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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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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州:古称丹徒、京口,西衔金陵、北邻扬州,扼长江咽喉、据太湖门户。若起战事,一旦润州被攻陷,将直接威胁毗邻的富庶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军镇重地。

霜叶斑斑落庭前,阳光驱不散秋冬交替的冷意,霍灵渠盖条雪白的兔绒毯靠在窗边美人榻里思索昨夜妹妹悄悄转达给她的命令,思考许久发现这四年最大的变化既非太上皇禅位,亦非她和晏霁之前年就同床,而是她接到的命令小同大异。

是因为太上皇禅位之故吗?

越王登基,牵动许多世事变得面目全非,更早已今非昔比、大相径庭,那么英王府呢?当今的皇帝还会像他父皇般想要把朝堂中的异姓王家族连根拔起吗?

霍灵渠叹息声,这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况且太上皇在位要动手时晏家尚且能全身而退,晏霁之和他爹心中必有章程,她能做的无非是少尽细作本分,减少害英王府的罪孽。

润州?霍灵渠抬手按按太阳穴,翻遍记忆没找出晏霁之与润州往来的印象,只好作罢,待她调养好再慢慢琢磨。

大丫鬟绿岫撩开珠帘走到美人榻前,屈膝禀道:“姨娘,丁姨娘过来探病,您见吗?”

“她为何事啊?”

“奴婢猜可能因为王妃要送丁姨娘离府了。”绿岫提醒道:“丁姨娘已经二十岁,世子爷前头那些姨娘都是这岁数离府的。”

英王府富贵也没得白白养闲人,英王妃又每年要给儿子纳新人,因而除了她的表侄女钟姨娘之外,没服侍过世子爷的妾室们在年满二十岁后都会被发还身契打发掉。

霍灵渠想起来确实为此事,丁姨娘不想离府,可找她能有何用?况且离府后成自由身,在王府攒的积蓄也能带走,不比留在这府里守活寡强吗?前回她见了,这回却不必。

“你问问丁姨娘是否为她即将离府的事,如果是,你拿五十两银票悄悄送给她,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别传进王妃耳中,见面不必了。”

“是,姨娘。”绿岫再屈膝告退去办事。

没过几日,丁姨娘拿着自己的身契和在王府攒的积蓄离开,走前特意到流光小筑辞别;而她刚离府,英王妃便紧锣密鼓地又给世子爷纳房新人,立冬前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王府,正好住进丁姨娘离府后腾出来的空屋。

黄昏降临得越发早,火烧云在遥远天际绽放出的绚烂仿佛近得触手可及,桂花树下簌簌金黄落满,余香美景未散而人踪难觅;寒意好似从黄泥土底层冒出从四面八方聚拢,任凭冷清在初冬的夜晚涤荡。

屋中暖和如春,霍灵渠一袭轻盈的白里透红薄纱寝衣走过屏风,发梢鬓角还挂着水汽,她边拿巾帕擦头发边走到梳妆台前,意外发现妆台上多出只精美的木匣,她打开一瞧,红绸布上摆着对莹润的白玉手镯。

“本来想在你进府满四年当夜送给你,赶巧那天王妃纳葵姨娘进府,怕你嫌膈应。”

“世子厚爱,妾怎会嫌?”霍灵渠合上木匣,走到床前,看他慵懒靠在床头,右腿屈起,右手垂在膝头随意握着翻开的书卷,明显心思不在书中。

“有件事轮不到妾身多言,请您恕妾逾越,倘若世子对钟姨娘当真没有心思,最该离府的人应该是她;钟姨娘已经二十二岁,还能蹉跎得起多少年华,您说呢?”

晏霁之淡淡:“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是王妃非要一意孤行;流光与我说,没用。”

“妾身顾虑不周。”霍灵渠盈盈目光落向他手中的书卷:“世子在看什么?”

“《吕氏春秋》,也不知今夜怎么了,读《吕氏春秋》偏偏只想到吕不韦的风流韵事。”晏霁之坐直身体把书卷递给宠妾,打趣道:“流光想过学赵姬吗?生出位千古一帝,只要不与亲儿交恶,你此生将会富贵无极高枕无忧;如若真如此,不知我是否算吕不韦第二?”

“世子在说什么,您莫非读书读糊涂了。”霍灵渠笑得眉眼弯弯,将书卷放进多宝格,回到床前放纱幔,刚躺进床榻就被男人拥抱入怀,晏霁之伸指腹摩挲她的唇瓣:“可能吧,旷三个月有些难受而影响了思绪,可别骂我故意想欺负你。”

若有似无的清淡玫瑰香幽幽萦绕,美人眸底漾出丝丝魅惑,轻轻一瞥已有千般风情,霍灵渠抬手捧男人俊美的脸庞,娇滴滴撒娇:“您今夜真想故意也不是不行,只要您应我件事;调养半月顿顿燕窝清粥没甚滋味,听闻润州江蟹闻名遐迩口感甚佳,妾身想尝尝。”

“秋天吃螃蟹才肥美,时下已经入冬,流光挑样初冬的吃食可好?”

霍灵渠媚眼如波,横他:“我就想病愈后尝口润州的江蟹,于世子爷能有何难,您连这么点小小的心思都不愿意费,能有脸怪我要骂你想故意欺负我?”

温香软玉酥骨噬魂,晏霁之偏偏平静如柳下惠:“没有润州江蟹,流光就不心疼我吗,我在爱妾心中难道还不如螃蟹?”

霍灵渠娇哼:“您若怜惜妾身岂能不愿意派人往润州给我挑盘螃蟹?”

“非要润州江蟹吗?”晏霁之捏住她精致的下颌:“没润州江蟹,我还不能碰你了?”

“能,您对妾想做何事会不能呀?”察觉他语调转硬,霍灵渠瞬间示弱,拉过他的手,嗔怨痴缠哄道:“床笫间的情趣,你偏能跟我生气,这脾气真是给惯的。那我们可说好了,润州江蟹算你欠的,哪日得闲了世子可要派人往润州挑江蟹。”

“话都被流光抢走,我还能不应吗?”晏霁之伸手取走她挽发的玉簪,霍灵渠青丝如瀑垂在腰际,她握拳捏手心努力压住紧张,低头装娇羞。

白里透红的薄纱寝衣垂落床沿,红烛垂泪,诉尽一室旖旎。

沙漏静静朝破晓推进,正值黎明前好梦熟睡,屋外突然冒出响动随即响起婢女的禀告,幸亏芙蓉帐里的两人刚安寝没有被扰眠,霍灵渠听婢女禀告三遍他还纹丝不动,轻轻推他:“王爷喊世子有要事相商。”

“王府没塌,父亲能有何要事要在寅时二刻喊我商量?不是他老人家偏疼庶出小题大做就是太把庶出当回事而失掉分寸。”晏霁之眼皮都没掀:“无需理会。”

“您知道为何事?”霍灵渠讶异,劝道:“毕竟是深夜派人过来,您还是给个回信。”

晏霁之给她拉拉锦被:“睡吧。”

霍灵渠抿抿唇,有种想独自睡软榻的冲动,虽然这显得很矫情。

记忆终归只是记忆,真正再陪这个男人燕好半宿终究不同;即使她做足心理准备,即使闺帏中事对他们早已是寻常,可于她到底已经间隔四年,她做不到没丁点波动。

“妾身再铺床丝被吧,免得影响世子歇息。”

在竹屋时他们基本各睡各的,霍灵渠翻翻记忆发现前年他们刚同床时也如此,不知不觉同被相拥而眠的次数增多以致逐渐成习惯,可欢爱结束后何必还如此亲密?

“流光可惯会翻脸。”晏霁之哼笑:“每每遇事就对我极尽柔情妩媚,你主动扑我怀里时怎么不想会打扰我?没事了,能够回避就要躲远;今晚更离谱,跟我要润州江蟹时恨不得化作滩春水,还没四个时辰就演不下去了?”

“世子这是什么话呀?”霍灵渠声音委屈,晏霁之接:“你去睡软榻。”

“……”

她愿意独自睡软榻但不能是被赶啊,霍灵渠头痛也只能哄,仰头前倾,手抚男人的脸颊,媚声怨:“那么世子想罚几日?到底谁惯会翻脸,一言不合心意就胡乱欺负人,可真是打小惯出的霸道挑剔。我若不肯领罚,你还想连夜走掉吗?”

“不至于,就是你想要的润州江蟹没了。”

一盘螃蟹吃食而已,她若真因此选择顺从无疑会显得很离谱;可没有润州江蟹,她总不能再挑样润州的特产然后借势把话题往润州引,那未免刻意。

“只因为我说再铺床丝被就能惹得你这样不痛快吗?再过个把时辰天都要亮了,难道我缠你整宿不眠你就高兴吗?你又能有理由指我根本不顾你的身体,能闹得我里外都不是。”

霍灵渠躺他怀里,含怨撒气而无奈:“真不知已故的老王爷夫妇怎么养的,给你养成这么副德行;将来你做父亲,孩儿还在襁褓中哭闹惹你烦,你是不是还想孩儿来哄你?”

晏霁之口不应心:“流光是在胡搅蛮缠吗,试问我为何要不痛快?”

“好,是妾错。”霍灵渠顺毛捋:“妾妄加揣测世子心意,可我们真该安置了,不然丫鬟们叫起时您可能都起不来;若是向衙门告假,府里谁猜不出缘故,王妃又该生气了。”

“告假。”晏霁之搂着宠妾侧过身,这是禁言的意思,霍灵渠想劝也没多言,晏霁之的睡相很稳甚少会侧卧,一旦他侧卧时就不能再烦他否则绝对会惹恼他。

晨曦初露,霍灵渠被屋外的叫起声吵醒,身旁的男人置若罔闻,她只能坐起来撩开纱幔,扬声冲寝屋外的婢女吩咐:“半个时辰后再来伺候洗漱,朱楼找世子的长随笛生传话,世子爷身体微恙要向衙门告假一日。”

打发掉屋外的丫鬟,她再躺回晏霁之怀里哄,他睡眠比她浅肯定已经醒:“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过半个时辰就起来,哪怕给王妃请过安再睡回笼觉。”

晏霁之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没过两刻钟寝屋外又响起匆匆脚步声,朱楼高声禀道:“王爷请世子有要事商议,奴婢斗胆嘴碎,府里传言今早卯时初分大爷是鲜血淋漓地被三爷领护卫们抬回来的。”

“知道了!”

霍灵渠话落,拉着纱幔的手停顿片刻才缓缓收回,转头,视线与他睁开的眼眸交汇,这清明到平淡的目光令她油然生出种预感:“你早已料到?”

“没传进府里而已,晏明潜把乐邑长公主的驸马爷得罪狠了,不死也得残,王爷心里很清楚还要叫我商量,商量什么?拿半个英王府抵给薛家赔罪吗?”

“乐邑长公主的驸马爷就是显国公和平原大长公主的长子?”按晏大爷的行事作风不可能会去得罪这种皇亲贵胄人家,霍灵渠疑惑:“因为何事?”

晏霁之把女人拉回怀里拥住,赖洋洋道:“他追捕越狱的逃犯追到薛驸马养的外室宅邸,他多管闲事以为薛驸马的外室在偷人就把那两人绑在棉被里痛打。现在薛府天天十多位太医守着,驸马爷可能会不能人道。”

霍灵渠:“……大爷可真爱管闲事。”

小天使们,立冬吃江蟹,冬至吃饺子呀O(∩_∩)O~~

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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