离他近的那人喷了口烟。

“知道那人是谁吗？老子看上的……刚才哪只手乱摸的？”

那人顿时将右手往身后缩，陪着笑解释：“不知者不罪，我们这不是不知道吗？哥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就算了吧。”

另一个刚才从车上栽下来，摔得不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是，路哥你别跟我们计较，我们真不知道这是嫂子。”

路诚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只一下下抽着烟。

半晌后，他冲祈真招了招手。

“别报警了。过来吧，站那里看戏呢。”

祈真小跑着站到他面前，刚才那些负面情绪早已经跑到九霄云外。

两人一见到她就是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

祈真抿唇听着，莫名觉得自己是那只借着老虎耍威风的小狐狸。

路诚听了一会儿道歉的话，无奈这两人肚子里墨水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句，他听得不耐烦了，瞅了祈真一眼。

“好点没？”

祈真一向是见好就收的性格，顿时猛点头。

路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点了下头。

“行了，你们滚吧。”顿了下，又加了一句，“我是指滚出秋花胡同，该怎么赔偿房东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痛苦地哼哼了几句，还是点头答应。

旁边早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帮围观群众，秋花胡同的人爱看八卦的老传统可一点没丢。

有个老爷子就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俩小子就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深浅，路诚十四岁就敢拎着刀上人家砍人，你们得罪谁不好……”

衣服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那人小声提醒：“祈老师在旁边呢。”

老爷子暗道说错话了，祈老师这样一看就好脾气的乖乖女，可别被他刚才的话就吓着了。

“咳咳咳，”老爷子重重咳了几声，“说起来也不能怪路诚，是那家人欺人太甚。就说咱胡同里，有谁说过他们的理吗？反正你们快搬走吧，天天在这里招惹是非，咱胡同里的人也不欢迎你们。”

最后一句立即得到所有人的附合。

胡同里的人也吵架，有些不成器的年轻人不好好干，成天混日子也是有的，可都跟这两个人不太一样。

他们早看这两人不顺眼了。

所以一时之间，路诚这一举动，很有点为民除害的意思。

祈真没看懂这里面的那些弯弯绕，被路诚揪进院门时，还有点惴惴不安。

“不用管他们了吗？”

路诚将烟丢到脚边，碾灭，笑道：“怎么，我还得赔他们一笔医药费？没把他们的手剁了那是因为这是法制社会，偷着乐吧他们。”

祈真总感觉这事和她的观念有点不符，这时听到路诚问：“没事了吧？”

她后知后觉，理解他是在问刚才被摸这件事，顿时脸上发热，摇头。

就是匆匆捏了一把，已经出过气，她心里真不在意了。

路诚关上院门，隔绝外面那一道道八卦的目光，这才笑道：“吃晚饭了吗？”

祈真凭着习惯刚要点头，接触到路诚的目光，忽地就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不应该撒谎。

“还没。”

“晚饭都不吃，就匆匆往这边跑，怎么的，急着还我钱来了？”

天已经黑透了，院里的灯光昏暗，路诚背着光，脸上阴沉沉的。

祈真莫名地觉得他不高兴。

这让她有点害怕，忙问：“你奶奶和二叔呢，他们怎么不在家？”

如果他们在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应该会好一点吧？

“出去了。我奶奶带着我二叔去散步消食。你别扯开话题，真就这么急着来还我钱？”

路诚的直接让祈真有点吃不消，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

“我觉得不太合适。”

她从手袋里拿出那张卡，递过去。

“太多了，我不能要。”

路诚又摸了烟出来，漫不经心地点着吸了一口。

“都说了只是借。”

“那也不行。你也不是谁都借钱吧？”

“当然不是。”路诚笑了，“我有病啊。你是怕接受了，就欠我人情了。搞不好我以后就借着这个，对你死缠烂打，甩都甩不掉？”

祈真没吭声。

其实，多少是有点怕的。

路诚将烟夹在指间，笑着用另一只手弹了下祈真的额头。

“想什么呢？难道你不借这钱，我就不对你死缠烂打了？”

祈真：……

她摸了摸并不疼的额头，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这一下给弹傻了。

－－

厨房里，路诚从冰箱冷冻室里拿了一盒鸡汤出来。

“赶巧了，今天家里炖了鸡汤，留了一些，打算我二叔夜里饿时给他煮面吃，正好拿来招待你。我看看……”又在冷藏室里瞅了一圈，只找到几颗上海青，三两下给扒了外面几层，只留下里面最嫩的一点芯子，丢进洗菜篮里。

没多时水烧开了，路诚熟练地将面丢进去煮到断生，又将上海青芯烫了，这才洗了锅，将还没完全冻上的鸡汤放进锅里煮沸，再将断生的面和菜放进去稍微煮了一会儿，捞进碗里。

他连酱油都没放，也没有油，所有的调味料，就只有那一点点的盐。

面条是白色的，有绿色上第青的点缀，浸在黄澄澄的鸡汤里，竟一点不觉得寡淡，反而莫名觉得清爽。

“尝尝。”路诚将面和一碟酸豆角端到客厅的饭桌上，“觉得太淡了，可以就酸豆角，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吃，酸豆角味道太霸道了，会冲淡鸡汤的鲜味。”

祈真的确有点饿了，既然面已经煮好，再推让就得显矫情。

接过筷子和调羹，坐到桌边，先小小地喝了一口面汤。

好鲜。

这鸡汤炖得也太好了吧，就算放了面条和青菜进去，香味也没被冲散。

面条也煮得软硬适中，恰到好处，就连普通的上海青，吃起来常清脆爽口。

祈真不知不觉间就将一碗面条全部吃光，连汤都没留一口，而那碟酸豆角完全被她冷落到一边，碰都没碰一下。

她吃饭时，路诚就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刷手机，祈真刚放下筷子，他就收起手机站起来。

“吃饱了吗？”

祈真腼腆地点头：“好好吃。”

路诚收起碗筷，瞅了她一眼：“再好吃也没了。”

祈真脸一下子就热了。

路诚嘴角弯了弯：“这么不经逗。想吃，下次提前打个招呼，今天是真的沾了我二叔的光，晚上我二叔要闹，我还得想办法哄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时院门被打开，胡美芳带着路有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看到祈真，两人的脸上都快笑出朵花来。

当然，两人笑的涵义肯定不一样。

路诚的反应那叫一个快，不等胡美芳开口，抢先把她的话头截住。

“打住，祈老师过来有事，刚谈完，正准备送她回去。”

胡美芳人都傻了。

她遛弯回来，忽地听到旁边的人说祈真过来找路诚，两人正单独在家里呢。她心里那叫一个急，怕打扰了两人的独处，又怕晚一步让人走了，结果路诚倒好，抢着要将人送走。

就这作派，还想留住女朋友？

胡美芳觉得她不能任由路诚这么胡闹，她得帮他找到和祈老师在一块儿的机会。

正发愁用什么借口，余光里就看到傻笑的路有钱。

胡美芳双眼顿时一亮。

“祈老师，你现在是在放暑假是吧？”

祈真不明所以，点头：“嗯，学生们刚考完试，后天才正式开始放假。”

胡美芳笑眯了眼：“那你暑假愿意找事做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挣点钱，买几件漂亮衣服也行，对吧？”

祈真根本不知道路诚奶奶到底想说什么，只好点头。

虽然不是想买衣服，但她的确想赚钱。

“那……”胡美芳一把扯过人高马大的路有钱，将他推到瘦削的祈真面前，“你能不能教教我家有钱？学费好说，让路诚跟你商量，绝不让你吃亏。”

祈真：？？？

路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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