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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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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金耀,照尽被抓捕后的郗宅萧索。

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丝不苟之下,郗宅的一只猫都没有放过。

今日休沐,晏霁之没想出门都是被薛述聪硬拽出来的,他们到时官府早已将郗宅封了,晏霁之看他很有感想,薛述聪道:“我爹猜到了,郗家在昌隆侯帐下还早不进京晚不进京、偏偏在那么敏感之际入京来,是嫌自己不够招眼吗?

皇陵那边的事出来就注定郗家的死期了,郗猷还全不想皇陵那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有多迟钝,他打着想来给陛下请安的名义就想把自己撇清是有多天真,谁会相信他,这种时候冒头,无风都能掀起三层浪,何况他进京后可不安生。”

晏霁之忽然想到:“皇帝是不是在锦汤山时就怀疑上郗家兄妹了?”

薛述聪不假思索:“没准儿,反正郗猷一进京,我爹就觉得不对劲了。”

“但郗家想脱离昌隆侯的心应该不是假的。”班蕴堂带着妹妹也来瞧瞧。

“脱离?”薛述聪嗤讽:“那些乱象,昌隆侯都没想费心思,他蹦跶得欢?”

“这?”班蕴堂皱眉,班落矜发言:“他们进刑部后会想攀咬吧?”

“郗猷昨夜和侯瞻逊碰面,今早侯瞻逊一出城,郗家就倾覆,这么巧,他怕是要觉得是侯瞻逊出卖他。”薛述聪不屑,班蕴堂反对:“不至于吧,他什么想法才会想侯瞻逊出卖他,他真想攀咬,”

班蕴堂看眼晏霁之,说:“也是攀咬霍家或者晏家吧?”

“他进京来还没跟霍家打过照面,他虽与我见过面但他不会觉得和我的会面有何不妥,他会怀疑侯瞻逊就像他想不通今早郗家的颠覆,既然一团乱麻,他会想咬着跟他走得近的人不奇怪。”晏霁之再添个:“或许还有郢国公府。”

响动传来,四人循声而望,看见霍雄鹰和霍巨浪,霍雄鹰把窥视者踹得站不稳险趴下:“鬼鬼祟祟的你跟踪谁呢?”

他骂的是郢国公世子。

郢国公世子没发作就离开,晏霁之抢白:“你没必要把他踹出来的。”

“一路跟着我们,那么明目张胆,我们会没察觉吗?”薛述聪直接把霍雄鹰的词抢了,都猜到霍雄鹰想鄙视他们了,惹得霍雄鹰差点想给他们两个白眼。

霍巨浪走到掉落的郗宅匾额前,神情索寞,像压着火芯的冰山,眼中恨在燃烧。

班蕴堂看他古怪,薛述聪招呼道:“哎行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个乐子。”

“……”

大家四散,薛述聪揪住晏霁之,晏霁之拒绝:“我近来没兴趣看歌舞。”

薛述聪一字一字咬牙:“我带你去看戏。”

班蕴堂带妹妹走出半里路,醍醐灌顶,郗猷进京来是冲着霍家,想借皇帝裁冗官之机把霍家踩下?唉,蕴堂兄想捏捏眉心,这是有多盲目啊,何况这样的事举全族之力谋划都不为过,郗家还轻描淡写的,这样还妄想成事?真是他家不死谁死啊。

晏霁之和薛述聪来到一座民宅前,刚隐蔽好,晏明潜匆匆而来,破门闯入。

裴氏是故意露出马脚的,好几天,晏明潜总算来了,她淡定跟晏明潜谈条件:“和离,我的孩子让我带走,我们请薛驸马放过你,想怎么选,你自己掂量吧。”

晏明潜差点想掐死这对奸夫淫~妇。

注视着他激愤而来又暴怒而走的两位还悠哉地在树荫下吃荷叶鸡,刚刚让小厮去买的,还有两瓶花雕酒,薛述聪灌两口酒,友好道:“你猜他什么下场?”

“晏明潜没什么钱财了,入夏后都是裴氏在养家,裴氏带儿女一走,那些小妾和庶出,晏明潜多养一个都要嫌多。”晏霁之明白影射:“钟姨娘想要扶正。”

薛述聪挑眉:“这个钟姨娘会要搅得晏明潜把别的小妾和庶出都散尽?”

晏霁之答非所问:“自被分家以来,晏明潜就只想回英王府继续靠爹,英王不再管他,他坐吃山空到死都有可能,可这钟姨娘像是能过苦日子的吗?”

薛述聪有点惊讶:“过一两年,那个钟姨娘要爬墙了?”

“这小妾敢这么大胆?”薛述聪讶然:“晏明潜会毁在这小妾手上,这小妾若是爬墙,晏明潜绝不会忍,他最终下场很可能是杀死钟姨娘把他自己搭进去?”

晏霁之风轻云淡:“你可以再帮他们一把。”

薛述聪数落他:“难怪魏王要骂你道貌岸然。”

所谓,坏事传千里嘛,没半天,晏明潜和裴氏这事就传遍了,霍舒窈一口茶水喷出来,晏明妧和姐弟俩的生母贾姨娘要去找英王被晏明潜拦住,他跟裴氏和离。

两个人很迅速,两天就彻底分干净了。

桓炜彤等到丈夫回家,再三确认:“真和离了,三个孩子都让裴氏带走?”

“啊,他想让薛驸马高抬贵手嘛。”晏煦之随口搭话,解衣沐浴。

桓炜彤跟在后拾掇:“薛述聪已经痊愈了,晏明潜不知道吗?”

晏煦之奇怪地看着媳妇,桓炜彤客观道:“我就是有些意外,之前,他们闹着想争爵位谋算十几年了,总该有点本事吧,薛述聪痊愈了,把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人家又不是闲得会死揪着他不放吗?这件事,他其实拿捏得了裴氏。”

“他应该就盯着想要回归英王府,没关注过薛述聪。”晏煦之解释。

“……”桓炜彤无语,去拿干净的亵衣。

显国公府薛家,乐邑长公主也在问驸马:“你真就这么放过晏明潜了?”

“裴氏跟晏明潜和离,还给过晏明潜忠告,说那个钟姨娘,那么个搅家精,晏明潜不让她病逝肯定会被她搅得家无宁日,你晓得吧?”薛述聪反问,乐邑了然:“这个钟姨娘会想要扶正,晏明潜不会把裴氏的忠告当回事,那又如何?”

薛述聪懒懒靠在躺椅里勾勾手,乐邑凑过去,听完,她眼皮一跳,平静下,睨睨驸马:“晏霁之是故意给你出这主意,把裴氏支走让他们狗咬狗?”

薛述聪挺大方的:“随便啦。”

英王府中,桓炜彤也怀疑到了:“裴氏这事儿是堂哥给薛述聪出的主意吧?”

晏煦之摊摊手:“等世子回来,你有胆量自己去问呐。”

桓炜彤抬手拍他下。

夜幕罩满大地,暑热残余的萤火虫在郊外草丛若隐若现,马蹄跑过,惊起半池塘的星。魏王沉着脸坐在张神医的草庐里,眼底阴鸷,晏霁之坐在魏王对面,老大夫在给魏王带来的将领施针,张神医对魏王说:再晚个把月,神仙难救。

这是河间军的将领,悼太子的死忠,魏王三十岁生辰将至,让他必须入京一趟,他近年来总有些身子虚,偏他自己总不放在心上,魏王要他入京就是要带他来看大夫。

果然啊,不是患病。

霍海啸轻轻推柴门走入,没打搅老大夫施针,晏霁之和他去草庐外谈。

晏霁之也刚到,两人走到竹篱笆前,霍海啸直截了当:“魏王怀疑是太上皇?”

“嗯。”晏霁之点头,霍海啸微微皱眉:“不至于吧?”

“我怀疑是代王府。”晏霁之考量道:“虢王和昌隆侯早在魏王身边布下罗方渡了,犯不着画蛇添足。恒山王一味的就会眼睛长在头上,实际什么都不会,不可能是他。至于晋王,庄太妃的心思在依靠圣人争权、聚敛势力,不像会把河间军看在眼里。”

魏王走近来,霍海啸偏于认同道:“我刚收到个代王府的消息,嬴隐鹤想算计你和贵妃被当众捉住,但他思来想去,在皇宫中难有适当之机,故而他想趁着三天后魏王寿辰时,把贵妃引出宫来、把霍桑柔绑走、在霍家和贵妃慌乱之际下手。”

“然后诬陷霍灵渠,霍桑柔被绑走是她自己做的就为跟我私会,太后和霍家是帮凶。”晏霁之被气笑了:“他还在趴着养伤吧,还没十天吧,就化悲痛为仇恨了?

他这仇恨的可有意思,庄太妃和鞠家算计他,他恨我和嬴忱璧,是就盯着皇帝宝座吧?谁算计他不重要,能让他有个发泄口冲着皇帝就可以了。”

霍海啸翘翘唇:“嬴隐鹤才二十来岁。”

才二十来岁就对皇帝那么大恨意,还能不是那个当爹的影响的?

晏霁之冷笑,魏王眼睑微阖,没说话。

他带来的人还要在张神医的草庐留几天,魏王独自回城,去刑部死牢。

狱中,罗方渡见到魏王,这个曾也顶天立地的汉子跪下来不断磕头。

夜飘来乌云遮星辰,今夜的夜,人间的光比夜空亮,夜半又落雨,加重几缕秋意。

小雨停在黎明前,太阳出来一照,石板上水迹没尽,浑似夜里没飘过雨。

霍贵妃传召晏煦之,皇帝嬴忱璧早两步走进关雎宫,晏煦之到来给陛下和贵妃请过安,霍灵渠坦荡道:“晏明潜是不是在跟英王置气啊?他放任自己被欺辱,他就看看英王是不是真要狠心不管他,但若英王一旦心有不忍,恐怕就要被他拿捏了。”

貌似好像是这样更说得通?晏煦之在心里鄙视晏明潜,谢过贵妃提点,告退。

霍灵渠再看向皇帝,嬴忱璧总觉得贵妃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朕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多管闲事还偏爱对晏家多管闲事?”霍灵渠先发制人。

“朕没有这么想。”真的,嬴忱璧谦和道:“朕只是感于贵妃的洞察,朕都没有想过晏明潜会是抱着这种心思,但贵妃这么一说,还真是。”

霍灵渠挑刺:“你没有想过的想法,别人就不配想得到?”

嬴忱璧:“……”贵妃是对他有意见。

原想多留两刻钟的皇帝只好走人。

日近晌午,晏霁之来求见霍贵妃,问:“你有担忧,为何不找我谈?”

霍灵渠莫名心虚:“我,我怕你不好跟你爹谈晏明潜。”

“煦之也不好做呀,今后若有类似的事,我在京中,不要麻烦人家了。”还是在书斋,晏霁之坐到她身侧把女人抱在怀里,霍灵渠看看他,小脸有点闷闷,晏霁之失笑,告诉她:“八月初六,我要南下了,中秋,我应该会在江南过。”

霍灵渠愣下,几乎脱口而出你又要出远门了?霍灵渠抿抿唇,不语。

晏霁之递个油纸包给她,霍灵渠接过,打开,看见有颗糖,就一颗糖,她拿糖来吃,脸依然闷闷的,晏霁之抚抚她的小脸:“皇帝跟你说代王府的事了吗?”

“代王府?”霍灵渠诧异:“什么事?”

晏霁之把事情告诉她,心中计较,皇帝不可能还没得信吧,他昨夜回府都得到禀告了,那么就是,嬴忱璧只在防范代王府造反或者说没想过嬴隐鹤会想对付霍灵渠。

霍灵渠沉默,晏霁之倒杯茶给她,霍灵渠捧着茶碗浅啜,冷声道:“皇帝说的没错,他什么都没做。嬴隐鹤痛的不是喜欢的女人死了,而是他自认为的皇帝对他的羞辱,皇帝不肯供着他就是羞辱他、皇帝顺从他在他看来才是理所应当,心思,不言而喻。”

“嗯。”晏霁之低头吻她,霍灵渠心肝儿颤下,俏脸飞霞。

“还记得我跟你还有笔账没清吧。”晏霁之吻她会儿,招恨的抽离,按住热情的女人,霍灵渠不记得了,追逐着晏霁之沉醉在想念里,主动亲吻男人。

晏霁之抬手点点她的樱唇,眼波含笑:“你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我是来跟你要账的,我在给你的糖里放了点微量的合欢散,你自己能熬过去,就是会很折磨你。

我建议你可以去跑一跑,有助于你挨过去,我跟你说过的,我向你索赔肯定比你给我赔罪要让你付出的多,此事不是你想忽略就能略过的,你应该有心里准备。”

逐渐神智清醒的霍灵渠:“……”啊啊啊!!

皇帝带霍海啸过来,一进门,见贵妃果真在殿前跑步,刚刚走到半路,宫人跑来禀告,嬴忱璧听得就有些糊里糊涂,贵妃跑步做什么?这会儿依旧没懂,皇帝去拉贵妃还被贵妃张牙舞爪地挥开,嬴忱璧走向悠哉看戏的那位,怎么回事?

晏霁之解释过,皇帝&霍海啸:“……”

“我还请了舒窈,待会儿她若是跑不动了,可以来扶她一把。”晏霁之补充。

嬴忱璧愣是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霍海啸恭维他:“你可真做得出来。”

霍舒窈赶来,获悉情况后在心里不厚道的想乐,毕竟她也被晏霁之整得很惨过,晏霁之一视同仁这点还是很值得褒奖的,轻咳下,默默端正态度。

霍灵渠跑得要哭了,双膝跪地趴在石板上,嬴忱璧去扶,霍灵渠触电般挥开,苦哈哈站起来接着跑,霍海啸没眼看,嬴忱璧气得想训晏霁之都于事无补,太后来了也只能干瞪眼,乐邑和霍雄鹰随后过来,乐邑想笑虽然很不厚道,霍雄鹰真想揍他。

最后,霍秦川扯着霍漓江,薛述聪和魏王都来关雎宫瞧了瞧,霍灵渠瘫在青石板砖上哭得像只花猫,乐邑陪太后扶贵妃进屋,霍舒窈去指挥婢女们准备汤浴、清热和安神的汤水。

霍雄鹰去搬刑具准备随时往晏霁之身上招呼,薛述聪赞美他:“你可真做得出来。”

晏霁之却之不恭:“欠债嘛总是要还的。”

霍漓江踹他小腿一脚,皇帝忒想补上两脚:“抽你二十鞭你再走?”

晏霁之恭谨颔首:“陛下,臣刚刚有一个想法。”

嬴忱璧要笑不笑:“说。”

“河间军的将领遭黑手,臣怀疑是代王府做的,臣以为可以把这消息送给虢王,让虢王以此威胁代王,指代王是想让魏王怀疑圣人好挑拨魏王和圣人内讧,魏王三十岁生辰将至,逼代王在魏王的寿宴上害死魏王让河间军暴起,把水搅浑。”

晏霁之语毕,他们看向他,你可会跳话题了!

但这事?

嬴忱璧沉吟道:“虢王能够逼出是否是代王在暗害河间军的将领,够了,皇兄的生辰,不要闹出事来了,穆国公走趟太微宫请示圣人,圣人若允,若是代王一时行差踏错,让代王拿二十万两白银给魏王赔罪再交二十万亩田地上来,这事就过了吧。”

薛述聪想,这是,皇帝要把代王、虢王和晋王一锅端?

穆国公霍秦川领过旨意,魏王率众告退。

嬴忱璧站在殿前看过天际湛蓝,进殿问贵妃的情况,贵妃还不好见他,皇帝遂给太后问个安便回宣政殿,傍晚过来,贵妃睡着,嬴忱璧留会儿后仍安静离开。

霍灵渠其实睡得并不踏实,喝两碗安神汤都没用,她夜里还做梦了要羞死她的梦,早上醒来萎蔫疲惫,皇帝过来,她没精打采;太后姑母来看她,她也意兴阑珊;霍雄鹰跟她说要给晏霁之点颜色看看,她才振作。

堂姐来时,她正在心里猛扎晏霁之的小人。

“今儿个还好吧?”霍舒窈看她的精神头应该像是没有大碍了。

霍灵渠想不好是还好还是还不好,没搭话。

霍舒窈看她这小样:“霍雄鹰给你出好些个整晏霁之的主意,你一个没答应?”

霍灵渠高冷:“霍雄鹰的主意不靠谱,没一个靠谱的。”

“但总比你没想还击好吧。”霍舒窈举例警示:“看萧灼灼,被欺负成什么样了,怎么会落得这么惨呀,不就是软弱得连还手都不敢只剩挨打的份儿了。”

“大姐,你把晏霁之跟那种人混为一谈,你会很惨的。”霍灵渠轻松破击。

霍舒窈一噎,被迫扭转:“霍雄鹰的主意是不靠谱。”

“宜春县主?”霍灵渠不解:“她和她家人对朱家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谁昨天刚被整得很惨,你对晏霁之有防备吗?”霍舒窈看她真不嫌自己打脸。

霍灵渠反对:“我和晏霁之耳鬓厮磨几年了,我又不在意和他燕好,但萧家很在意啊,宜春县主自己都不再想嫁那个人了,他们对朱家还没有防备不是有病吗?”

“行吧,算你狡辩成功。”霍舒窈摆摆手,讥诮溢于言表:“谁晓得他们一家什么想法,之前劝他们不要去朱家,嘴皮都磨破了,没用啊,出事了又装得苦大仇深。

都是我公爹赶去做主说灼灼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萧家养到老、都不做朱家妇才把他们一家带走,若不然,人家这会儿连亲事都落定了也没准儿,谁知道呢。”

“宜春县主还好吗?”霍灵渠问。

“在江南疗养,她娘和二哥三哥都陪着,她娘和她二哥怕她看见他们难受在隔壁陪着,她三哥和她住一个宅子里护着她。”霍舒窈真同情不起来。

霍灵渠错愕看着堂姐,霍舒窈点头,就是这么夸张。

“这事,当做被狗咬一口不行吗?”霍灵渠一样嫌矫情:“班家的例还在眼前呢,班氏带着孩子都不畏将来,萧灼灼是被害的都没有勇气不畏流言吗?”

“她脸皮薄呀,被湘王说她来打秋风都受不住。”霍舒窈端茶盅抿口茶。

“还是自觉金贵吧。”霍灵渠感悟道:“班氏的例,萧家没有感触,因为他们自觉金贵,他们对金贵的认知就是要受人艳羡,和离,是丢人,和离的妇人还能嫁得什么权贵人家,所以萧灼灼一家才会觉得她这个事很大,像天都快要塌了。”

霍舒窈看她侃侃而谈得:“假若是你发生这种事,你能当做是被狗咬一口?”

霍灵渠反问:“你不当做被狗咬了一口?”

“呃……”霍舒窈机智转移:“昌隆侯那儿子还活着呢。”

“还没死?”霍灵渠惊了,霍舒窈肯定道:“他们谈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涉及这个问题,我公爹能去把弟弟和侄女带走就不错了,这大伯到底也是外人呀。”

“天啊。”霍灵渠就没见过这么昏的豪门大族,严正道:“放萧灼灼在江南,朱家那位长着腿可以找去吧,最后变成你公爹反被打脸都不是没可能的,大姐。”

霍舒窈不想说话。

霍灵渠无语凝噎:“大姐,这件事若在咱们家,就一个条件,让那个男的死,朱家想要什么都可以谈,但那个男的必须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嘛。”

“对啊,祖父一定会说,屁大点事。”霍舒窈看向妹妹,她虽不矫情,但真不知能否那么豁达:“假设你童年没被掳走,出阁前遭遇这种事,你怎么办?”

霍灵渠纠错:“这又不是我的问题。”

霍舒窈再假设:“若是你的未婚夫退亲了呢?”

霍灵渠不以为意:“想退退呗。”

“你还想让我的兄弟养你到老啊。”霍舒窈着重道:“你的弟弟们可养不起你。”

“我爹会留家业给我,我可以自己养自己。”霍灵渠心说你才难养呢,我很好养活的。得亏霍舒窈不知道她妹子的腹诽:“可你一个人过,你不嫌闷啊?”

“闷就出去走走嘛。”霍灵渠不经意看眼堂姐的孕肚,捧茶盅喝茶。

有个声音冒出:“若是婚前遭遇那种事还怀孕了呢?”

姐妹俩异口同声:“当然打掉啊。”敏捷得都没分辨声音,答过,看见皇帝和乐邑兄妹,两个人站起来请安,嬴忱璧默下求证:“贵妃觉得这不算什么事?”

霍灵渠不大友善:“这应该算什么事?”

乐邑想呛她,嬴忱璧再问:“婚前失掉贞洁被退婚也不算什么事?”

霍灵渠目光幽幽:“你是说,按我大姐的假设,我安稳在霍家长大,在我嫁给你之前,我受到伤害,你非但不会护着我还会落井下石?”

霍舒窈忍住不笑,乐邑看她真是要金贵死了,自我感觉怎么就那么好呢,微微被扎心的皇帝挣扎:“贵妃,朕只是借此假设想问你——”迎着贵妃的杀气,好吧,他这个前未婚夫假设都不要想假设,否则就是想落井下石要被贵妃批判死。

“好,朕不打扰贵妃了。”嬴忱璧刚欲走,霍灵渠喊住他:“你很介意吗?”

“贵妃觉得我对你不会有真心?”嬴忱璧立时戒备,介意吗?他也说不上来吧。

“我想,女子受到伤害,失掉贞洁,放在男人和女人的层面,男人自觉比女人高一等,不应该是以贬低打压女人来尊崇自己。”霍灵渠温和慢语却是更有气势锋芒。

“你会觉得这算个事是你把人框定着,你认为女人的价值只在于嫁人、相夫教子,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大多数人包括女人都是这样的认知。”

霍灵渠注视着皇帝,不卑不亢,鞭辟入里:“我告诉你,霍家的价值,至少是在我祖父霍擎手中的霍家,霍家的女孩都可以有底气活成自己,不必受世人眼光的枷锁,不必被世人流言的重负,女子一样潇洒,而不是非得按照世俗的框架去走。”

霍灵渠最后说:“这是你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

嬴忱璧霍然瞪向霍贵妃,乐邑长公主和霍舒窈告退,走出两步,在圆柱旁看见晏霁之,默契地当作没看见,径直往外走,来到殿外,乐邑看看霍舒窈,还是没说什么。

殿阁内,窗台前金桂横斜映进明媚,嬴忱璧定定凝视霍贵妃,霍灵渠淡淡笑:“因为你本身就是规则的捍卫者,你自发的想要维护世俗的规定、约定俗成的秩序。”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嬴忱璧举重若轻:“没有规矩,世道就会乱。”

“什么样的规矩?”霍灵渠问:“谁定的规矩?”

嬴忱璧哑然。

霍灵渠没有征兆的看见晏霁之,压重感轰然消散,镇定下,傲娇走掉。

嬴忱璧走去罗汉床前坐,不意外晏霁之出现,这混球今天不想来讨好贵妃才是出奇了:“假若流光姨娘被奸人所害不慎对不住你,你会如何?”

晏霁之没有驳斥说不会出那种事,按假若答了:“把害她的人剁了。”

“朕问的是,你会如何对待流光姨娘?”嬴忱璧纠正。

“我和流光有出什么事吗?”晏霁之反问。

想说流光姨娘……嬴忱璧静默两息,忽然明白了:“你真心的?”

晏霁之点头应嗯,简单的嗯字,很郑重,皇帝想想,神情柔和些甚至唇边还浮起抹笑:“朕在想千年前对女子的记载,你看得到后世女子的模样吗?”

“束缚会越来越重吧。”晏霁之叹息。

“朕,才感知到霍家的好,是不是很讽刺?”嬴忱璧若自嘲。

“是吧。”晏霁之诛心:“你在册封霍灵渠做贵妃时根本没想过如若霍贵妃受不住流言能把她活活毁掉,你只想拿霍灵渠来补偿你,从未替她着想过?”

嬴忱璧忽然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你在意过她,她入宫,你能护好她,你是真的没有?”晏霁之再问遍。

“朕……”嬴忱璧视线落在地毯上,晦涩难言。

“臣告退。”晏霁之离开,嬴忱璧苦笑声,一而再的疏漏还能是粗心吗?

霍灵渠在书斋,晏霁之找来,她握着书卷甩个侧脸给他,晏霁之放个布包在桌上,说:“是我在南海边捡的珍珠、贝壳和小海螺,你用这些做个风铃陪你吧。”

赔罪都没有诚意,你不会把风铃做好再带来吗?霍灵渠端着高冷仍然不看他。

晏霁之可能还真没有是来赔罪的自觉:“我要的荷包,你绣好了吧?”

霍灵渠就知道他的德行,愤愤把荷包丢放下,近乎是在摔在扔了。

晏霁之拿起荷包,把骗子二字摆在她面前:“请你解释一下这两个字。”

荷包的一面就绣两个字:骗子。

霍灵渠侧眸斜睨眼,反而像受到助威一般谴责他:“四皇子的满月酒前,在宛然亭,你跟我说什么,一个毁容的女人,你都能不在意,不是骗子是什么?”

晏霁之很平和:“我喜欢的女人,不论她什么模样我都喜欢,哪儿有问题?”

霍灵渠讽刺的补出:“前提是容颜尚在,绝不能是个丑八怪。”

晏霁之注视着骗字:“你认为我们不能共白头,你美貌不再,我就会嫌弃你?”

霍灵渠翻脸给他看,就是默认。

晏霁之藏起情绪反谴责:“但是你能相信你的六哥哥不注重容颜,是吧?”

霍灵渠看着他,不是负气胜似负气:“对!”

“皇帝应该还算放心我们今天的会面才会放任我过来,但我觉得他猜错了。”

晏霁之疾步绕过桌案堵在她面前,弯腰俯视,桃花眼风流洋溢:“你觉得呢?”

霍灵渠下意识想后退:“你、你先让开,退,退到我十步之外。”

晏霁之莞尔,靠近她暧昧:“我会在意妻子的相貌胜过在意自己的性命?”

“够了。”霍灵渠提提劲儿,挺直背脊相抗:“你犯不着为争一口气就刻意闹腾些什么,这样意气用事,太幼稚了,没意思,荷包拿了,贝壳也送了,你走吧。”

晏霁之贴在她耳畔诱惑:“想不想我?”

霍灵渠脸爆红,她太懂他说的这个想是何意了,抬手推他,下一瞬,二人四目相对,霍灵渠心咚咚跳,晏霁之抚她脸颊,她指尖酥麻,晏霁之吻她,霍灵渠晕软的像在云间。人,或许真的很奇妙,不敢相信他又抗拒不了他,又想要他。

皇帝回宣政殿了。

详查楚家的钦差回京来,楚昭仪的父亲及亲眷被参一案落下帷幕,当中,楚昭仪的父亲罪犯最重判刑十五年,楚家嫡系旁支入狱者八人,相当于整个楚家没落,同时累及楚昭仪,皇帝将楚昭仪贬为从五品美人,楚美人,移出钟萃宫,迁入翡素轩。

二皇子和三皇子暂养在关雎宫,中秋过后,送出皇宫养在谷王府。

宫廷众人唯独意外楚美人的安静,从第一次降位以来,楚美人好像就没声了。

两个小孩站在霍贵妃面前,二皇子迟疑问:“贵妃,我们能不出宫吗?”

“这是父皇的决定,父皇的考量一定是对你们最好的。”霍灵渠宽慰。

“父皇说,弟弟满七岁,我们都够到能搬出内廷了,或者弟弟七岁前母妃能晋为婕妤,我们就能回宫了。”二皇子忍哭道:“贵妃,我们母妃几时能晋为婕妤?”

霍灵渠微怔,避过道:“你这两天若不想去学堂,我帮你跟你父皇说,让你休息几天,过两天我带你们去蓬莱池畔散散心,小孩子,不要愁眉苦脸的。”

二皇子瘪瘪嘴:“谢谢贵妃。”

“你们对关雎宫陌生,单独住怕会孤单,你们就住一间寝屋,愿意吗?”霍灵渠提议,三岁小孩看向哥哥,二皇子点点头,霍灵渠再叮嘱些话,让宫人带他们去歇息。

夜里,皇帝踏进贵妃寝阁,已经洗香香的两个小孩在贵妃的床帐里逗还在襁褓的小弟,百余日的小婴儿能翻身能蹬腿还能想抓哥哥,对哥哥们来说,可好玩了。

霍灵渠趁小孩们看见父亲前把皇帝请到外间,替二皇子请几天假,皇帝同意,她再道:“陛下何必那么跟两位皇子说呢,这话会成为他们心里的刺。”

“那也是他们的生母扎下的刺,朕就事论事,只要楚美人振作,能让朕给她晋位,两个皇儿就能重新养在她膝下,难吗?她不懂皇儿们的惶恐不安和难受吗?”嬴忱璧无动于衷:“她若宁愿两个孩子放在宫外养,被亲骨肉怨上是她自作自受。”

“陛下过问过楚美人这两天的状况吗?”霍灵渠斟酌。

“全都在冤枉打压她楚家。”嬴忱璧冷诮,话落,抬步往内室走,霍灵渠眼神微闪,楚美人还能不作茧自缚吗?霍灵渠再回到床榻前时皇帝已经坐在床沿关怀两个儿子,两个小孩明显比刚才拘谨,甚至想抱小弟挡挡,想亲近父亲又不敢。

霍灵渠拉过两个小孩,笑道:“我们今夜打地铺,你们跟父皇睡,好吗?”

嬴忱璧:“……”

兄弟俩新奇的看看贵妃再望向父皇,同样被新奇到的皇帝应:“好。”

两张小脸冒出局促的喜悦,虽然仍有忐忑。

八月初六的上午,对,霍灵渠就是故意选八月初六,她喊上翁嫔,带三个小皇子去蓬莱池畔晒太阳。两个小孩在草坪玩蹴鞠,翁嫔抱着襁褓看小婴儿,霍灵渠压抑着不想晏霁之,胡乱看间注视到在玩耍的俩兄弟,莫名一怔,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个身影跑来,抓起两把糕点就跑,翁嫔呆了呆:“哎……”

那是大皇子?

宫人们把小偷追回来,大皇子被带到石桌前,腮帮塞得鼓鼓的,两只手还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看霍贵妃,眼里透着胆怯,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张扬恣意。

霍灵渠倒杯水给他:“你一个人,跟着你的小太监呢?”

大皇子把塞满的糕点咽下,捧起茶碗咕咚咕咚喝完水,没说话。

翁嫔诧异,大皇子莫非是偷偷跟他们过来的?

霍灵渠递盘糕点给他:“你吃不饱?”

小小的少年抱住糕点盘低下头,翁嫔不可思议了,大皇子的饭量是有多大呀?

二皇子牵着弟弟走过来,霍灵渠问:“郭修仪在抢你的膳食?”

翁嫔惊讶了,郭修仪现在一天是就给碗稀粥和两个馒头,但也不至于抢孩子的膳食吧?她转向大皇子,仍低头,认同了,翁嫔有点难以置信。霍灵渠跟他商量:“我吩咐怡华宫的宫人,今后你用膳时不准郭修仪打扰你,你愿意吗?”

大皇子沉默片刻,点点头。

“我让膳房给你送碗羊肉面来,你还能吃得下吗?”霍灵渠温和地拿手绢给他擦擦脸,大皇子再点头,霍灵渠笑道:“先跟弟弟们玩会儿,宫人很快会送膳来。”

“谢,谢贵妃。”小孩还是懂了礼貌,二皇子走过去,大皇子看着这两个弟弟,宫人们带三位殿下去草坪玩,翁嫔看向她襁褓中的孩儿,轻叹声。

霍灵渠手托腮望着他们兄弟,眼底逐渐落进凝思。

晏霁之出京办差,在天黑前赶到三百多里外的驿站投宿,烛影昏昏,晏霁之闭目养神,屋门猛地被踹,嬴天漾扛着刀杀气腾腾进门,踩着椅问:“滕王的事是不是真的?”揪出了昌隆侯在南疆的爪牙送进京去,因滕王的事出来,嬴天漾亲自来趟。

晏霁之扫他两眼,嬴天漾坐下来,晏霁之给出看法:“我认为,是。”

嬴天漾好笑:“就为出头,昌隆侯至于这样处心积虑吗?”

晏霁之将蜀王外祖家的惨祸相告,附道:“我是怀疑他二十年前就有帝王梦了。”

嬴天漾深呼吸算另一笔账:“霍灵渠做你四年多的宠妾,你都不告诉我?”

晏霁之冷漠:“告诉你做什么?”

嬴天漾理所当然:“跟你抢啊。”

晏霁之脸色很正常的说:“所以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的下场就是人被皇帝抢走了,你要是告诉我,她还能被皇帝抢走吗?”嬴天漾数落,晏霁之心平气和:“对我来说,你们堂兄弟俩是谁跟我抢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嬴天漾大言不惭:“我会比老五对你好。”

然后,他没有意外的被喷了:“滚!!”

嬴天漾淡定扛刀出屋,去隔壁屋看滕王。

皇帝和太上皇看滕王闲得,晏霁之出京办差,就把滕王塞给晏霁之做副钦差了。

同此夜,昌隆侯在太原府的别庄里对着安西的来信发笑,大军还没有消息,这批将领的家眷又失踪时昌隆侯的心就沉了,果然啊,这群人要来跟他坐地起价了!

昌隆侯这一个多月来很忙很忙,忙到在江南的孟先生都觉得有点不正常,孟怋乂目睹过朝廷来人把郗家连根拔起,回到住处又沉思半响,念到晏霁之的疲字时眼神一闪,再想遍,孟怋乂豁然开朗,扬笑往外走,又止步——

当夜狂风大作真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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