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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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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碧瓦反射着粼粼光彩,皇宫的金碧辉煌似比阳光耀眼,又是个艳阳天。

御前总管蒋厚运和长春宫的陶姑姑各带着六名宫人已在拾翠阁,得到贵妃将至的禀告,他们带着宫人到拾翠阁前的宫道上迎候,霍贵妃的轿辇落地,众人行礼请安。

霍灵渠走出轿辇示意免礼,率众往拾翠阁里走。拾翠阁自有二十名宫人,霍贵妃又带来十八名宫人,眼下整座殿阁内就有五十多人。

霍灵渠刚走几步就敏感觉得拾翠阁人多了些,怕人多容易被浑水摸鱼,暂且按下,来到正殿稍坐坐,问翁美人的情况。

“禀贵妃,翁美人发动有半个多时辰了,喻秀仪和倪芳华亲自来探望过,令愔夫人和杭婕妤派宫人来慰问过;翁美人想向太后求个恩典,允许她母亲进宫来陪着她。”

“没有请位太医来候着?”霍灵渠问,御前总管蒋厚运答:“是,娘娘,四品及以上的嫔妃临盆时方能传召太医,四品以下,太医署会酌情派医女过来陪护。”

“椒房殿没派宫人来过?”霍灵渠再确认,陶姑姑颔首应是,霍灵渠沉吟下,端起刚奉上来的热茶抿两口,吩咐道:“派宫人去请翊善伯夫人带家中女眷进宫来,再去太医署请位太医过来候着,长春宫刚抓出名贼人,这皇宫近来委实有点不安生。”

御前总管蒋厚运神情微变,与陶姑姑同应下,又闻霍贵妃问:“稳婆可靠吗?”

“贵妃放心,二公主、三皇子和早夭的三公主都是曹婆接生的,曹婆的本事是顶好的,陛下和娘娘们都信得过。”蒋厚运倒不疑霍贵妃会想去母留子,霍家不屑。

“往年,我霍灵渠没有进宫,太妃们也没被迫出过十万两银票吧?”霍灵渠不想放心,蒋厚运不禁心里咯噔,和陶姑姑眼神交流过,霍贵妃的新命令就下来了:“盯仔细了,拾翠阁绝不能出纰漏,送进产房的任何物件哪怕是一盆水都要拿银针验过。”

“请太后派两名她身边的医女过来,让翊善伯夫人带两名稳婆进宫来帮衬,这可是我的皇儿,就一个稳婆看顾,不是委屈我的皇儿么。”傲慢中若有薄怒地下过令,霍灵渠站起来往产房方向走去,陶姑姑陪着再走趟产房,蒋厚运接着命令去做事。

产房前有四名宫娥把守,产房内除稳婆和两名医女外还有六名宫人随侍,翁美人额头沁薄汗,略虚弱地躺靠在大床里歇息,她剧痛过阵刚好些,稳婆和医女让她莫急,多攒劲儿,她正攒着劲儿呢,霍贵妃亲自进来看她吓得她差点鲤鱼打滚又剧痛。

众人给贵妃请安,翁美人心底腹诽霍贵妃多事,面上只能装感恩:“嫔妾给贵妃请安,望贵妃恕罪,嫔妾不能起身给您行礼,产房血腥污秽,怎能劳您亲临来看嫔妾?”

小宫女搬只锦凳来放在床边,霍灵渠理理裙摆落座,以恰到好处的和蔼与威慑示下:“诞育皇嗣是大事,翁美人又是头胎少不了会害怕,本宫多看顾些是应当的;你放心,已经派人去传翊善伯府的女眷了,翁美人只管安心给陛下和本宫生皇儿。”

给你生皇儿?!翁美人瞬间心情差,在心里怼:我知道我的皇儿生下来就要抱给你养,你不用再敲打我了,可再不忿,面上她还是只能恭恭敬敬地谢恩。

陶姑姑再宣布贵妃娘娘的最新安排,翁美人没什么感觉,让翊善伯府带两名稳婆来帮衬对她又没坏处。两位医女较平静,负责接生的曹稳婆不舒服更觉得受辱了。

“贵妃娘娘莫不是信不过老身?老身接生过的婴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陛下登基以来,老身已经接生过三位皇嗣,这回亦是陛下亲自安排老身来给翁美人接生。”

霍灵渠微怔,转眸注视眼稳婆,倒是被挑起个忽略的症结。她收回视线,站起来,隔着锦被抚翁美人高耸的孕肚,吓得翁美人心里发毛差点没控制住不哆嗦。霍灵渠可没想过她这点小举动能吓着翁美人,缓缓抚过孕肚,她看向稳婆,唇畔含笑而眼风锐利。

“莫非曹婆以为本宫的孩儿出生只你一个稳婆看顾着不是在怠慢我和皇儿?”

“是陛下亲自安排,当年皇后生产时就是独老身这个稳婆看顾着。”曹婆不卑不亢。

“曹婆婆,本宫当然信得过你,但居功自傲可不是好事。”霍灵渠施施然走向稳婆,好整以暇质问:“皇嗣何其重要,该不该至少多备个稳婆,以策万全,陛下和皇后信得过你,你可曾感恩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赖看重,你又可曾顾念过皇嗣的安稳?”

直指曹婆贪功想独占接生皇嗣的功劳而且没有感恩之心,这下曹婆怎么回话都是错了,翁美人琢磨她要不要帮衬把曹婆?但一回两回的,霍贵妃的心计真不得了啊。

曹稳婆咬牙握拳低头:“贵妃教训的是,老身糊涂,老身这就去皇极宫前请罪。”

言罢,曹稳婆告个退往外走,翁美人想她还是不掺和了,这曹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跪在皇极宫前请罪好反将霍贵妃一军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什么状况,活活自己给霍贵妃递把柄,果然,霍贵妃看她要走出门槛时阻止了,言辞间已有怒意。

“本宫童年时常在皇宫中小住,见过不少有本事的宫人,越有本事的宫人越知恭敬识礼懂规矩,一两句话都说不得的宫人是真少见,翁美人在生皇嗣,你走?”

产房中众宫婢皆低头,曹稳婆当然不可能回怼说反正霍贵妃你已经再找稳婆过来了。曹稳婆刚迈过门槛的腿脚如有百斤重,憋泪忍住憋屈和委屈,跪下来向霍贵妃请罪。

“知错能改就好,进来吧。”霍灵渠估测这曹稳婆应该不像被收买的,她眼风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太医署派来的两名医女,慢步走到床前,抬手给翁美人拉拉锦被盖盖好。

“本宫来前,长春宫刚抓到名贼人,这座四方城近来是真不安生。”霍灵渠直起身体,转过身环视过在产房内伺候的众人,凛冽威压:“本宫丑话说在前头,拾翠阁若有个闪失,谁都别想存侥幸逃过;不要辜负陛下和本宫的信赖,看顾好皇嗣和翁美人。”

“奴婢谨遵贵妃娘娘教诲。”众相关宫人整齐跪下来,算是明白霍贵妃挑事的缘故了。曹稳婆想通了霍贵妃不是在针对她,但感观差还是差,心里不舒服还是不舒服。

翁美人惊悚,贵妃的意思,难道是那群太妃想对她的皇嗣做文章甚至于想害她的皇儿?这产房里都有可能已经混进细作来了?谁,会是谁,宫婢、稳婆还是医女?

迅猛猜疑过阵后,翁美人拍拍心口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还是自己不要吓自己。

“陛下在太微宫议事,陛下回宫了就会来看你,你母亲也会很快进宫来。”霍灵渠握握翁美人的手,眉眼温柔:“本宫就在外面,有事就让宫人来找我,莫怕啊。”

“嫔妾相信娘娘,嫔妾不怕,嫔妾谢娘娘。”翁美人眼下只能把霍贵妃当救命稻草了,毕竟霍家对郭皇后都懒得耍阴招何况对她,霍贵妃应该是真愿意保她安全的。

霍灵渠拍拍她的小手,再宽慰几句后让宫人们过来照料,她带陶姑姑离开产房。

来到庭院中,霍灵渠将随行的小宫女遣退远,让陶姑姑靠近来,低声交代:“你派个信得过的宫女回趟长春宫禀太后,让长春宫给皇嗣准备的奶娘今日腹泻到爬不起来。

你再亲自走趟慈寿宫,告诉庄太妃,翁美人和新降生的皇嗣若有不好,查到太妃宫中,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我都算她做的,不想背黑锅就管好慈寿宫和宁寿宫的太妃们。”

“是,贵妃。”陶姑姑领命退下,霍灵渠遥望向高阔的蓝天,忍不住呼出口浊气。

陶姑姑带着四名宫人来到慈寿宫见过庄太妃,转述过贵妃的原话,她便告退。

庄太妃置若罔闻般拨着佛珠,凝神半响,她去找朱太妃,见面就直截了当问:鞠太妃和小朱太妃有没有独个或者合谋想算计翁美人的皇嗣?

“她们的谋算,你问我作甚,你看我就这么闲吗?”朱太妃冷嗤。

“你堂妹若是出手,你能不知吗?你知道了,要么拦住你堂妹不准她妄动,若拦不住,你定会帮她把事情谋划周全,没第三种了。”庄太妃好笑:“长春宫才刚处死几名细作,她们就在屋里大发雷霆,你看她们是怕霍宝鸾收不到消息怀疑不到她们吗?”

朱太妃沉着脸不语,庄太妃蹙眉:“今儿个在长春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几名眼线怎么会如此大意到被捉住还连什么消息都没递出来就被处死了?”

“霍贵妃的院里没咱们的人,她和英王世子碰面,上回眼线没能进院;这回安排好了,她们传令眼线盯着。”朱太妃被气道:“然后,然后就没后续了,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几名眼线协作都能连个消息都没递出来就被端了?”

“不是霍宝鸾。”庄太妃当机立断:“霍宝鸾没这本事,是英王世子的手笔。”

朱太妃不在意是谁的手笔,但真恼被这束缚的压抑:“还不到十天,前几天处死两个,今日又被处死四个,我们堂姐妹埋在长春宫的暗钉都快被拔干净了。”

“你堂妹真打翁美人这皇嗣的主意了?”庄太妃当然懂她的话外音,不同意道:“这皇嗣若是生下来就夭折于我们能有多少利可图,但只要这皇嗣养在霍贵妃膝下,想用就能用,想做多少文章想怎么利用都可以,你何必陪着你堂妹犯糊涂?”

“她想撒气而已,你也知道她们性急,让她们忍着等拿霍桑柔来出气没那么好耐性。”朱太妃语调散漫又傲慢:“你放心,皇帝查不出来的,我没在产房里动手脚。”

“那你在哪里动手脚了?”庄太妃打量她,朱太妃忽而风情一笑:“你猜呢?”

庄太妃眯眯眼:“奶娘?”

“哈哈哈……”朱太妃意趣盎然:“谁叫新生的小婴孩脾胃弱,这大人能承受得住的,小婴孩受不住呢,这若是个皇子,今后只能做个病秧子,真是可惜了。”

“你还是收手吧,霍家到底不是吃素的。”庄太妃告诫道:“这皇嗣生下来,太医给他把脉不见脾弱征兆,养到霍贵妃膝下后三天两头脾弱多病,霍家还能不彻查吗,这奶娘还能逃得过被查吗?你想动手脚就该在产房里也安排好,眼下来不及了,算了吧。”

被贬斥,还是兴致高昂时被泼冷水被贬斥为谋划失当,朱太妃郁气涌上心头,恭维道:“庄姐姐不愧是圣人后妃中争宠第一人,圣人最爱的温献皇后都被你暗中耗死了。”

庄太妃眼神转厉地看她眼,一字未语,站起来,昂首往外走。

今儿还是秀女采选进行第一轮复选的日子,通过复选的百名秀女将会在四月二十进宫,在四月二十一至四月二十五期间简略粗浅地学习宫廷礼仪,四月二十六进行验收评定,是为第二轮复选,通过两轮复选的八十名秀女将于四月二十八参与最后的殿选。

日照转进巳时末,第一轮复选结束,令愔夫人将通过第一轮复选的秀女名单送到拾翠阁给霍贵妃阅览,霍贵妃看过,她再慰问过翁美人的状况后,没有滞留地离开。

她刚走没半刻钟,宫人禀告贵妃:魏王到。鉴于翁美人在生产,魏王止步于拾翠阁外,霍灵渠来到拾翠阁外见到魏王,让随行的宫人们退远,把纸条递给他。

“霁之给我送来的,任逍以你的名义给你埋在英王府的暗钉下的令。”

“知道了,嬴忱璧这两天有没有出什么事?”魏王解释道:“他在太微宫和太上皇吵得都快要把宫殿掀翻了,不是出大事了,嬴忱璧绝不会去和父皇闹这么凶。”

霍灵渠往前步,轻声告诉他:皇帝收到密报,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

魏王险些难以置信:“你消息确凿吗,昌隆侯再狂也不至于敢害蜀王吧?”

“真的,皇帝前日传召我大哥和霁之还有班丞相把这密报给他们看了,不会错的。”霍灵渠肯定,魏王恍然:“难怪班丞相他们前日相继秘密出城,还真是要出事了。”

“你陪着翁美人吧,我这就出宫了。”魏王转身就走,霍灵渠连忙喊住提醒:“哎你记得把这张纸条烧掉。”然后魏王把这纸条还给她再走,霍灵渠:“……”

当霍灵渠默默往回走时猛地被弟弟截住,霍雄鹰怪道:“三姐你跟魏王扯什么?”

“这什么东西?”他把纸条顺过来,看过后要尖叫时被霍灵渠赶忙拦住:“好了好了,雄鹰,这是霁之截获的纸条,庄太妃埋在魏王府的眼线冒充魏王的名义给魏王埋在英王府的眼线传的令,魏王这眼线又把事情推给晋王,所以误打误撞,绕一圈又绕回去了。”

霍灵渠把纸条拿回来,笑道:“翁美人在生孩子呢,你来拾翠阁做什么?”

“哦,三姐,出、出事了。”霍雄鹰被姐姐绕得差点大喘气:“姑母让我来告诉你,陛下在太微宫和圣人吵得不可开交,我爹和显国公、英王和晏副相、班丞相和房副相他们都在商量着要一同赶过去,姑母让我来告诉你,你有个准备,今天保不齐要出事了。”

“有多严重?”霍灵渠莫名有丝心惊,忠毅伯府真会因此被太上皇夺爵吗?

“太微宫的正大殿都快要被砸了,据说圣人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陛下寸步不让,我爹传进来的话就是,今天闹到太微宫被烧了都不奇怪。”但霍雄鹰奇怪啊:“这两天也没出什么事啊怎么能突然闹这么凶,偏偏吵的什么事,太微宫又透不出消息来。”

恰如霍雄鹰所言:透不出消息来。皇宫内外的耳目灵通者当下差不多都已获悉了皇帝和太上皇吵凶,慈寿宫和宁寿宫两座太妃宫殿更是一经获悉便犹如被投进沸水中,但落实到,皇帝和太上皇因何事争执得这么凶,又真是个个一筹莫展。

鞠太妃像只花蝴蝶到处忙,问过小朱太妃,问过庄太妃,问过朱太妃,连姬太妃都被她找过来问到了,一大群人聚拢来在慈寿宫的正殿里商量,偏偏谁都是一问三不知,她火了:“太微宫都闹成什么样了,你们还遮遮掩掩地瞒着我有意思吗?”

“鞠姐姐,你何必妄自菲薄?”田太妃接道:“你没查到,我们就能查到吗?”

鞠太妃一噎,不死心地再问庄太妃:“你说,我就不信你也没查到?”

“数百名神策军在大殿二十丈外把整座大殿团团围住,你没收到消息吗?”庄太妃真嫌她拎不清到连什么是重点都搞不清:“皇帝摆明在严防走漏风声,谁能打探到?”

鞠太妃再一噎,一颗澎湃的心真有点无处安放:“那你们说会是什么事,四五年了,皇帝在圣人面前向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皇帝对圣人身边的小太监都客客气气摆不起点威风,今儿他是吃雄心豹子胆了还是被五通神附体了怎么会竟敢和圣人闹这么凶?”

尽皆沉默,但多数太妃沉默的面孔下到底是同在疑惑还是嘲笑她就说不准了,这大殿里包括宫婢有四五十人了,有一个把她这话往外传一传,传到皇帝耳中将来就够她喝一壶的,甚至不必等将来,皇帝真想收拾会收拾不了她吗?鞠太妃不长脑是真不长脑。

小朱太妃不耐烦:“哎呀有什么可猜的,让晋王走趟太微宫不就知道了。”

或许许多人都有自得感,像鞠太妃对自己的言谈未觉有何不妥,但小朱太妃这话出口,她就能和多数太妃一般看小朱太妃和庄太妃的眼神有点微妙,太微宫眼下的情况,谁凑上去谁倒霉,且不说晋王自己就不可能去,庄太妃再想探个究竟都不会让晋王去。

阮太妃睇眼庄太妃,没多事,朱太妃瞧着庄太妃的脸色只得亲自缓和:“这么点小事怎能劳驾晋王,显国公必会从速赶去太微宫,问显国公就是了,庄姐姐说是吧?”

庄太妃淡淡挤出丝笑意,顺着台阶把这事揭过去。

而在皇宫外,心情最激荡的当属平原大长公主,她亢奋难抑地亲自赶去了户部找丈夫,没想到显国公已经和班丞相他们赶往太微宫,害她憋着闷气怏怏而回。

魏王快马加鞭在太微宫数里外截住这行人,一行八人,两个年轻的平淡,长者们心塞,被推出来和魏王交涉的穆国公霍秦川更心塞:“魏王爷,是这样的,我们听闻贵妃有事请您进宫商议,太微宫情况紧急又耽搁不得,这才没等您来带头。”

临近九宫山前的官道宽阔,两旁无树木遮挡,视野开阔足以保障不会有被偷听的隐患。魏王勒勒缰绳往前近些,神情沉肃:“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

完犊子!霍秦川转过脸不想再和魏王交涉,长者们都不想搭腔,魏王转向年轻的两个,晏霁之答非所问:“是霍海啸硬拽着我来的。”他话音落,霍海啸申明:“是我爹硬拽着我。”完了他们俩还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我们根本不想凑这趟热闹。”

魏王冷静调整下:“我问的是皇帝的密报,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是也?”

“准确来说,陛下收到的密报是朱太妃威胁庄太妃:晋王何时送蜀王壮烈牺牲在北疆,昌隆侯府何时就把蜀地驻军送到晋王麾下。”避不掉,晏霁之就答了,想想是糟心,这事本就让人糟心还得和魏王长篇大论,怨不得他们个个都不想多话。

“昌隆侯想做什么?”魏王迫近这群老头,反应剧烈:“昌隆侯想做什么?!”

半响没人回应,魏王威逼道:“你们六个前日相继出城,会没谈出结果来?没个结果,你们今日敢往太微宫凑,没个结果,你们怎么不把几个尚书都带上?昌隆侯想做什么,现在是你们装聋作哑的时候吗,还是都已经有人私下倒向昌隆侯了?”

晋王和昌隆侯走得太近,指向太明显,是晋王老丈人的显国公被迫出头:“魏王爷!前日丞相把事情拿出来,我第一个就表态了不能打仗,江南绝对不能起战火。”

“江南还能起战火?”魏王没想过这茬,细想下,他忽然没把握了:“你们觉得我父皇会不相信皇帝的密报?”语毕,他看这群老头又全缩着了,转向两个年轻的。

“我们两个原本也没疑心过,但是他们都觉得圣人不会相信。”长辈们多长的阅历就是不是白长的,晏霁之提示:“眼下太微宫的正大殿都快被砸了,应该是没悬念了。”

魏王沉默下,逮着穆国公要他们的评测,穆国公霍秦川郁闷道:“根据霍漓江的推测,太上皇必是要保着昌隆侯的,陛下若不能动昌隆侯还能不往死里限制昌隆侯吗?但,但昌隆侯肆无忌惮都多少年了还能忍得了被限制吗?没准儿他今年就能造反。”

“今年?”魏王被惊得变音,气血上涌:“朝廷不能防范于未然让昌隆侯死吗?”

这伙人再集体禁声,魏王对他们这德行没了耐性,要教训这群老头时,晏霁之及时说:“王爷,陛下曾和臣谈起,若假设晋王和昌隆侯合谋谋逆,圣人还是会就当外祖家瞎胡闹,铁心要让朱家得善终,处死晋王这亲儿子都不会累及昌隆侯那表弟。”

霍海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魏王怔愣下,火气须臾间就消散了;没涉及的五位长者或多或少惊诧唏嘘,有被牵涉的显国公已是不可思议:“世子,你没信口开河吧?”

“国公爷可以向陛下求证。”晏霁之神情淡淡自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显国公眼瞳收缩:“圣人……”太上皇到底是有多偏宠昌隆侯府才能引得皇帝生出那般感想?

对于亲爹对他们的狠,特别是还有那么鲜明讽刺的对照在,皇帝苦涩悲凉,魏王又何尝不悲哀心寒,他平静下来,握着马鞭翻身下马,大有要当场拿个章程的架势。

被他截住的八人不得不全都下马来,相互近前,魏王和他们隔着两三步距站定,但就是这两三步距离犹如有条笔直的横线阻隔着将彼此的站位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昌隆侯必须得死。”魏王强硬道:“本王相信皇帝的密报,不能再任由圣人放纵昌隆侯了,否则国家存亡,谁都担待不起。倘若圣人宁可冒着亡国的风险都要纵容外祖家,此事,大臣们就请皇帝全权做主吧,本王愿意带头请陛下下决心,但你们必须与我同心。”

霍海啸没犹豫:“我同意。”表态速度快得霍秦川都想踹他。

显国公第二个同意,然后,然后就僵住了,迟迟不见剩余的六人加入,显国公着重吼:“霍秦川?”你儿子都同意了你还想搞什么幺蛾子,又喊英王:“晏墉,说话啊!”

霍海啸个混球,霍秦川心底骂咧咧,面上装得大义凛然斥:“圣人还不到六十岁,倘若圣人能长命百岁可还有好几十年,好几十年啊,将来还会有多少难事,若是每一回闹分歧,咱们就这么干,成何体统?圣人再宽容臣下也不可能能容忍了。”

魏王眼神微闪,看过没表态的六人,迟迟不愿意同意是都已经知道了太上皇想求长生?太上皇想求长生则必会想害死皇帝,跟皇帝自己的命比起来,昌隆侯想造反就微不足道了,大臣们不能再以此死谏,但嬴忱璧是疯了吗,他此举是要担亡国风险的!

显国公懒得跟他绕弯:“今天都谈到这份儿上了,你就直说吧你想怎样?”

霍海啸无奈看着他爹装腔,霍秦川义正辞严:“谁不想长命百岁,你不想长命百岁吗?我们做臣子的不盼圣人高寿岂有礼呼,圣人若不盼长命百岁岂不是不爱惜自己吗?”

显国公下意识想反驳又克制住,总觉得霍秦川意有所指,可,会是什么呢?且,显国公莫名就认定这指向应该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沉吟稍许皱着眉看向霍秦川。

霍秦川给个他也很苦恼很糟心很忧愁很烦闷很悲催的苦瓜脸,指导半响,霍海啸因太懂他爹装腔的本事而就当看戏被晏霁之拽边上给他手写几字,显国公悟了,领悟得差点失语,太上皇禅位都几年了,现在告诉他,太上皇禅位就是个为求长生的权宜之计?

这是疯了是吧?!

“你们全都知道是不是,你们全都知道了就瞒着我,这么大事一丝口风都不给我透?”显国公血气飙涨忍无可忍冲着班丞相他们咆哮,英王晏墉深感无辜:“就比你早几个时辰,兔崽子大半夜丑时把我拽起来跟我谈,你没看我跟这兔崽子都没睡好吗?”

晏副相附议:“今早刚知道,就比你早两个时辰,还没缓过来呢。”

房副相赞同:“穆国公昨儿个跟我谈的,就比你早一天,真的就一天。”

早好几天的班丞相总结:“没人故意瞒着你,这猝不及防的,都还没缓过劲儿。”

显国公被憋得心底狂飙脏话,要冲霍秦川发飙时被霍秦川硬按住,转向魏王,他愣下,立时同看向魏王,魏王平静得不寻常啊,难不成魏王早已获知太上皇想求长生?

顷刻间,他们全部注视向魏王,魏王淡淡笑了。

“本王知道,当年父皇因何闹着要禅位,本王和皇帝都很清楚,庄太妃也早已探知了,但晋王应该还被他生母蒙在鼓里,本王倒是好奇霍家和晏家是如此获知的?”

晏霁之抢答:“昨儿个,兴献侯来英王府跟我谈的。”

霍秦川很善良地没有戳破这小辈的谎言,尽量装得正经肃穆:“禀王爷,是上月末,霍漓江和国师碰了回面,国师透出的风声,霍漓江更是由那回碰面推测,当年圣人禅位是蜀王甥舅的手笔,老臣近来一直在想,或许魏王您乃至陛下都低估蜀王了。”

“蜀王?”魏王意外,忽而他眼底一道锋芒闪过,这位三皇兄是变得太多了。

霍秦川再提醒:“王爷,咱们该去太微宫了,不好再耽搁了。”

魏王看他眼,嗯声,也没人有异议,显国公按按太阳穴走向他的宝马,霍海啸长吁气,对这个消息还真有点难以平复。大家重新骑上马,策马奔向太微宫。

赶到太微宫求见,候过宣见的等待,宣他们进殿的口谕来,魏王大步流星往前走,三位相爷和英王、穆国公、显国公前后列两排走中段,两个年轻的小臣押后,走过高高的台阶,迈进富丽雄浑的太微宫正大殿,没个二话,跪下来请两位至尊息怒。

太上皇老脸厉色阴翳,眉梢怒意更未消:“穆国公,拟旨,忠毅伯府夺爵。”

班丞相眉心跳下,好几人心里咯噔下,霍秦川是眼皮都没眨下就拖侄女下水:“圣人,忠毅伯府的姑娘在选秀期间怕是少不了要和贵妃起冲突,老臣以为,待芮姑娘冲撞过贵妃再由贵妃出面来太微宫请旨不迟,您若是嫌慢,让贵妃派人查查忠毅伯府吧。”

好些人真想侧目关注下穆国公,若说他对侄女没坏心,说出来都没人信呐。

皇帝直视瞪他,霍秦川默默转过脸,太上皇允道:“就这么办吧。”

“穆国公真是位好伯父呢。”皇帝凉凉恭维:“你可是会让侄女给你冲锋了。”

“陛下放心,老臣对您的心天地可鉴,老臣一定劝住贵妃绝不让贵妃因此事就跟您闹。”霍秦川脸不红气不喘地大言不惭,皇帝懒得再跟他打机锋,霍秦川再建议:“圣人,陛下,老臣以为或可让贵妃派丞相或者显国公来查忠毅伯府,请圣人、陛下圣裁。”

班丞相被憋出口闷气,显国公心底骂他个混蛋你也好意思嘛你,霍秦川当然好意思啊,特真诚地看着太上皇,太上皇认可道:“丞相在查建威侯府,就显国公来查吧。”

名义上,皇帝的母亲是霍太后,外祖家在霍家,但谁会不把忠毅伯府看在眼里,至少在皇帝厌恶忠毅伯府之前,谁能轻视皇帝生母娘家的份量?显国公用能忽略的迟缓看眼陛下,嬴忱璧说:“丞相把手上的事移交给显国公吧,一点小事犯不着你们两人做。”

班丞相和显国公同领旨意,太上皇讥笑:“一点小事?忠毅伯府若是经不起查,对皇帝也是一点小事吗?皇帝可真是个好皇帝,父皇自愧弗如。”

跪地的众位再把腰背弯低点,正徽帝嬴忱璧颔首:“父皇折煞孩儿了。”

“陛下,忠毅伯府行事有些睚眦必报吧。”晏霁之挺直背脊,昂首道:“贵妃出面向圣人请旨将忠毅伯府夺爵,您默认了,芮家就能认吗?会不会被夺爵后,芮家只会愈发上蹿下跳要拿您早逝的生母和今年初夭折的三公主来逼着您?”

“前两日,贵妃对朕言,朕不会珍爱自己。”嬴忱璧轻笑:“霁之看,朕像吗?”

晏霁之反问:“若忠毅伯府的罪行已足当问斩,陛下能让显国公一查到底吗?”

好几位神情微凛,太上皇端杯茶喝茶,嬴忱璧似被气笑了:“那你的意思呢?”

晏霁之浑似不会看皇帝的脸色:“一,陛下治住忠毅伯府令芮家今后只会惧怕您;二,陛下请圣人陪您演场戏,圣人假装病场,您相继装病,由霍贵妃代陛下上五月初一的早朝,让忠毅伯府看来霍家只手遮天了,他们自会偃旗息鼓。”

太上皇面若有嫌恶,嬴忱璧反而平静了:“晏卿莫不是在中伤忠毅伯府?”

“正徽元年,陛下赐予芮家忠毅伯爵位,自此,凡是和芮家沾亲带故的,忠毅伯全都要把人往朝廷的衙门里塞,年年塞月月塞,塞到今年都没完。正徽元年,弹劾芮家人的奏疏有16本;正徽二年飙到47本,截止到本月,弹劾芮家的奏疏已逾百。”

晏霁之毫不掩饰不屑讥讽:“忠毅伯生了个好女儿,谁都要中伤忠毅伯府?!”

太上皇将茶盏甩在桌上,瓷器碰撞传出的妙音在这刻显得突兀又刺耳,霍秦川心里腹诽,果然还有遮羞布就能三百步笑五十步,就你外祖家的破事,你也好意思甩脸吗?

没人给皇帝缓解难堪,皇帝也像认识到错误了:“如何令芮家惧怕?”

“杀!”晏霁之措辞铿锵:“唯有杀之,否则,哪怕陛下您将芮家众人下狱、流放,但凡有人愿意救助他们,即使让芮家造反或弑君,他们都会毫不犹豫。”

晏墉皱眉,霍秦川心说年轻人有胆识,皇帝嬴忱璧不咸不淡不阴不阳的:“你的意思,若将来有逆贼造反,对芮家稍以利诱,芮家就敢跟着逆贼造反?”

“收好处给逆贼暗中襄助,芮家当然敢。”晏霁之冷笑:“身在曹营心在汉,当然不是,是坐山观虎斗,谁赢,芮家就倒向谁。朝廷赢了,芮家靠着你照样享尽荣华富贵;朝廷败,他们就是逆贼的大功臣,逆贼要他们拿皇帝的首级来投诚,芮家照样敢做。

芮家人眼巴巴地想要晋国公府晋异姓王府想要拿下凤座拿下储君位想要登顶当朝第一豪族想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什么都不肯允他们,你对得起他们家吗?”

大殿氛围急速冷却,英王晏墉要请罪被霍秦川按住,霍秦川轻飘飘打哈哈:“表兄弟嘛,表兄弟俩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正是表兄弟间亲厚呢,妹夫你说是吧?”

太上皇给穆国公这大舅哥面子:“嗯,都起来,坐吧。”

嬴忱璧未语,相当于默认,众人谢恩,各自走往两边摆置的座椅,然后晏霁之和霍海啸就发现,太上皇左手边斜摆着的紫檀椅明显是给魏王的,太上皇和皇帝跟前的两列六椅明显是给班丞相他们的座次,这大殿里就没有给他们两个的座。

这一定是皇帝的意思,两人互相对视眼,各自心想,各自走到老爹身后站着。

班丞相坐定,眼神没乱瞟,心里可没不乱想,他打量着太上皇舒缓些了,英王世子这一步走得好啊,既能让太上皇顺气又得霍家和显国公的人情,甚至于,皇帝和父皇闹这么僵,未必就不愿意退让步缓和与父亲间的僵局,皇帝或许还就乐得见此。

嬴忱璧抿口茶,质问道:“倘若芮家与逆贼勾连,难道朕还能姑息吗?”

“陛下,臣谈的是忠毅伯的心思,忠毅伯怕你吗?”晏霁之直言不讳:“他不怕,即使您偶尔发发狠能震住他,够吗?你没让芮家怕到令芮家深信、他们犯错后你不会徇私包庇、芮家罪孽滔天时你真会把芮家满门抄斩,你永远都管不住这群人。”

围观的大臣们仿若依然没意识到皇帝被挑衅被难堪似的平静着,嬴忱璧沉默片刻,问:“镇南侯庆贵妃晋封的礼五月初能送至是吧?”得到肯定,皇帝他交代:“你通知镇南侯,让他把这份礼安排在五月十五送进京,对忠毅伯府?按第二种方案吧。”

“查的深浅?”晏霁之不识好歹再问,皇帝闭目嫌烦躁:“按圣人的意思吧。”

晏霁之俯身作揖向皇帝行个大礼,太上皇再发话:“近日有宵小在皇帝面前诋毁昌隆侯,三日内,穆国公你给寡人查清楚,是何人如此不知死活。”

闻言,魏王真烦这父皇对昌隆侯的维护,皇帝眼睑低垂神思莫辩,霍海啸蹙眉,在座围观的五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几乎都猜穆国公休想全身而退了,显国公真想冲他幸灾乐祸,看霍秦川去哪儿找这个能令太上皇满意的替罪羊。

当然,霍秦川本人是不这么想的,相反,他心里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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