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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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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难,大约难在于不愿意做选择。

显国公想让任逍彻底沦为晋王府反送给魏王的眼线,没有他埋在薛家的暗钉传回消息,魏王也有数,他更没所谓,同样让任逍自个儿选:要么将功折罪在晋王府做魏王府的眼线,要么她今后好坏死活,魏王府不再管。

阳光射过窗牗照在任逍惨白的脸上堪比照着张死人脸,她犹如没有生气的布偶人,任由魏王妃和颜侧妃在她耳边聒噪。她闹过,大闹过,她以为是魏王妃害她时,她满心暴怒没想再让魏王妃好过,得知竟是魏王害她时她也没想罢休。

可这表哥非要压得她想闹都闹不起来,魏王把她做的事揪出来了,只因她受制于庄太妃帮庄太妃做过点事,她的亲表哥就要对她下狠手,不啻于要把她的后半生毁了,难道魏王都不会想一想就算她帮庄太妃做事也绝不会危害魏王府吗?

她不能认这种污蔑,她闹呀,疯狂的闹,可魏王接下来给出的选择让她如坠冰窟,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表哥,她敢相信魏王不是当真的吗?她怎么敢,魏王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把她送给了晋王呀,这表哥若还有一丝心疼她又怎会这么狠?

魏王放下话就离开,魏王妃和颜侧妃装模作样地留着劝她,任逍看这两人的嘴脸想作呕都连轰走她们的力气都没有了,无不讽刺想,这下这俩人得意了吧。

任逍会感到天昏地暗太正常了,看客们谁能想到这位公认会成为魏王侧妃的魏王亲表妹任姑娘会这般收场,崇孝长公主因此事,早上来过趟,午后又再赶过来。

“两个时辰前我还在安抚馨儿让她宽心,表哥表姐一定会给她讨回公道,我真以为是你媳妇做的,没想到竟然是你做的?!”崇孝长公主比同母弟弟魏王年长七岁快三十七岁了,她是太上皇的嫡公主却比乐邑低调得多,面容瞧着也已不年轻了。

“馨儿是我们的亲表妹,她就算年轻不懂事行差踏错一步,你又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你不能把事告诉我,我们送她回任家吗?你这么做,你还能面对外祖家吗?”

“我有何不能面对,难道一个任怀馨就能代表任家?”魏王坐在太师椅里,对着他大姐没有退让意:“什么年轻不懂事,她这是年轻不懂事行差踏错一步吗,她为一己私欲都能跟庄氏合作,她还有没有分寸,你看不懂她是冲着兵符来的吗?”

“任家毕竟从侯爵之家被贬做平民百姓了,还不能抵消吗?”

“抵消?”魏王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任家有何功绩能配谈抵消二字,是大哥拿命护下他身后的人,若非大哥慈悲,东宫旧系谁能有好下场,难不成你还想把大哥的牺牲看成是我和大哥亏欠了任家害得这外祖家被褫夺侯爵吗?”

崇孝长公主咬牙:“就算你看在母后的份上呢,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

“怎样?”魏王勃然打断:“你外祖家什么人家呀,只要姓一个任字,犯多大错都不用承担责任是吗?昨夜霍贵妃还在说,难道只因圣人恩宠朱家,我们就要顾及朱家所有人吗?你是想告诉我,你亲娘姓任,你就要连任家的阿猫阿狗都顾及吗?”

崇孝长公主握着拳狠狠镇定下,冷着脸问:“那么你到底找到兵符了没有?”

任逍经常要打探,这大姐也不遑多让,这都不知道是被问第几回了,魏王豁然明了他哥怎么会把兵符交给那么个出人意料保管所有人都猜不到的人,就是被烦透了!

魏王更没好脾气:“你这么想知道是你想拿来用一用吗?”

“11年了!”崇孝长公主难道想过这种窝囊日子吗,她是太上皇的嫡长女呀,她母亲是圣人的原配皇后呀,可他们这些年都过成什么样了:“只剩一年了,到明年端午,这块兵符就没用了,河间军也一定会被皇帝夺走,这你都不懂吗?”

“又如何?”魏王言辞间颇为强硬:“这本来就是大哥留给我们的护身符,是留给我们在困境时用于保命的护身符,不是让你去拿来争权夺利的。”

崇孝长公主注视弟弟小会儿后笑了:“就是你在姑苏那几年,性情变了,不,是你在姑苏养了那个外室以后,你越来越迂腐不化,亏得她识趣,早早死了。”

魏王沉着脸盯着这大姐,崇孝长公主毫不相让:“若不然,我一定赐她条白绫。”

“所以,你把我当什么?”魏王靠在椅背里,不怒而威:“你当我是你的同母弟弟尊重我是个有自我思想的人还是只是成全你成为皇帝同母姐姐的提线木偶?”

崇孝被惊恐地看着她的弟弟,恰逢屋外传来禀告:歆郡王和老郡王妃来了。

便是太上皇的嫡长子、正徽帝的长兄、魏王和崇孝的同母兄长悼太子的遗孤。

不用猜,必也是为任逍的事而来。

太上皇在申时抵达皇城,甫一进宫门就撞见丞相候着。

班丞相走近两步悄声低语:老穆国公请旨调安西的将领回京,老穆国公还担心这批将领不愿意交权,欲请两位至尊秘密派人入西北监察,两位副相都已在皇极宫了。

太上皇闻言,刚压下的浮躁又蹿起来,朱家有动作,他当然也收到消息了。

不是不能理解霍擎的顾虑,但叫他怎么接受他会亲手养出个反贼来?!

来到皇极宫,太上皇落座就问:“你们都同意将安西守将调回来?”

“圣人,眼下,老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房副相第一个表态。

什么叫宁可信其有,就是含沙射影指他养出了个反贼来是吧?若没有朱家的动作在前,太上皇必要动怒了,偏偏朱家有动作,还真想运个男人送进长春宫去啊?!

私心里,太上皇当然也不能容忍更是在今日、从他放纵朱家以来第一回真正审视朱家、审视他对朱家的荣宠,但不管他心底如何想,又或者大概就是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他不可能在刚审视昌隆侯时就接受他养出了个反贼来,何况是被被迫的。

太上皇沉下脸不语,殿内逐渐僵持,正徽帝嬴忱璧心里也不平静,他没有想过事态能发展得如此迅猛,更没有想过朝廷要调安西的将领回京时这批将领还有可能会抗旨不遵,但老国公的顾虑确实有理,皇帝他意识到他真该反思和虚心受教了。

“父皇,三皇兄回京了。”

太上皇浑然如没过耳,明日就是原定颁旨的日子,蜀王还没抵京才是出奇了。

“有人在皇帝面前诋毁昌隆侯,前日,穆国公猜测此人是蜀王,国丈,你认为穆国公的猜测准吗?蜀王近年来会有可能特意避着寡人在暗中谋划攻击朱家吗?”

人家谋划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霍擎心里对呛,面上装深沉唏嘘:“女婿啊,旧事重提,岳父我这两天在想,会不会,二十四年前彭山的形势,我们根本就看错了?”

“国丈这话是何意?”

“姬沛是何许人物,朱存焳能逼迫得了他吗,哪怕朱存焳背后有朱太后又如何,女婿,你扪心自问,姬沛当年有没有本事收拾朱存焳再让你母亲薨逝让你驾崩?”旧事重现,霍擎就越想越可疑,一叶障目,是他当年太想当然太小看姬沛的死了。

然如此狂言非但没令太上皇动怒反而令他瞳孔微震,皇帝嬴忱璧出言:“老国公——”就被霍擎打断:“陛下,你年轻,没有见识过姬沛生前的风采,您就不必质疑了。”

嬴忱璧小心思想这老国公故意的吧,刚来皇极宫时怎么就装个没事人。

晏副相若有所思,班丞相看向房副相,房副相摇头,他对这位姬国舅也不熟悉。

“不必蜀王做什么,蜀王根本不必多事,朱存焳就是姬沛留下的恨,对你的恨,姬氏一族近乎阖族被灭,你没有资格怨他恨你,你更该看见姬沛对你的希冀和善意。”

霍擎站起来走到太上皇女婿面前握住他的手,满是悲怆:“女婿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不管是姬沛还是悼太子,纵然他们怨你恨你,但还是把最大的善意留给你了。

你想想你父亲乃至是庞贵妃,三十三年前你父皇驾崩时庞贵妃何以敢断然赴死,是真的愿意相信你啊,你的肩上担起过那么多的信赖和希冀呀,上天厚待,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想想你父皇想想你的祖宗们,他们都在天上盼着你好啊。”

太上皇闭目盖住眼底的苦涩,霍擎沉重地拍拍女婿的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圣人,原小将军进京这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此例一开,今后还能没有效仿者吗?”晏副相打破沉寂,太上皇瞬间睁眸注视他,晏副相从容不迫颔首:“圣人,朝廷今年要海禁、要整治贪腐,陛下还想要肃清冗官,那么朝廷要不要整治北疆的走私?

不治,北境走私必会数倍猖獗于当前,纵使万分之一,老臣也不得不忧,会否令北境战事生变?若是治,朝廷不下狠心可能不生动荡不留遗祸吗?”

晏副相这话算是点到点子上了,至少对皇帝而言,是,嬴忱璧眼底寒芒若现,他还真是没有想过海禁之后北疆的走私有可能会愈发猖獗以弥补这群人在海禁下的损失?!

“父皇,前日您曾提起皇祖父生前想保每个儿孙安稳,昨日,老国公告诉朕,朕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父爱便是孩儿出生后您将孩儿交给温献皇后——当时的晏贵妃养育,孩儿铭感五内,您就再由着孩儿一回,让孩儿给安西换将吧。”

皇帝说得是真漂亮,太上皇的后宫有多少皇嗣惨死,朱家女残害了多少没出生和刚出生还在襁褓中的皇嗣,可你呢,你爹要保每个儿孙安稳,你却如此不顾皇嗣的死活,你对得起你的孩儿吗?你有何面目对你父皇,当然,也是给了太上皇台阶顺势就能下。

太上皇闭眼允道:“换吧,把驻守安西的这批将领全部调回来。”

嬴忱璧谢过父皇,随即让丞相拟旨,霍擎拦道:“陛下,只要您和圣人允了,是现下就拟旨还是今夜拟旨抑或是明早拟旨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倘若安西这批将领真敢抗旨不遵,在朝廷选出新任驻守安西的大将前该派谁暂且接掌西北?”

嬴忱璧反问:“老国公已经有人选了?”

霍擎应:“老臣想保荐镇守剑门关的庞老将军。”

三位相爷眼神闪闪,太上皇没什么反应,嬴忱璧问:“霍骏豪进京了吗?”

霍擎有点意外皇帝想派霍家人呀:“今日天黑前应该能抵达京畿。”

嬴忱璧遂向太上皇提议:“父皇,让尚勉和霍骏豪与庞老将军一起走趟西北吧。”

太上皇沉吟片刻后嗯了声,嬴忱璧立时传旨意:“丞相,即刻安排让尚勉半个时辰后就离京,切记叮嘱他不要引起任何注意,拦住霍骏豪让他不必进京了与尚勉一同直奔西北,给庞老将军送信,让他们在酒泉会合,务必要控制住西北的局势。”

“是,陛下。”班丞相颔首道:“请圣人、陛下放心。”

“再派人留意这批安西将领的家眷。”嬴忱璧补充道:“倘若发现有人在暗中想从京畿转移走这批安西将领的家眷,不必阻拦,不必追踪,让他们走吧。”

班丞相眼神微闪,看太上皇仍然没反应,颔首应是。

“好了,都退下吧。”若有倦意的太上皇赶走臣子,也让皇帝离开,嬴忱璧不识趣问:“那晚宴前父皇还见母后吗,朱家有动作了,孩儿恐怕母后不好安抚。”

何止不好安抚,自己媳妇什么脾性,太上皇还能不清楚吗?

托皇帝儿子提醒的福,太上皇只能略过小憩,和皇帝去趟长春宫。

霍太后收到消息在长春宫前相迎,但没有霍贵妃的身影,皇帝嬴忱璧多瞟两眼,太上皇是压根儿没注意,下轿辇就往长春宫里走,嬴忱璧只好想贵妃还在闹脾气吧。

长春宫的正大殿内,举国最尊贵的一家三口落座,宫人备过茶水糕点,霍太后将宫人们尽数遣退,怒意显著地站起来,说:“圣人,朱家又想运个男人送进宫来了。”

太上皇和颜安抚:“寡人知道,寡人明日定会训斥——”

“训斥?”霍太后被不可思议地飚高音:“圣人您是在和臣妾讲笑话吗,三十年前朱家想害晏姐姐时您是什么态度,臣妾在您心里就那么没分量吗?”

可人家是冲着你侄女来的不是冲着你,太上皇仍然好声好气:“阿鸾,当前朝中多事,这件事就压下去吧不要闹出来了,寡人必定让昌隆侯好好向贵妃赔罪。”

霍太后没有接茬,而是跳话题讥笑:“圣人,这届秀女名单中有令愔夫人的庶妹,您定然已经知晓了吧,您瞧令愔夫人这宠妃做的,居然那么不了解皇帝,咱儿子这点太随你了,对姐妹花根本没兴趣,她陪伴皇帝多少年了竟然连这都不懂。

不过话说回来,庄太妃当年还有朱家和鞠太妃等人也是真不了解您,就想当然认为男人好美色喜鲜嫩,岂不知圣人您对姐妹花没兴趣,对嫔妃的娘家侄女更是反感。

嫔妃能否得宠只在于她自己,与是否有人来给她固宠根本无关,枉众人都以为庄太妃最懂您的心思,她却是连这点事都没看明白,真对您上心,何至于啊。”

可能是这母爱来得太突然了,嬴忱璧不假思索想太后怎么知道他对姐妹花没兴趣,真是随爹吗?他还瞄向老爹,被太上皇没好气地反瞪后,皇帝他默默转头。

太上皇无奈:“阿鸾!”

“好,以前的不说了,就说今天,您还不知道吧,皇帝今早又和贵妃吵翻了。郭氏有意和忠毅伯府联合,贵妃由此推测,大皇子若在魏王府出事,郭氏一定会想联合忠毅伯府害死霍贵妃。”霍太后讽刺:“你知道我们这儿子是怎么回复贵妃的吗?”

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再扭扭头,太上皇问:“皇帝说什么?”

“你儿子说,后位、储位,朕都会给霍家,饶是朕如此厚待霍皇后和霍家,霍皇后都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霍太后恭维,太上皇:“……”

太上皇第一个感觉就是要糟,太上皇的预感当然是没问题的,皇帝这么神助攻,霍太后逮着他们父子俩还能不炮轰么:“你们可真是父子俩,真会和稀泥啊。

瞧皇帝自小到大平日里都是闷不吭声的,我把儿子养这么大,我竟是才发现,这儿子可真是像你啊,尤其对生母娘家人的态度,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嬴忱璧特别想走人,父母吵架,他作甚要来掺和呢,太上皇是特别想踹皇帝儿子一脚,这会儿又知道装闷葫芦了,不知道出面来顶顶他母后的怒气吗?

指望不上皇帝儿子的太上皇只能自己扛:“阿鸾——”

“还有更厉害的,你知道你儿子藏的话是什么吗?晏霁之把话逼出来,真是让我开眼界了,皇帝藏的话居然是,若霍皇后将来赐死芮家人,既然人死都死了,那就这样吧。”

霍太后真是被气笑了:“皇帝觉得,他在霍家和芮家之间是想要留霍家,他自信他会对霍家好,所以当霍家和芮家起冲突时能偏袒芮家就偏袒些也好以示公正。

你看你儿子厉不厉害,我们这儿子真是有出息了,人家晏霁之评价他,真不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吗?你看你儿子是不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浑如寻常百姓家父母吵架以及母亲训孩儿的气息,嬴忱璧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家庭氛围,当然是喜欢的,前提是没有让他出糗!!还是孩童时就在意脸面了,这会儿哪受得住在父母面前丢脸,嬴忱璧脸皮薄起来差点就尴尬到脸红了,差点就坐不住。

什么想挖坑把自己埋了,晏霁之个混账,这种话是能往外传的吗?

皇帝在心里狠狠给晏霁之记笔小黑状,太上皇倒是想这比喻还是蛮形象的,啊呀,都是些什么呀,太上皇问:“那这事儿,皇帝怎么处置的?”

“七月初一,废后,或者让郭氏自己选,想废后还是把大皇子出继。”

霍太后话落,太上皇又想踹皇帝儿子了,给他爹挖这么大坑,他把安抚价码飚这么高,到他爹这儿还能降得下来吗?他能帮他爹把他母后安抚住吗?

“阿鸾你说的不错,咱这儿子是有出息了,还知道装闷葫芦看爹娘起争执。”

嬴忱璧:“……”他就不该陪老爹过来,是吧,是吧是吧?

“那么,对于朱家做的混账事,母后想如何处置?”被点名的皇帝只好开个腔。

太上皇顿时想把皇帝踹出去,一句话把他的转圜全白费了,还不如装他的闷葫芦。

霍太后开价:“拿虢王世子妃和小朱太妃两条命来,这件事就算了。”

嬴忱璧微惊了惊,他想过霍家的愤怒但真没想过霍家要闹到见血,看向他父皇,太上皇出人意料的平静,是太上皇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阿鸾,你糊涂了。”

“糊涂?”霍太后笑了,一缕自嘲一缕凄凉道尽深宫怨:“我没糊涂,是你觉得我就该糊里糊涂地活着,不止我,纵使你最爱晏姐姐,你也认为她该糊里糊涂地活。

你对庄氏和朱家女才是真的好啊,你想过没有,晏姐姐前两胎生下的孩子虽然也都是病歪歪的但终归都活过周岁了,怎么第三胎生的孩子反而只活四天就夭折了,庄氏装着多大的野心啊,朱家对晏姐姐又有多恨,她们会让晏姐姐一直挡着她们吗?”

太上皇霍然站起喝止:“宝鸾!”

嬴忱璧随同站起,霍太后好笑:“你是不敢想还是连我怀疑她们,你都不敢听?”

“晏姐姐可是耗尽心血而亡!”霍太后红着眼圈,泣血质问:“你能相信得了自己,这当中会没有庄氏和朱家女的手笔吗?甚至于她们才是主谋,与你母亲反而没有多大关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若是都没有怀疑过她们,你怎么防?”

太上皇缓缓握拳,嬴忱璧思虑道:“父皇,孩儿有一疑,且不论朱家女做过些什么,就说庄太妃当年会愿意您有十几二十多个皇子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霍太后瞬间冷笑,丝毫不怀疑朱家女怕是不知替庄氏担了多少笔债。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直言不讳:“授康十年之前,她或许没有过动作,授康十年之后,她居一品淑妃高位还能不配争储吗,她会愿意有那么多对手吗?”

不愿意!毋庸置疑。

且,皇帝的怀疑还很巧妙的只适合庄太妃而不适用于霍家。

太上皇忽就想起庄妃陪伴他快三十七年了,他是何时怀疑起庄妃的呢,是授康十七年,还是授康十六年冬?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被她的伪装欺瞒了二十年。

“用小朱太妃一条命还不够吗?哪怕用她们堂姐妹两条命呢。”太上皇敛尽情绪谈判:“何必非得去动虢王世子妃,动了她,还能收场吗?”

“我们的八公主殁了,你和鞠太妃的十皇子没了,按皇帝的密报,你不觉得荒谬吗?”

霍太后只诉委屈痛恨:“当时庄氏避在小佛堂,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是心如死灰还是在蛰伏?你留下她也是清楚她必定不会认吧,你还要用她,可我们的女儿,你的皇嗣,命就这么轻吗,他们的命就那么贵,我们就活该饱尝骨肉惨死之痛?”

太上皇铁青着脸不语,嬴忱璧走到父亲身边,动容道:“父皇,孩儿明白您不想去怀疑昌隆侯,可朱家已经做下多少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就连皇宫中的朱氏女都因自己不能生就残害父皇您的皇嗣,父皇,朱家人当真对得住您的厚爱吗?

您曾对孩儿言:朱家只是贪财,将来您驾崩后朱家绝不会再放肆,父皇还在世,父皇的外祖家想敛财就让他们敛财吧。但孩儿今日想问父皇,欲壑难填,朱家还能收得了手吗?您又有多少年没有约束过朱家了,朱家还能忍受被约束吗?

朱家若能忍受在朕手中被约束,何以不能遵纪守法,何至于不践踏尽您的厚爱不罢休,受尽皇恩受尽您荣宠的昌隆侯府朱家对父皇您难道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皇帝?!”就像是脸皮被扒了下来,太上皇恼羞成怒,皇帝嬴忱璧感怀:“孩儿知道,皇祖母、温献皇后、四妹、大哥、您的舅父、哪怕是废齐王——您的同母亲弟都不在了,高处不胜寒,您嫌凄凉,您觉得孤寂了,想找个让您觉得温暖的寄托。”

太上皇怔住,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猝不及防被击中软肋,然天下至尊又怎么能软弱、还软弱到要找寄托?太上皇涌起恼恨,可看着皇帝儿子,他又泄了气。

“皇儿啊,不是父皇要包庇外祖家,父皇更不是不能舍掉一个要造反的外祖家,但,没有证据啊,你能拿得出证据来吗?全凭猜测,你让父皇怎么相信?”

嬴忱璧接:“可父皇难道没有怀疑过吗,以朱存焳执掌朱家后的狂悖,他的嫡母和嫡长兄还会不是他害死的吗?寻常人是年轻时就表现出来了,朱存焳能装,很可能他就是装到了嫡母年老、装到了父母和嫡兄都以为他没有二心而已。”

太上皇微愣,眼底思绪浮动,把皇帝这话听进去了。

嬴忱璧再添把火:“父皇,姬氏一族近乎阖族被灭,朱家朱存焳这一脉还能留得住吗,给朱家拨乱反正对您和三皇兄乃至对朱家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上皇抬眸,幽幽看着这皇帝儿子,嬴忱璧很坦然:“不管是给十弟、八妹,还是给众多没有齿序的兄弟姐妹,又或者是给惨死的姬氏族人,朱存焳这两个女儿的命都该给了,趁着霍家有这个由头,就给了吧。况且,不管臣下们怎么斗,总得有底线。

偷运个男人送进宫来都做得出,他们还有点敬畏之心吗?若不从重处置,今后若是谁都想效仿还能得了吗?必须敲打朱家了,就用这对姐妹杀鸡儆猴。”

没有思量太久,太上皇允道:“好,按皇帝的意思办吧。”

霍太后走到殿中行个大礼谢恩,嬴忱璧延伸道:“父皇,禁军中昌隆侯的爪牙拔了吧,神策军中应该也藏着不少昌隆侯的爪牙,全都拔了吧。”

太上皇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再让妻儿退下。

嬴忱璧颔首告退,与太后一同离去。来到大殿外,皇帝他还在想怎么和养母缓和才能既不失体面又亲和,结果霍太后理都没理皇帝儿子就走了,嬴忱璧:“……”

好吧,他还是去找贵妃吧,嬴忱璧调好心态,来到霍贵妃暂住的偏殿,推门而入,看见贵妃在窗边熬药,他忙疾步上前关怀:“贵妃病了?”

“你就不能盼人点好吗?”霍灵渠没好声:“我是要喝药想让我的声音毛糙些好修饰,你不是今夜要给六哥哥接风洗尘吗,我怎么跟他见面?

我不得假托我起红疹了把脸包起来再变变音调才好现身吗,我就不跟你出席了,开宴后你再找个理由喊我过去,不然我就自己过去了,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我。”

嬴忱璧小心思想真是祖孙俩,这德行跟昨天霍擎揍过他以后还想让他扶着一模一样的,心里歪歪唧唧一通,面上,嬴忱璧还是像模像样地叮嘱好贵妃再走。

皇帝来到殿阁外在庭前站会儿,刚进院的御前总管见陛下在院中忙赶到陛下跟前禀告:穆国公求见;秀女楚氏进钟萃宫给令愔夫人请安了;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传话,她多有不适,今夜陛下给原小将军办的洗尘宴,她就不出席了。

皇帝睨向他的大总管问:“皇后,病了?”

蒋厚运低低头,嬴忱璧嗤笑:“这是想给原小将军下马威还是想摆脸给朕看?”

大总管偏向于这是想给原小将军下马威,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大总管都想怀疑霍家是想搭救郭皇后了——在郭皇后把自己作死前给她找条生路,只因昨日她还不愿意回宫时陛下以筹备宫宴的名义令她回宫,她就能想给人家下马威呀。

何况这还不是皇后你给原小将军没脸,是让大家伙看你真上不得台面啊。

“贵妃出红疹了,不能出席今夜的晚宴,既然皇后也不能出席,朕就不带嫔妃了,你亲自去给令愔夫人知会一声,就这么说吧。”嬴忱璧吩咐。

“诺。”

没再停留,嬴忱璧大步往外走,来到长春宫正大殿前,传穆国公进来。在穆国公面前,皇帝还是不怂的,不像刚才被太后和贵妃接连甩脸,他也只能受着。

穆国公霍秦川报过事情再备注:“家父恐,非如此不能令忠毅伯府被夺爵后安生。”

“行吧,去告诉太上皇吧。”嬴忱璧转念想又交代:“朕的意思,劝太上皇压压虢王府,不愿意结亲大可拒绝圣人,难道圣人还能强逼他家娶朱家女吗;结了亲,占着朱家的便宜又偏要装作不耻朱家要跟朱家划清,这种行径怎么叫人看得上眼?”

霍秦川领命告退,他走后,嬴忱璧望向天际,看见橘红渐染,夕阳将至。

然,今天的夕阳再美又怎么美得过小朱太妃的心情。

朱太妃进屋时,她这堂妹刚染好蔻丹,葱白纤手映着油亮艳丽的红,醒目极了。

一名舞娘在屋中翩翩起舞,一名歌伎唱曲儿,小朱太妃靠在美人榻里吃着水果看歌舞,还有宫女给她按肩捶腿,好不惬意。朱太妃走到堂妹面前,让她们都退下。

小朱太妃瞥堂姐一眼,赖洋洋吩咐:“退下吧。”

宫人们告退,退出她们堂姐妹的视野,小朱太妃坐起来抱怨:“二姐,我刚听个曲儿,你就来扫兴,今天有什么事啊你非得挑我看歌舞时来?”

“今天有什么事不得问妹妹你吗?”朱太妃直截了当问:“四叔要做什么?”

小朱太妃又睨她眼,拿帕子按按脖子,反嗔:“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一家人,这么防着我是几个意思?”朱太妃拉过只锦凳坐,好笑道:“八妹,你瞧瞧你这两天心情多好啊,谁给你的好心情,难道是七妹吗,你哪回和你嫡姐碰面不得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二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姐妹俩的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瞧二姐你这话说的,我和我嫡姐又不是有仇,犯得着回回见面就掐吗?”小朱太妃略有些扭捏道:“她昨天就是来问问我们在长春宫的损失,我发什么火呀?”

朱太妃懒得跟她掰扯:“四叔到底要做什么?”

“二姐你做什么,又没事,你疑神疑鬼的是有毛病吗?”小朱太妃不耐烦了。

“八妹,你可想清楚了,四婶多想除掉柴姨娘啊,七妹若来找你谈合作,她会没有后招等着你吗?”朱太妃警戒道:“你可当心你掉进了四婶的圈套还浑然不知。”

小朱太妃冷下脸反呛:“我姨娘如何就不劳二姐你操心了。”

“好,姐姐就祝妹妹你被嫡母嫡姐算计后不会后悔。”语毕,朱太妃站起就走。

小朱太妃不屑地翻个白眼嗤声。

收到朱太妃出门时面色差、她们堂姐妹似乎谈崩了的消息,鞠太妃便去隔壁找庄太妃,正好撞上宫人们在向庄太妃请罪:没能请来晋王。

庄太妃派了宫人在昭德门候着想让晋王过来趟跟儿子缓和,宫人们也守到了晋王,只是还是没能将晋王请过来见生母。庄太妃看眼鞠太妃,让宫人们退下。

鞠太妃不算不怀好意以及看热闹地恭维她:“你可真会埋细作。”

“鞠家在禁军中有人吗?”庄太妃反问,鞠太妃狐疑看着她,庄太妃沉声解释:“我这两天盯着朱太妃,我发现她也不知道昌隆侯要做什么,她也怀疑那两个堂妹有事情瞒着她。我想错了,昌隆侯是要动用他的眼线来做事,这对于你我却是鞭长莫及。”

“我也不知道呀。”鞠太妃随意道:“要么我明天帮你问问我大哥吧。”

“现在就去问,让郢国公派人盯着。”庄太妃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鞠太妃倒没觉得她是被命令了,更觉无语:“不就差一个晚上,你至于这么急吗?”

“你没看见小朱太妃越近天黑越是兴奋吗,否则她堂姐会想此时去找她要准话吗?若是昌隆侯就是今夜要挑事呢,明早还来得及吗?”庄太妃心里不是没点想法的,但,不该啊,三十年前朱家是有位太后顶着,而今朱家何至于想出那等死招?

“挑事就挑事吧,又挑不到你我头上,你非得什么都想掌控着不嫌累吗?”鞠太妃懒怠地不愿意费事,庄太妃再想训她时,宫人来报:郢国公找鞠太妃。

庄太妃当即盯着她,鞠太妃嫌烦地摆摆手:“行行行,我会帮你问的。”

鞠太妃转个身往外走,庄太妃也走出屋子来到庭院中站会儿,没想,鞠太妃返回得比她预想得快多了,瞧着她脸色很差,刚想问情况就被塞张纸条,她展开纸条,见纸条上写着:朱家有意用鞠太妃做箭靶挑起霍家和鞠家死斗,趁机染指京畿大营。

庄太妃握紧纸团,顷刻间眉目阴沉。

“我大哥说,蜀王进京了,这是蜀王刚送给他的,我大哥不确定真假,问我在宫里有没有发现朱太妃姐妹俩有异样?”鞠太妃怒火直飚,朱家居然想往她头上挑事?!

“你只管告诉郢国公,是真的,让郢国公盯紧了朱家。”庄太妃心绪起伏地厉害,只觉得昌隆侯的胃口太大了,北境要染指,连京畿大营都想染指,他想做什么?!

鞠太妃满目凶光地往外走,庄太妃也紧随出慈寿宫去找儿子,她必须和晋王谈把昌隆侯手里的势力拿过来,不能再放纵昌隆侯了,否则必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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