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难得做了一个梦。梦里,黑布罩着他的头,他的一只手被拷着。车辆颠簸,不知开往何处。
车停下,有人解开他的手铐,把他粗鲁地推搡出车厢,纪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反抗。他腹部被打了一闷棍,一阵眩晕,想呕吐。
黑布扯下,阳光如冲锋的刺刀刺进他的双目,世界在乱闪的白光中无限重影,远近是光秃的山。有人拖拽着他的胳膊,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突然,纪渊停下来,重影聚焦,他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西服,撑了把黑伞,侧对纪渊,前倾身体,探手勾住四下唯一一朵花,摘了下来。
纪渊被人推得往前趔趄一步,鼻尖怼上虚拟屏,耳边“滴”了一声,一行小字映入眼帘。他猛然惊醒,冷汗如雨下。
来不及看几点,纪渊跳起来直奔储物柜,左右摸索,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黑色手环,侧面有个不明显的按钮,还能开机。晨光照进来,他背身挡住光,手拢着,看见手环内壁上用蓝色荧光涂料写的几个字,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死谷国际监狱。
“在看什么?”
纪渊转过头。
许尘起得比他还早,梳洗完,站在窗边摆弄机械臂,目光向着窗外。纪渊不答,反问:“你在看什么?”
“风景,”许尘扳动机械臂的“指”,隔着玻璃点给纪渊看,“这个……还有这个……很久没见过了。”
正是清早,逃生舱泊在集市外的停机坪上,外头沙漠车,航空器和本地车交错混杂,横七竖八。纪渊顺着他指的方向抻抻脖子,没看出个所以然。他把手环抛过去,不解释地说:“这个送你了。”
许尘接住,他没有问起手环,反而说:“你手臂上的纹身是什么?”
“公司的恶趣味。”
“公司?”许尘低着头扣表带,“我想我以前在那工作。”
“你想起来了?”
“不,我身上也有标记,”许尘补了一句,“比较隐蔽。”
“是吗。”纪渊回想着许尘只系了条纱巾的样子,没敢细想具体纹在了哪。
“这个公司在哪儿?”许尘问,“国内?”
纪渊耸耸肩:“不知道。”
他以为许尘会继续追问,可许尘似乎很快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趣,转而问:“原体人是什么?”边问边把机械手指掰来掰去。
“被原体寄生的人类。”纪渊瞅着他的神色。
“很痛苦吗?”许尘转过头,与纪渊对视一眼,又看向窗外。
“嗯?”
许尘似乎并不喜欢这个问题,皱起眉头,放开机械臂,重复道:“原体人死的时候很痛苦吗?”
想起来了?还是巧合?
“他们很难死,”纪渊回答,“所以才痛苦。”
所幸许尘没再往下问,他们各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