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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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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许尘穿着洗得发白的睡衣睡裤,侧躺在床上,脸陷在枕头里。背上擦过药,仍在隐隐作痛。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对来自“妈”的快十个未接来电视而不见,编辑了一句“你明天能过来一下吗?”,发给前任老板娘。对方似乎正巧守在屏幕前,下一秒就回了“能”,不待许尘解释,发来一条语音:

“我看见梁姨跳楼的报道了,准备明天上午过去一趟。你先睡,什么事醒了再说。”

许尘皱着眉,反复播几遍语音,打下“哪家报道的,这么快?”,又一字字删去了,只回复“好”。对方发来表情。

他向上划,翻看两人平淡无奇的琐碎交谈,并无异样,想到自从辞了无限游戏的工作,将谋杀前男友当做头等大事后,自己就总是疑神疑鬼。于是闭上眼,想让敏感的神经冷静下来,一会儿后,关闭了聊天框。

他不喜欢在完全的黑暗中入睡,客厅留了一盏落地灯,光从门缝透进一些。床头灯亮度旋到了最低,勉强照清近处窗帘上的细纹。树叶在窗外沙沙地摇动。

许尘盯着窗帘,思绪却走向正对床头的虚拟屏,照片与记号在上面结成网阵,扑朔迷离。正中心处写着“周杉城”,各条线从那里引向四面八方,相邻最近处用红色打着“?”,下方标记一行小字:助理。女。详细信息不明。

许尘这么睁着眼躺了一阵,伸手摇晃开床头旧矮桌的抽屉,拿出安眠药,吞了两颗。等待起效的时间,他拨通五爷的电话。听筒里鼓点声震得人心慌,五爷喊他等着,走进隔音包间,许尘才听清他调侃的声音:

“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有空,包间多得是,来不来?”

许尘没精力和他拌嘴,直截了当地说:“下下周一晚上,我去找你,完事把纪渊的所有资料给我。”

五爷那面静得只听包间外蒙蒙的音乐声,许尘叹口气:

“今天去不了,手伤了。”

“怎么伤的?你喝多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许尘并没有醉意,懒懒地说,“爱睡不睡。”

那边沉寂几秒,五爷问:“你说真的?下下周一,一整晚?”

“真的。”

“再说一遍。”

“……”安眠药的劲渐渐上来,许尘困得晕乎,只想早点结束这通电话,皱着眉说,“我下下周一过去,随你做什么,之后我……要纪渊的所有资料。好了?”

“你同意和我约炮,就为了那个纪渊?”

许尘忍不住了:“你有毛病?”

“可能吧,”点烟的声音传来,五爷罕见的没有呛回来,“我无所谓多一个炮|友,但你只是为了杀那个人,好完成你愚蠢的计划。实在没什么情趣。”他问道:“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

许尘有一半意识沉进深海,另一半拖着他的大脑缓慢转动,他答:

“你不懂。”

“你想清楚了?”

“嗯。”

也许是他的回答太随意,五爷佯怒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想哪天听到你的死讯。要是有那一天,按照传统,你死后的二十四小时我不能勃|起,以此作为祭奠。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谁来负责?”

“我知道。”

五爷噎了一下,许是意识到许尘真的没有听他说话,声音低沉下来,质问道:“许尘,我认真地问你,你知道你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失去一切,遭受酷刑,搭上自己的命,含恨而终,什么都做不成吗?告诉我你知道。”

扬声器里五爷的声音在夜晚的衬托下压迫感极强,许尘的神经被迫绷紧,带着背上的伤也疼起来,困意依旧拉着他向下沉,紊乱的感受让他不安。有一刹那,他想要解释,不管对面是五爷还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他只管把那些烂在肚子里的一股脑呕吐出来,吐到再没有东西可吐为止。这一刹那很快过去了,混同其他一闪而过的念头一起,消失在无意识的深海。他说:

“跟你没关系。”

过了一段时间,他没听见五爷说话,撑开眼,电话早挂了。

许尘冲下楼梯,左手别扭着扣制服扣子,看见熟悉的高马尾穿着常服,别着从前当老板娘时用的名牌,在吧台前调酒,五六个客人散在各处,悠闲地或饮或读,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他走进吧台,看一眼电子记账牌,和写着“赵蕊”的名牌,说:

“把这个也带来了?”

“怀念一下以前的时光,机会不多了。”

“我没听见闹钟,”许尘请罪道,“迟到了三个小时。要是有下次,你完全可以拍房门叫我。”

“你又吃安眠药了,不然怎么会听不见闹钟。”

“没办法。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没有。你放一万个心,我来了就没你的事,坐着享受去,”赵蕊一转头,讶异道,“手怎么了?”见许尘欲言又止,她神色一变,压低声音。“那个赌鬼又来了?他打你?”

“他是来了……”

“臭不要脸的,一周前不是才来过?他又要借多少?”

“五万,”赵蕊张嘴便要骂,许尘按着她,“这伤不是他打的。是先前我去便利店,回来的路上碰着梁姨跳楼,差点被砸到,一个叫纪渊的扑开了我,在石头地上磕了一下,才成这样。”

“哦……”提到梁烟的自杀,赵蕊没骂下去,面色变得凝重。

“我只答应了借五千,还没转,”许尘说,“店里这个月的收入不大好。限行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这次至少有一个月。那赌鬼就是个无底洞,哪里借得完?你摊上他真是……”前老板娘叹了一句,将调好的酒摆上托盘,话音一转,“你说的那个纪渊,昨天来这里喝过酒?”

许尘略一心虚,便想起昨天互告姓名的纸条落在了吧台,如常地答:“是,他点了好些烈的。”

赵蕊没看他,端起托盘要往外走,也如常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许尘还未答,她凑过头来。“我帮你查了,是个游戏主播,长得挺帅。我之前和他一个学校的。想不想听八卦?”她挑起眉:“先说好,你告诉我喜不喜欢,我再决定告不告诉你。”

她留下许尘无奈地站在吧台里,把调好的酒送去。许尘坐到高脚凳上,看着她的背影,脑中浮现出凌晨的那条语音,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赵蕊回来后,在吧台上撑着脸,等他的回答。他说:

“你以前可不设这些套路蒙人。”

“看情况,对客人肯定不会,”赵蕊说,“别转移话题。说到底,你喜不喜欢?”

许尘垂着眼,用两秒钟在“传自己绯闻”和“错过重要信息”间做出选择,吸了口气,答道:“喜欢。”

赵蕊盯着他:“真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说出来后,许尘反而不再纠结是真是假,一心将戏做到底,低着头,手指绞着,眨几下眼,道:“嗯。”心里为自己好笑,赵蕊却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点。他前倾身体,就听赵蕊说:

“我跟他不是校友……”

赵蕊第一个字蹦出来,许尘就知道没戏,也不生气,只是笑自己让五爷坑蒙拐骗这么久,还不长本事。谁知赵蕊的话还没完,她接着道:

“但我还真知道一些事。”

她停着不说,许尘配合道:“什么。”

赵蕊得逞地一笑:“你等着,我倒杯酒来。”

她倒酒的功夫,许尘打开手机,他起床时发给张叔的消息有了回复。文字有两条:

她走了。【6:35】

警察不接她的案子,尸体没人给处理,我运回来了。火葬的钱我付不起,她生前说了,就算烂掉也不捐给NECO。你想要哪个器官?要是能帮到你,想用就用吧。【10:50】

许尘快速地打了一行字发出:

谢谢叔。我只需要看看大脑,不破坏完整性,一两个小时就好。我三点过去。火化的钱我出。

“和谁聊呢。”赵蕊端来两瓶香槟,放在台上。

“张叔。”

赵蕊微愣。“等今天下班了,我得去看看他,”她抿一口香槟,“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自杀率高得不正常?这几天下城的数据很恐怖,下矩那片小地方昨天有十几例。我每天打开新闻,就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自杀,要么就在准备自杀。”

“是啊,”许尘说,“可能是受限行令的影响。”他现在不想讨论这一问题,把话题拉回纪渊。“你想告诉我什么?”

“对,我扯远了。我是想说他的腿,你注意到他的腿了吧?”

“怎么?”

“他以前是飞行员,级别很高,”赵蕊说,“我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入选了国家一个重点项目,大好的前途。之后不久,出了一场严重的训练事故。他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没的。后来虽然安了义体,可飞行状态急转直下,据说最后是自己离开的。因为走的时候谁也没告诉,上级找了好久,最终只能选择把他除名。现在看来,是到下城改行当游戏主播了。”

“训练事故?”许尘问道,“国家重点项目,怎么会突然出事故?”

赵蕊一耸肩:“谁知道呢。有传言说,起飞前战斗机上有个部件没装好。飞到一半,他察觉到了,想要迫降,可能情况太紧急,最后飞机坠毁,导致了伤亡,也没能保全自己。”赵蕊瞅着他的脸色,道:“这只是坊间传闻,我看像是哪个闲人编出来好玩的。”

许尘下意识地用牙磨着下唇,心觉这故事没有一处不奇怪。赵蕊这时颇神秘地向他挤挤眼,说:“我还听说,这事后来不知怎么,不了了之了。他自己也不配合调查,跑来下城这鬼地方,也许是在躲。”

躲?躲什么?

许尘心里头这么问。他清楚地记得,回来的路上是纪渊主动提起自己的义体,要不是他出口阻拦,赵蕊的这些话他恐怕十个小时前就听过一遍了。这样毫不避讳的态度,怎么也不像在“躲”。

就许尘所知,凡是稍有条件的,能不来下城的都不会来。既然如此,纪渊为什么非来不可?

他的这家酒吧借赵蕊的威信立足,少有帮派来活动,在上矩算得上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尽管如此,他还是说不出喜欢这里的话。或许是因为幕布做的假穹顶,或许是因为居高不下的自杀率,又或许只是因为下单行管太过高耸。如果这里的人是植物,那么下城就是一缸臭水,没有人的根可以深扎,也没有人可以摆脱臭气。

许尘蹙眉消化了一会儿,问道:“你从哪知道的?”

“我有一个同事,他和纪渊是校友,师兄弟,从他那听来的。据他说,这个纪渊在他们学校已经成了口口相传的奇人物,奇耻大辱的奇。”

许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脑中整理着这一串信息,晃动杯子,里头的香槟一口未动。

赵蕊问:“你想跟他?”

“至少可以交个朋友,”许尘报以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虚拟屏上错综的线条蛛丝一般缚着他的手脚,久得他忘了没有这些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常常感觉缺少什么,就像面对一把锁,渴望找到钥匙那样。心里存有不冷静的猜测与冲动,将纪渊与他寻找的事物挂上钩,聊以安慰。

赵蕊用香槟杯口与他的轻轻相碰。

“那祝你成功。”

许尘这才举杯喝了一口,不再继续这一话题。“我得雇个调酒师兼服务生,”他说,“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他话音未落,风铃叮咚一响,走进一位穿着利索、扎羊角辫的女孩。她背着越野包,双目尤为吸睛。一双义眼,倒映着外在景物转投来的斑斓色块,表达喜爱的粉色心形图案闪烁其间。她一眼便看到许尘,露出微笑,向吧台走来。

女孩还未走近,许尘已看出她是不吝花钱的,站起来,躬身问道:“喝点什么?”

羊角辫俏皮地抖了两抖,女孩到他眼前,踮起脚,前倾身,好奇地歪着脸,义眼上闪过缭乱图形,最终定为几颗亮晶晶的星星。

她说:“你好美啊。”

赵蕊就在后边看着,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打趣,促狭的目光让许尘耳尖发热,他还未感谢,女孩又说:

“我来找我哥哥,你认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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