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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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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十余年来,皇宫中端午向来没有庆典宴饮。

因11年前,太上皇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兄薨逝于端午,伤情未散。

皇宫昭德门初开,天地间还弥漫着青雾,郭太太便递牌进皇宫,赶去怡华宫看她女儿。郭皇后还在病中,郭太太见到女儿的孱弱样又想起这几天听说的,她被霍贵妃关起来之后,女儿的反击和因此遭的罪,在丈夫那里寒凉的心总算有了点慰藉。

皇帝嬴忱璧进长春宫给太后请安,还带着霍贵妃陪太后用早膳,早膳刚端上桌,皇帝、太后和霍贵妃就得到个禀告:郭太太想在宫里小住几天陪皇后。

“太太您长着眼睛啊,您长着眼睛怎就非得来讨嫌?”

小内侍甩下给这位皇后母亲的回复,哼声就走,郭太太憋着痛恨捏紧拳头,真恨不得就一头去撞死在长春宫前,看看皇帝和霍家还怎么面对世人?!

安抚好女儿,郭太太就出宫,去魏王府找大皇子。

她还比皇帝和霍贵妃早两刻钟出宫呢。

霍灵渠看着皇帝欲言又止,嬴忱璧微笑道:“贵妃有话,尽可直言。”

“我想起上个月选秀把郭太太的娘家侄女和妹妹的女儿刷下,她娘家兄嫂和妹妹进宫来找她时对她很骄横,她却好像害怕兄嫂和妹妹一般,可她却又是不管是对陛下和太后还是对霍家都只想着拿捏。”语毕,霍灵渠未再多言,只是陈述两种情形对照。

“欺软怕硬吧。”嬴忱璧淡淡道,霍灵渠诧然:“陛下的意思,霍家和郭家在撕破脸之前霍家一直在庇护着郭家,郭家多年前就在你们面前充大了,因而纵使两家撕破脸,郭太太也都只想着霍家是能由她拿捏或者说只想拿捏我们这些人。”

嬴忱璧点点头。

霍灵渠又看皇帝一眼,迟疑下,移过视线,嬴忱璧了然笑:“贵妃在想,我做人女婿,十余年来这岳母和岳家对我也一直是高高在上心里就是看不起我吧?”

霍灵渠僵硬下没说话,嬴忱璧也清楚,这未尽之意:这么伙人,你怎么就能供得起来还能供十余年?既然郭氏嫁给你的前三年你没想让郭氏生养,你不是该干脆不让郭氏生养才是正常人的做法吗?

皇帝低头闭目,在霍贵妃面前都没忍住倦怠地捏捏眉心。

再回首,他才仿佛发现他难以忍受、过往经年是有多不堪,他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呀,若是以他现在的心态去面对他和郭氏刚成婚时,他应该是不会让郭氏生养了。

来到霍家大宅前,霍灵渠报备:“臣妾随您去给祖父请个安就回后院看桑柔和小祐了,今天端午,街上很热闹,我大概会带桑柔和小祐出门玩。”

嬴忱璧怀疑:“贵妃知道今天是悼太子的忌日吗?”

霍灵渠应知道,嬴忱璧倒没再说什么了,霍灵渠主动问:“陛下认为,我既知道今天是大哥哥的忌日就不该有玩心?”

“倒也不是,朕就是随口一问而已。”嬴忱璧感叹:“皇兄薨逝11年了,何况对贵妃,十六七年未曾见过了,悼太子的忌日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祭奠、怀念,只要是真心,无所谓是不是逝者忌日,悲痛时悲痛,高兴时便高兴。”霍灵渠眉眼浅浅温婉明媚:“没有心情不好又何必故作悲伤,大哥哥在天上一定盼着我们都好好的。”

嬴忱璧含笑应:“贵妃说的是。”

晏霁之昨天还曾言,想亲自做盒糖,今日,霍灵渠回霍家,见过祖父祖母后去看妹妹,她刚一见到小祐,小祐高高兴兴给她个荷包说:“姨母吃糖。”

她没多想的打开荷包,掉出来几颗糖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就两个字:想你,霍灵渠顿时俏脸微热。

霍桑柔有点头皮发麻:“我也不知道小祐这荷包哪来的,早膳时还没有呢。”

霍灵渠默默把糖放回荷包里,把纸条烧掉。

嬴忱璧被老穆国公霍擎堵在院门前半响,刚刚他们过来,霍擎站在院门前,霍灵渠只跟祖父打个照面就被赶走了,于是就剩嬴忱璧独自被拦着,老人家不大友好的审视皇帝外孙,老少对立好一会儿,嬴忱璧退让:“老国公,我们进屋里说话吧。”

霍擎怼:“才站一站,我个老头都还没喊累,你就嫌累了?”

我看您老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嬴忱璧在心里腹诽:请问我最近哪里得罪你了?

“好,老国公既想站着说话,就这么站着说话吧。”嬴忱璧往后退几步,视线开阔些,皇帝他环顾过四周,质问:“蜀王想做什么,他想带贵妃见谁,他外祖家的人?他假冒贵妃生母娘家的人和贵妃冒认表兄妹,霍家就放任了还陪着他演?”

“可就算告诉灵渠,她这表哥是蜀王殿下,他们还是表兄妹。”霍擎迈前步,淡淡道:“姬太妃是贵妃母亲的亲姐姐,人家就是正经的表兄妹嘛。”

“老国公?!”嬴忱璧生气训,霍擎散漫劝:“陛下何必把世事都攥这么紧,贵妃不都说您把心箍太紧了,蜀王既是有备而来,咱看着不就好了。”

嬴忱璧不能同意:“若有个闪失呢?静观其变,老国公就有把握一定能把控住?”

霍擎不想和他争地给他张纸条,嬴忱璧没好气的拿来看,微愣:“占城稻?”

“镇南侯派人送来的,是五月十五镇南侯将送来给贵妃庆贵妃晋封贺贵妃生辰之礼。”霍擎解释过,嬴忱璧豁然涌起阵狂喜:“阿漾这是……”

“送了只凤凰来。”霍擎感慨笑:“昨个儿霍秦川还愁,这么份大礼,霍家该如何谢?哎呀老头我真是看不上他那副没眼色的德行,这跟霍家能有什么关系?

这是镇南侯嬴天漾送给霍灵渠的,霍家可没那么大脸面,倘若贵妃不是霍灵渠、是其他任何一个霍氏女都没有这份礼,这就只是嬴天漾送给童年小伙伴霍灵渠的。”

嬴忱璧自然懂,老穆国公这是怕他多心:“阿漾这份礼确实重。”

霍擎敛起表情没有接话,嬴忱璧暂且把蜀王的事压下,说:“朕,拿鳕鱼试过了。”虽然庄太妃和郢国公的私情已经曝露,再提用鳕鱼试过似是多此一举,皇帝还是想说,还是怒:“郢国公,他还真敢啊,他鞠家还真敢啊!”

霍擎仍然不语,嬴忱璧冷静下问:“老国丈以为武襄侯府会牵涉多深?”

“贵妃想让老臣再给陛下宽宽心。”霍擎抬眸,老脸有肃色,注视过皇帝两息时间,他转身往院里走,嬴忱璧情绪沉敛下来,看过老人慢走的背影,跟上。

他们进书房落座,霍擎猜道:“那天,就是你对贵妃说‘后位、储位,朕都会给霍家,霍皇后都还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那天,你很不情愿吧,是情况太严重,你必须给出安抚才能稳住太后和贵妃,但你内心是很不情愿的,对吗?”

嬴忱璧看着这位老穆国公,未予评置。

霍擎笑了:“所以,陛下看来还要老臣给您宽心吗?贵妃想让老臣给您宽宽心,您自己认为有必要吗?贵妃给您宽心必定不止一回了,晏霁之至少也有一回,有用吗?

你是不明白吗?你明白,你很清楚,你什么都明白,但你就是放不开,你就是要存着这个侥幸,所以,你认为你还要听我唠叨吗?”

嬴忱璧抿口茶,握着茶盅道:“此事,老国公不觉得确是霍家咄咄逼人了吗?”

霍擎呛:“你这么不情愿又何必还要选霍家?”

嬴忱璧放下茶盅,隐有争锋相对:“老国公又何必曲解朕的好意?”

霍擎嫌他真是不要脸的够了:“那么陛下看,你与昌隆侯谁更贪心?”

嬴忱璧怪下,险些没懂,古怪看霍擎,霍擎真想翻个白眼给他:“怎么,你还觉得把你跟他比较是在侮辱你吗,你还自觉你没有昌隆侯贪心是吧?”

“朕比昌隆侯贪心?”嬴忱璧没想生气都要被气笑了,霍擎赞同:“当然了,你还自我感觉你很好是吧,人家就是想造个反做个皇帝,可你呢?”老人家嫌得真看不上他,嬴忱璧直被盯得火大:“朕怎么了?”然后就被喷:“你还没点数啊你?”

“好!”嬴忱璧拍桌,不管是不是等着他的陷阱,他就跳了:“老国公就说说看朕怎么就比昌隆侯贪心了?你若不能说服朕,休怪朕申饬霍家。”

霍擎懒懒道:“昌隆侯想造反,这是他的追求。你想超越前人,想你治下的国家比你爹和祖宗们治下的国家都要强盛,这是你的追求。一样是追求,你总不能说他有追求就算他比你贪心吧,这只能算你俩都有个大目标,同意哇?”

嬴忱璧不想说话,霍擎看他这小样还不想搭理他呢:“你以为我非要你同意啊,做人的一个方面,你俩一样,然后呢,你能数的出来昌隆侯还有要贪什么吗?”

皇帝奇怪看向霍擎好像不能理解,霍擎道:“你有什么不能理解?我问你啊,你能数的出来昌隆侯除想造反之外还有想贪什么吗?没有了吧,你也数不出来了吧。

可你呢,你有多贪啊,你还想要家庭美满,想夫妻恩爱,若夫妻间没有情爱,你还想要有能满足你情爱的妾室,妻妾还要和睦,你还想要儿女们对你孝顺贴心亲密。

你对你早逝的生母都有要求,若生母还在,你还要求母慈子孝,生母早逝,你就把你这份寄望转移给生母的娘家,你对你养母以及养母的娘家都有要求。”

霍擎服了:“你想你的家庭是人人艳羡的家庭,你想要圆满,你就想要你划定的这些人全都要在你身边,他们还要和睦融洽。”

霍擎无奈叹息:“你自己看,你想要的圆满有多大,你是有多贪心,你能数得出来,还有谁比你更贪心吗?”

嬴忱璧被噎下又下意识反驳:“昌隆侯——”

“昌隆侯哪里比你贪了?”霍擎手指敲着桌训:“做人有多少面,昌隆侯就贪权啊,他难道不是只贪权吗?你可是做人的方方面面几乎都要涵盖到,他能有你贪心吗?”

嬴忱璧被噎得直觉喊:“庄太妃——”

霍擎语气松松垮垮的:“人家也就求个权利啊。”

嬴忱璧咬牙:“芮尚书——”

“还是就求个权柄啊。”霍擎摊手道:“不管芮老头想要什么,相位,后位,储位,哪怕他都有心想谋逆了,还是在权利的范围里面打转呀。

做人贪权再怎么贪也只有一面,做人不只一面,可他们除贪权之外还有贪图什么吗?没有了呀,可你呢,你做人方方面面都想要啊,你爹年轻的时候,老娘刻薄他媳妇和挚爱,他又可曾有强求些什么?没有啊,可你呢,还有谁比你贪心?”

嬴忱璧垂眸,心头怅然。

霍擎再一击:“比起对追求的坚定,你还不如庄太妃呢。”

闻言,嬴忱璧猛地抬头怒视,这几乎是他不假思索的反应,霍擎看在眼中,轻松击退:“庄太妃贪权,我们都能看出来她会为权利争到死,你呢?

你想要圆满,可你能让大家相信你会为你的圆满坚持到死吗?你不能,因为你本身就能半途而废放弃你所谓的圆满,当你想要的这份圆满妨碍到你的皇权时,你就会丢弃。故而,庄太妃有追求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记住,而你?”

霍擎讽刺:“是不是,也就是,你是个皇帝,你应该会是个好皇帝?”

嬴忱璧靠在椅背里,自嘲:“朕就不配有圆满吗?”

“按你对圆满的要求,你还是去修仙吧,那个实在一点。”霍擎建议。

“……”

嬴忱璧算是颓丧得都被他激起振奋了:“老国公实在不必这样寒酸朕。”

“陛下呀,这世上能有你想要的圆满吗?”霍擎无奈而语重心长:“假设,就假设你和你媳妇情投意合,芮家也很好,咱都符合你的要求,你在长子出生的时候圆满了,可你这份圆满又能持续多久?你想要的圆满难道不是达到就想要永久吗?

可你能只要一个孩儿就够吗?你爹和你四叔的例还在眼前呢。就算你肯只要一个儿子,你能保证这孩儿就能担得起你的希冀吗?就算他能担得起,若他早夭了呢?

你能赌得起吗?独生子没了,媳妇又不能生了,你二十来年就媳妇一人,你是从宗室过继还是再纳妃妾来生,你才四十多岁,你能甘心传位给侄儿吗?”

嬴忱璧看他,霍擎若有关怀:“我已经给你最简单的情形了。”

苦涩踩着阳光在窗台洒落的节拍跳跃,嬴忱璧闭目,低头沉寂会儿,再抬头,自持道:“贵妃曾对朕言,她和霍家的心态,与她是清白的大家闺秀进宫没什么不同,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坦然?此刻,朕确实想知道,为什么?”

你自个儿没长脑吗?霍擎心里腹诽,面上淡淡道:“那么陛下觉得,大公主姐弟闹着要跳树与佟振羽兄妹在大理寺衙门前想强压霍漓江有根本不同吗?”

嬴忱璧神情一紧,下意识的就不愿意深想:“他们姐弟,小的三岁,大的五岁多,最大都没有六岁,不过是被教唆,老国公实在言重了。”

“老话说三岁看老,三岁,性情已经出来了。”霍擎问:“儿女们还得仰赖父亲时妄想强压父亲顺从他们是什么心性?你们兄弟谁敢,为什么你这几个娃都敢?”

嬴忱璧握拳:“是朕对儿女疼爱了些,老国公,孩子们确实还小,您言重了。”

“陛下是只疼爱儿女、没有教导规矩吗?你的儿女知道要敬重父亲、他们和父亲之间是父亲做主吗?”霍擎探究道:“老臣只问,您有没有教过,他们懂不懂?”

嬴忱璧有点闷堵,别开眼。

霍擎老脸略带薄凉:“小孩怎么会不懂呢?小娃娃一出生就知道要吃奶了,因为饿了。你这三个娃为什么闹着要跳树,三五岁的小娃有什么不懂,和父亲有冲突之后,他们不就是想强压父亲依从他们吗,难道他们是不知道该遵从父亲吗?”

嬴忱璧再闭闭眼:“包括大皇子在内,朕和这几个孩儿就不能有个善果吗?”

霍擎仍然没有正面回应:“宜春县主,父母恩爱,兄弟姐妹一母同胞,家人和乐亲密,至少咱外人看来是这样,她的家庭很偏近陛下想要的圆满吧?”

嬴忱璧看看霍擎似有探究,注视过,皇帝认同。

霍擎喝杯茶,问:“那么陛下看来宜春县主的家庭还能圆满多久?”

嬴忱璧再打量过他后垂眸,眼中若有审视,斟酌道:“老国公,何意?”

“萧家的教育有问题,你看不出来?”霍擎真是又想嫌他了,说个话那么累:“萧灼灼一个姑娘啊,萧家居然能放任她住到晏家。”

“萧家想和晏家结亲嘛。”嬴忱璧理解:“何况英王都认同了。”

“……”

霍擎手指点着茶盅壁让自己平静:“陛下怎么会这么想?”

嬴忱璧敏感道:“老国公不以为然?可若英王没有意向,作甚还要让宜春住?”

霍擎提醒:“是萧家自己愿意让宜春县主住晏家,晏家为什么要多事?”

嬴忱璧不能苟同:“可英王若是无意,为什么不阻拦,拦一下也不算多事吧?”

霍擎跟他耗道:“那么萧家为什么不能管住自家姑娘呢?”

嬴忱璧陈述的语气中透着反提醒的意味:“萧家有意向结亲啊。”

“所以,陛下的脑瓜又撞上石头了?”霍擎不对他发火都觉得自己辛苦:“想结亲?正常人家想结亲是这么个结法,我老头都要被你长见识了,按你的意思,我家男娃看中你家的女娃就应该直接把你家姑娘睡了,然后谈,咱们两家结亲吧。”

嬴忱璧被噎得险些没戳到肺管还不能对呛,捏捏拳头忍住气闷,仍然坚持:“老国公,是朕措辞不当,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否定说英王没有和萧家结亲的意愿。”

“是你的心态与萧家相近,对自家人偏于放纵,更觉得别人都该按你们的意志来办。”霍擎站起来,微微佝偻着背看皇帝外孙,温和、郑重更有殷切:“你五个儿女都被你养废了,你若是不改变自己,你还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后继之君来?”

嬴忱璧怒上心头勃然站起,可对上老人家的好意,他也明白霍擎这是为他好,克制道:“老国公妄言了,皇嗣们是有些顽皮,可毕竟还小,朕更没得放纵孩儿们不想儿女成才,何况是对储君,老国公委实不必忧心,切莫再草率妄言了。”

霍擎背脊又低些,像是无力得只能苦口婆心:“可若你自己都有很大缺陷,你还不觉得自己有不妥甚至自我感观很好,你还能培养得好后继之君吗?”

嬴忱璧都能猜到霍擎想说什么了,发笑问:“朕有什么很大缺陷?”

“……”

霍擎懒得跟他演了,顺便想恭维他:你的自我感观真好。

“我问过了,晏霁之劝诫过你了,按照你的设想:霍家、芮家、郭氏,都要在你身边,当霍家与别家起冲突时你永远选压制霍家偏向别家,因为你的底线是要留霍家,所以能偏袒霍家以外的人家时就要偏袒些也好以示公正。晏霁之建议你:趁早自尽。

这是你在此期待下最好的出路了,你偏袒的人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霍家忍多你的不公后必然要爆发,在你的高压下谁都不满意,谁都要憎恨你,恨到最后当然都巴不得你去死,你自尽总比死在你的宝贝疙瘩们手中不伤你的心啊。”

霍擎很好奇:“你都嫌活腻了,你为什么还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嬴忱璧冷下脸,冷厉相对:“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

霍擎没脾气很平和:“我霍家能不能退,你能不能让我霍家退掉?”

嬴忱璧好笑:“做后族,还有未来的储君——”就被霍擎怒气打断:“你别和我扯这些,你就告诉我,我霍家想在你手里退掉,你能不能让霍家退?”

对峙少倾,嬴忱璧拂袖转身:“霍皇后、储君的外祖家,霍家如何退?”

霍擎握住拐杖的龙头,挺直背脊,老眼洞明,是谈判的架势:“若是我告诉你,你想留霍家就只能留霍家一家,没有什么三家并存,你还要坚持吗?”

“老国公,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嬴忱璧无奈:“他们能成得了什么事?”

“我问你!”霍擎大发雷霆,暴怒咆哮:“按我的要求,你还要坚持吗?”

嬴忱璧定定注视过这位皇太后的父亲,收起好脸,沉声告诫:“老国丈年迈糊涂了,朕自然是会对霍家好,但朕如何行事不是你能僭越犯上的,切莫再犯了。”

霍擎想,这外孙到底是欠虐呢还是就爱犯贱:“你给你的人生行囊装了十个铁球,偏偏有九个你都是可以舍弃的,你完全能一开始就丢掉多余的九个,轻装上路,但你偏偏就是要精疲力尽时才肯把那些多余的丢掉,落个苟延残喘走完人生。

你可以轻松的活,这条人生路你可以走得很顺畅,但你就是不要,非要带着那些负重让自己越走越累,直到你站不起来、直到你奄奄一息实在带不动了,你才肯把那些负累丢掉,留给自己一个满目疮痍的自己,你是觉得非得这样才舒坦吗?”

嬴忱璧岂会感知不到这是为他着想才劝解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嬴忱璧疲惫低头,面对老人家再三犹豫,还是模棱两可道:“您就当各人心性不同吧。”

什么心性,霍擎懒得跟他绕:“你觉得不甘心?”

“……”

嬴忱璧看看这位老穆国公,偏还是他眼神有些躲闪,再否认越心虚,豁出去道:“是!朕耗尽心血为什么就要是落个惨淡收场,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霍擎凉凉道:“那人家契丹也耗尽了心血,为什么还没有打进来呢?”

“……”被噎得戳肺管的皇帝喊:“老国公!朕和你说正经的!”

“谁不是和你说正经的?”霍擎好笑:“这世间是耗尽心血就能有回报吗?庄太妃,她没有耗尽心血吗,她为什么还没有得到?边境的将士没有耗尽心血吗,他们连命都付出了,就盼着战事能够快些结束,可战事为什么还没有结束啊?”

莫名的,嬴忱璧心里就咯噔下,霍擎向他迈进步,更似善意劝诫般追击:“你是君王,是想大展宏图的君王,你是想做一个雄主而非庸碌之君。

雄主,应该什么样的,我以为是气吞山河,至少不能是瞎钻牛角尖吧,可你这副德行还不是在瞎钻牛角尖吗?你有什么缺陷,你还真是自我感观好的要命啊。”

嬴忱璧定定心神,赔笑道:“老国公的教诲,朕会谨记,您放心。”

霍擎自然道:“好,那你就给我个准话,你几时能放掉你的圆满?”

“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乃至没把我当回事儿。”嬴忱璧沉寂下,诚挚道:“朕想老国公您应该明白啊,芮家和郭氏能成得了什么事,连小打小闹都不算,他们就是空想想,咱们跟些空想计较不是非要没事找事吗,您何必跟晏霁之瞎起哄?

朕会对霍家好,朕真心想对霍家好,我可以跟您说心里话,哪怕霍家让我如芒刺在背,我都愿意让霍家比您在时辉煌,后继之君一定是我和灵渠的孩儿,您尽可放心。但芮家,我生母早逝,芮家毕竟是我生母的娘家,您就容他们在我身边吧。”

霍擎翻译下:“换言之,你就是要存着这个侥幸,你不死就不能甘心。”

嬴忱璧迟疑下,侧眸道:“此事,老国公就不要再过问了。”

“你让霍秦川给你学狗叫了是吧?”

嬴忱璧微怔,近乎像是茫然懵懂的看向霍擎,霍擎发难道:“前几天,贵妃只是把郭氏送进掖庭狱待几个时辰,你就对贵妃戒备了,是吧?灵渠十多年没回家,你连她都不信,你对我说,哪怕霍家让你如芒刺在背,你也愿意对霍家好?”

“老国公——”嬴忱璧头疼:“这当中是有误会和矛盾,但朕——”

“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放掉你的圆满?”霍擎老脸铁青:“若是唯有你放掉圆满,我才能相信霍家在你手中会有活路,否则我只能当你是用后位和储位来买霍家给芮家人当狗,你只想折辱尽霍家之后将霍家赶尽杀绝,你放不放?”

嬴忱璧闭闭眼,都想抹把脸,一下就累了,心累,一个个的为什么就非得这么逼迫他:“老国公自会看见朕真愿意对霍家好,但此事确是霍家咄咄逼人了。”

“咄咄逼人?我霍家咄咄逼人?”霍擎乐了:“我们自觉我们是为你好呢,我们的好意在你眼里就是咄咄逼人。”

话锋一转,霍擎轻描淡写:“行啊,咄咄逼人就咄咄逼人,但我霍家还没做呢总不能白担你的污名,我就咄咄逼人给你看吧。”

霍擎顶到皇帝外孙面前,老脸笑容可掬:“我女婿还活着呢,还没到让你随心所欲时,我今天就和我女婿谈,我们换个皇帝吧,外孙子你觉得怎么样?”

嬴忱璧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霍擎凛冽肃杀:“我用我霍家满门煊赫换你退位,若不够,我再去和晏家谈,新帝若是能给予我们两家活路,晏家自会与我共进退,我用当朝第一第二两大家族的势焰来换你退位奉立新皇,我女婿有何不能答应我?!

你当然是做皇帝的料,是你们兄弟中最适合做皇帝的,但你的缺陷也显著,看看,按你想的圆满养出来的儿女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还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后继之君来?你做皇帝,必定是以你嬴氏皇族的气运成就你一个人的盛世,你之后就要盛极而衰!

你六弟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做皇帝,他能把自己做成将军,但是他做皇帝,我们就是能相信他、他也能相信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就是这份胸怀、气度能够让赢氏皇族稳得长久,你父皇还活着呢,为国祚绵长难道不该换了你,你不该退位让贤?”

霍擎像大尾巴狼诱哄:“陛下,为祖宗基业社稷绵长,退位,让贤给你六弟吧?”

嬴忱璧一瞬间惊悚,不由自主的僵硬,盯着霍擎,他竟不知作何反应。霍擎抬抬下巴:“我是有私心,我想求一条活路,但是你自己把把柄递到我面前,你能怨谁?

跟些空想计较不是非要没事找事吗?你在自说自话呢还是连敷衍我都懒得装,那天,你和贵妃吵得有多凶,你瞎了,你不是还都让霍秦川给你学狗叫了吗,他们成不了事,不还有你帮衬吗,人家一有想害死霍家的想法,你不就要帮衬着压制霍家吗?

你还连霍家想退都不让啊,霍家煊赫过了,将来想求个舒心,我们想退了,你都不让,你什么意思,你还没想把我霍家往死里逼?

念在我女儿和你母子一场,你不仁,我没有不义,我对你够厚道了吧,我没有对你耍阴招更没想隐忍几年后害死你扶幼主登基。”霍擎不由嗤笑:“嬴忱璧,你以为你能握住什么?我若是黑心,在你自以为圆满的时候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嬴忱璧碰碰嘴皮,说:“朕,是想对霍家好的。”

“我不相信你啊。”霍擎整一副欺负小孩子还要往人小孩伤口上撒撒盐的腔调:“就像,你非要抱着你的圆满不肯撒手,你有多坚持你的圆满,我就有多不相信你。”

看他可怜的小样,霍擎再落井下石:“要不然,你退位之后,我再帮你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耗尽心血就是落得个惨淡收场,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嬴忱璧终于聚起精气神,宽和道:“老国公魔怔了,朕会当做没听过——”

“谁和你嬉皮笑脸!”霍擎高吼:“冠军侯,请圣人和老秦王出来!”

嬴忱璧再不可思议,只觉心头有道雷劈过让他四肢百骸都像是一时间失去知觉,转过头看见原牧炽和他父皇还有老秦王果真从密室中走出,嬴忱璧霎时脸发热,浑身发冷又发烫。原牧炽都有点烧,他就说霍海啸找他没好事,为什么要让他听见这种事啊?

对上老穆国公的视线,原牧炽一个激灵赶忙道:“老穆国公,你还是不要自说自话了,”话没说完被霍擎打断:“你敢相信原家在你这老哥手里能有活路?”

原牧炽犹若被屏息定住,霍擎就问:“若是只有你做了皇帝,原家才能有活路,而皇位就在你面前,唾手可得,你难道要往外推?”原牧炽感觉他血有点逆流。

太上皇道:“旌儿先走吧。”

原牧炽撒腿往外跑。

霍海啸跟他擦肩而过,回看眼,进屋送份奏疏,魏王府送来的。

魏王奏禀:郭皇后之母来魏王府搅得大皇子不得安宁,请陛下处置。

皇帝的回复是:送大理寺,拘押十天,十天之后,随建威侯府想什么时候去领人,倘若建威侯府一直没有去领,关到月底放她回郭家。

魏王府已经把人绑起来了,说来魏王都是因她才被迫早早从皇陵赶回来,原本魏王没想从皇陵那么早走,偏这郭太太唆使得大皇子非要闹着回宫,王妃实在快拦不住了只能派护卫把他喊回来,魏王回府后就把人给绑了。

都被褫夺诰命了还不安生,那两天牢算是白坐了。

皇帝的意思送到,魏王利落地派护卫把这位郭太太送去大理寺。

晏霁之来魏王府还撞见这位郭太太被送走,他进府,见到魏王,开门见山道:“霍桑柔待会儿遇险后你搭把手吧,救下人后带她去游湖,我和霍灵渠随后到。霍家出手,我挡不住皇帝要带贵妃回宫,你出面可以拖着皇帝逛过夜市再回宫。”

魏王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晏霁之反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行吧,魏王也没怎么磨蹭的就答应他了,晏霁之谢过告辞,魏王怀疑:“没别的事了,你不是有正事找我顺带说这么点事,是为这么点事专门来找我?”

晏霁之赞同,魏王褒奖他:“你厉害。”

“我家门前有人在哭丧呢,咱都是想在皇陵安静祭拜都没个安生,你提早回来了,我们家没提早回,但一回家,哭丧的还在,我嫌晦气,出来透个气。”

魏王了然:“晏明潜是吧?”

晏霁之点头,再告辞往外走,刚来到魏王府外,原牧炽疾驰而来就要往晏霁之身上扑,晏霁之还算相信他,稳住了没躲避,原牧炽猛地扒住他刹住脚步,急喘道:“我跟你说,我就说霍海啸找我没好事,赶紧跟我走,我有事跟你说。”

他们来到宽阔的河堤畔,四下就他们俩人,原牧炽把事情告诉他,嫌燥热,还扯两片柳叶来扇扇:“你说这老穆国公什么意思,总不可能玩真的吧,但他要是只想吓吓皇帝,没得这么玩吧?这么搞,就算霍家当前顶得住,将来还能落好吗?”

“能!”晏霁之神色略低沉,原牧炽不敢相信:“他这可是想逼皇帝退位。”

“老穆国公是在给嬴忱璧宽心。”晏霁之气血涌上来近乎想飚脏话:“什么圆满,我算是看出来了,嬴忱璧纯粹就是闲的,霍家对他太好了,他就觉得什么都尽在他掌握。

他闲得难受,非要可着劲儿作妖。霍家敲打敲打他,你看他吧,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闲情跟他的圆满要死要活,过三五个月,保管烟消云散。”

被惊诧的原牧炽丢掉柳叶跳过两步凑到晏霁之面前怀疑:“不至于吧?”

晏霁之坚信道:“至于,你看他好了,他纯粹就是闲的。”

原牧炽摸着下巴琢磨下:“他也真的能不记恨霍家?”

晏霁之呵呵:“他怕霍家真不要他了,对霍贵妃好还来不及呢。”

原牧炽:“……”

被新鲜到神奇的原小将军都有点小心翼翼的:“皇帝这是?”

“欠虐!”晏霁之给两字,原牧炽默默补充:“也…犯贱吧?”

可不嘛,晏霁之真是都被气到了,嬴忱璧这么个德行,他怎么不坑死自己算了。

原牧炽求证:“所以这事儿我们不用当回事儿了吧?”

晏霁之揣测:“老穆国公应该也有一丝真。”

“啊?”原牧炽道:“你别吓我。”

“嬴忱璧,他对贵妃都能起疑,他一定能给我们活路吗?不是不想相信他,到底是生死攸关。你至少是我们的一条退路,虽然大家都不想走那一步,但是有,心里肯定会踏实些。”晏霁之中肯道:“若是咱们都走上悬崖了,总是你最能给我们保障吧。”

原牧炽糟心:“扶立幼主不是更好吗?”

晏霁之怼:“你还嫌我们在风口浪尖待得不够啊,我晏家想退想三十年了。”

原牧炽郁闷:“可我不耐烦处理国事,我做不了皇帝的。”

晏霁之没好气:“知道,你做皇帝,你能拉着霍海啸和嬴天漾天天跟你征战四方,我和原牧烈给你稳定后方处理朝政,我们全都得陪着你折腾。”

原牧炽略略有点蔫巴:“那我现在怎么办?”

“去城郊跑马吧,跑个半天,把事情放脑后。”晏霁之说。

“可以?”原牧炽问,晏霁之确认:“可以。”

“行,我走了。”语毕,原牧炽刚跑出步又返回来:“我家里?”

“你回北境后和护国公面谈吧,过些天见原牧烈别提。”晏霁之着重道:“回北境谈。”

“行!”

原牧炽眨眼间跑掉,晏霁之站定目送过他消失,抬脚去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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