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先，我回来了。”
沈惟时将钥匙放到置物架上，把手里的菜放到门口的玄关柜上，弯腰换着鞋。
没有收获到一如往日的热情迎接，但沈惟时依旧是自顾自地说着：“买的当然都是你爱吃的。”
沈惟时拎着菜进了厨房，把用不上的菜暂时放进了冰箱，舀了些面粉开始和面，并用绞肉机打了肉馅，一边忙活一边说：“今天买的韭黄特别嫩，我到超市的时候就剩这最后一把了，有个大姐正好也看上了，我差一点就买不到了。”
“好奇我最后怎么买到的？”沈惟时将揉好的面团放到一边，开始调馅，低垂着眼眸说着：“我和她说‘我的爱人比较难哄，今天要是吃不到韭黄牛肉馅的饺子，会和我冷战一个月的’，然后，她就让给我了。”
“你不难哄吗？”沈惟时拌好馅后去洗了洗手，开始擀饺子皮，随后轻笑了声，“好吧，确实不会冷战一个月，但肯定会不帮我擀饺子皮。”
“唔，我的确不是和那位大姐这么说的。”沈惟时抬眼瞧了下虚空，“但至于到底说了什么，保密。”
一个人的独角戏太过于寂寞了，沈惟时说了几句后便不再自言自语，沉默地擀皮、包饺子、煮饺子。
煮好饺子后，他坐在餐桌边，盯着两盘饺子开始发呆。
沈惟时费时费力做好的饺子，一盘一个未动得冷掉了，另一盘只吃了几个便剩下了。
以往沈惟时亲自下厨做的饭，很少会有剩下的可能，叶向之一定会全部解决掉，不仅是因为他饭量好，还因为沈惟时的厨艺了得，色香味哪点都正正好符合叶向之的喜好。
最开始沈惟时其实也不太会做饭，但两人同居后，为了更好地照顾叶向之，他便学会了做饭。
准确说来，沈惟时学做饭的时间并不是两人同居后，而是叶向之快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早有预谋，也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只有叶向之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先动的色心，自己既然撩拨了沈惟时，就要对沈惟时负责。
所以平时极捧沈惟时的场，无论是做饭还是沈惟时的浪漫。
起初沈惟时做的饭菜顶多只能评上一句还行，至多是能下口的水平，和现在的娴熟技艺跟鲜美口味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差甚远。
但叶向之还是极力夸赞——
“哇——沈惟时你也太厉害了！”叶向之站在沈惟时身后，眼睛瞅着灶台，看沈惟时大展厨艺。
沈惟时看着锅里有点焦了的鸡翅，抿平了嘴角，“阿先，不要说瞎话。”
“我哪有，明明就是很厉害。”叶向之踮脚看了看锅里，拍了拍沈惟时的后背，“虽然卖相差了点，但闻着就是很香啊。”
“阿先，我……”沈惟时关了火，语气低落，但不等他说完，就被叶向之打断了。
叶向之扶着沈惟时的肩膀，踮脚凑近沈惟时，在沈惟时自我否定之前，堵住了沈惟时的嘴，他轻轻碰了下沈惟时的嘴唇，又很响亮地亲了下沈惟时的脸颊。
“啵——”的一声。
沈惟时指腹蹭了下自己脸侧被叶向之亲过的地方，耳朵的红意快要赶上灶台上放的那瓶番茄酱了。
他眼神震惊中又隐含欣喜，转身拉住了不断后退的叶向之，“阿先，在做什么？”
被抓住了，叶向之索性又上前几步，重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微微仰着头，直视着沈惟时，说：“奖励你。”
“奖励我什么？”沈惟时圈住了叶向之的腰。
叶向之靠在沈惟时的胸口，用下巴一下又一下地磕着沈惟时的胸膛，“奖励你给我做饭呀。”
“只有这吗？”沈惟时隐隐有些失落地问道。
“嗯？”叶向之沉迷于用下巴敲打沈惟时的胸肌，一时并没有听出沈惟时话中的深意，“你还给我做什么了？”
沈惟时无奈地笑了笑，戳了戳叶向之的额头，“馋猫。”
“之前不是说我是小老鼠吗？”叶向之用额头轻撞了下沈惟时的下巴。
“吱吱（之之）？”沈惟时捏了捏嗓子逗趣道。
叶向之眼睛瞪大了一瞬，随后扶着沈惟时笑得不能自已，“沈惟时，你再学一个，也太可爱了吧你。”
沈惟时本来只是随口打趣，没想到叶向之笑点这么低，甚至还反过来揶揄他，他被笑得脸热，扒拉开粘在身上的叶向之，“好了，去拿盘子盛菜了。”
“好好好，沈大厨。”叶向之去一旁的橱柜上拿盘子和碗筷。
“阿先，这种就不要拍照了吧。”沈惟时看着餐桌上每一道都有些发黑的菜，略有些难为情道。
叶向之收起了手机，宽慰道：“放心，不会给别人看的。”
“你也觉得这些拿不出手吗？”沈惟时垂着眼睫，声音淡淡地说。
“啊？”叶向之拿起的筷子僵到了空中，转头看向沈惟时，当看见沈惟时垂眸黯然的模样后，连忙把每道菜都夹了一口，并连连称赞：“沈惟时，你是天才吧，第一次做饭就这么厉害了吗？”
“哇，这个鸡翅简直太棒了，鲜嫩多汁，连骨头都剃掉了呢，真贴心。这个炒青菜，也……也——唔。”叶向之捂住嘴，偷偷瞥眼看向沈惟时。
沈惟时抽了两张抽纸递给叶向之，“吐出来吧，别为难自己。”
“咽了。”叶向之张了张嘴朝沈惟时示意。
沈惟时失笑道：“你真是……”
见沈惟时笑了，叶向之也跟着笑，“开心了？”
“很开心。”沈惟时将青菜挪到自己面前，把没有焦的鸡翅全都夹进了沈惟时碗里，“我会尽快进步的。”
叶向之咬着鸡翅冲沈惟时弯了弯眉眼。
“明天想吃什么？”
“都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再过了几个月，叶向之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没有意外，和沈惟时一个学校，虽然是踩着线过的，但也够让叶向之吹嘘一辈子了；而沈惟时的厨艺也稳步增长，甚至真的有了大厨风范。
“明天吃什么？”叶向之趴在书房门口，问沈惟时。
沈惟时合上了笔电，走到门口揉了揉叶向之的脑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嘿，想吃饺子。”
“好。”
“韭黄牛肉馅的可以吗？”
“可以，但你不能吃太多。”沈惟时抬手摸了摸叶向之的肚子。
“我知道的，那你再给我做碗炒饭可以吗？”
“可以，还要什么吗？”
“我想陪你去超市买菜。”叶向之眼珠转了转，又定定地看向沈惟时。
“你是想买零食吧。”沈惟时拆穿他。
叶向之握着沈惟时的指尖晃了晃，“所以好不好嘛？”
沈惟时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顶多只会将叶向之想吃却不能吃的零食放回货架，再另挑两包其它的零食补给叶向之。
“沈惟时，你会给我做一辈子饭吗？”叶向之边跟着沈惟时挑菜，边问道。
“我还会给你买一辈子零食。”沈惟时将一把韭黄扔到推车里。
“我老了也会喜欢吃零食吗？”叶向之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一只手扶着沈惟时的小臂，弯着腰边笑边和沈惟时说：“我的假牙会被糖粘住吗？生日许愿吹蜡烛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假牙吹出去？哈哈哈，我之前刷到了个视频……”
沈惟时嘴角勾着浅笑，任由叶向之笑着笑着压在自己身上，推着推车，拖着叶向之往前走。
“哎，沈惟时，”叶向之拿着两包薯片问沈惟时，“我可以这两包都买吗？”
“你已经拿了三包薯片了。”沈惟时提醒道。
“可这两个是新口味，我都没有吃过。”叶向之解释说。
沈惟时拿起购物车里的其中两包薯片，“那你要不把这两包放回去，这两个口味已经吃过很多次了。”
“不行不行，”叶向之把沈惟时拿出来的薯片又放回了推车里，“这两个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万一新口味不好吃呢？它们是保底的。”
“那这包——”沈惟时又拿起了刚没拿的那包。
“这个也不行，”叶向之又从沈惟时手中抢过，放了回去，“这个也是我最喜欢的。”
“你的‘最’还真是包容性强，可以并列这么多种口味。”沈惟时歪头睨着叶向之。
叶向之讨好地笑着，上前抱住沈惟时的胳膊，“但我最爱的人一定是你。”
“只有我？”沈惟时挑了下眉。
“唔，让我爸妈也跟你挤一挤。”叶向之讪讪地说。
沈惟时将自己嘴角的笑意憋了回去，佯装不满地径自推着车往前走。
“哎呀，你最大度了。”叶向之追在沈惟时身后连环输出彩虹屁。
“沈——惟时。”
“沈惟——时。”
“沈惟时——”
直到沈惟时被烦的转身捂住他的嘴，并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后，叶向之才笑嘻嘻地闭上了嘴。
“沈惟时。”
落寞哀恸的声音轻唤着沈惟时。
但坐在餐桌旁的沈惟时却无动于衷，依旧缄默着，沉溺在自己的思念里。
窗帘无风自动，但轻轻摆动了一下，就停止了。
他们离得如此近，触手可及；他们又离得如此远，阴阳相隔。
同在一处空间下，却是两个世界。
沈惟时看着桌上一个未动的饺子哀伤，叶向之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沈惟时难过。
叶向之轻轻触碰着沈惟时的鬓发、鼻尖、下巴，和搭在桌上的紧握成拳的手掌。
沈惟时眼睫颤了颤，抬眼看了看周围，惨白的灯光更显的房间孤寂空荡，毫无生气，他叹着气摇了摇头，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叶向之围着餐桌打转，着急又无力，他徒劳地伸手去接被倒掉的饺子，却只换来塑料袋小幅度地轻摆。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张了张嘴，但哽咽到只能呜咽出声。
“沈惟时，我也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