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穿上了白色的裙子，她又一次站到了当年被公交车上的婶婶拉来过的警务室，那个挡在白鸽前面的警察姐姐抱着手里的档案，有点疑惑面前这个女孩儿是在那里见过。

白鸽看着她，说：“你曾经让我勇敢一点的，我勇敢了。”白鸽笑着，跟她说：“我刚从一个很偏的山里回来，我现在想去对面的咖啡店喝咖啡，如果你有事儿的话，可以来找我。”

对面的警察姐姐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客气的点着头，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白鸽最后的唯一相信的人，跟唯一想见的人，只有一面之缘挡在自己身前的她。

白鸽没头没脑的说着话，然后温柔的笑着，她走进了着镇上现在最时髦的书咖，她借阅了一本书，上面有一只白色的鸟。

苦涩的咖啡白鸽很久没喝了，她看着书，坐在窗口，边上的警务室人来人往。

她想起了从前，她突然笑出来。

***

周瞳还是一本书。

他沉睡在黑暗里，他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游戏需要他做什么，他不知晓规则，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书里的黑暗漫无边际，砸在他脚边的字最多的就是「胆小」、「勇敢」。

一春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她习惯了在大山，她听惯了方言，她的普通话发音不标准，她在这里没有交到朋友。

她艰难的去辨别书上的文字，但是能理解的内容实在太有限，她太小了。

一春的头上有跳蚤虱子，这是现在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一春被嫌弃，没有人愿意帮助她，她贴身的衣服都发臭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剪掉自己的长辫子就好了。

但是她又想起白鸽曾经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你还来得及。”

一春觉得白鸽给她的钞票是好东西，她拿着钞票寻求当时收她的老师，老师看了看钞票，在福利院的角落把钞票都揣进了兜里，说：“其实这个钱根本不够，但是你既然来这里了，我也没办法。”

老师大力的嫌弃的给她洗头发，一春很痛，但是不敢说，她第一次寄人篱下，她只是本能的害怕，跟不给她们添麻烦。

一春想回家，她想那个在山里的家，她每天晚上都要哭，烦得这里的老师睡的不安稳，其余的小孩儿早早的适应了这里。

福利院的电视会播放一些无聊的宣传剧，放一些寻子的资讯，上面的父母拉着横幅，等着自家失踪的孩子有生之年还能回家。

一春拿着勺子在走廊上吃饭，她在这里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她每天都在等着白鸽来接她。

她等到了白鸽，不是在福利院的门口，而是在电视机上。

很多人围着电视上，白鸽的脸变得清晰，福利院的老师看见一春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她们曾经见过电视上的这个女人，在一春来的那天。

周瞳不知道怎么跟一春解释，或者她还没懂她最相信的老师为什么会杀了她所有的亲人，周瞳觉得无奈，又无法劝说一春该做什么选择，一春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那个死光了的山里消息闭塞，等有人去的时候哪儿的人都长了蛆，无人来管的饥饿的鸡一下一下的啄着眼珠子跟虫子。

一春不懂，白鸽拒绝了见一春。

白鸽的精神已经失常，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只白色的鸟，被抓进了笼子里，四面八方的镊子都扎向她，她明明坐在那里，却觉得身上一直流血不停。她模仿着鸟鸣，在每一个深夜。

「疯女屠村案造成36人死亡。」的消息占据了这个小镇所有的街头巷尾，一春捧着碗，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饭，她安静的坐在电视机前，她一次次的看着新闻，上面是白鸽带着镣铐，有些羞涩的笑容。

白鸽的邻居说：“她从小就很懂事的，不大点就会做家务了。”

白鸽的老师说：“除了成绩不好，话比较少，挺有礼貌的。”

白鸽的同学说：“以前也没感觉出来，就是一个挺文静的女孩子吧。”

一春抱着《参考答案》，不知道面前这个新闻已经放了多少次。

一春不会写字，她拗口的普通话学的不成，所有人都在试着离她远一点，她抱着只剩下一页的书，说：“老师说，如果我有不明白的事情，我能问你，但是我只能问一次，我想知道，老师最后说的，勇敢一点，是什么意思呢？”

周瞳并不知道对于一个八岁的女孩儿，从立春到立秋这半年，她究竟在想着什么，怎么才能具体的，有意义的告诉她，「勇敢」究竟是什么？

周瞳想写字，但是他没法断定一春到底能不能看懂，或者说，走出了这本书，一春便会与他再不相关，周瞳一则无法放心一春，二则自己游戏规则究竟在哪里？贸然出去，会不会一直留在这个小镇？

上次怀疑自己会留在小镇的时候，应不尘还在身边，这次…

周瞳想起应不尘说：“你有一次回来又走了，你想一直留在那里了，可是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周瞳可能是睡了太久，精神不错，玩玩游戏动动筋骨也行吧。

周瞳的右眼开始显示：【玩家发声属于违规，违规将进入惩罚游戏，是否选择违规？】

周瞳思考许久，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你要好好读书。」

***

周瞳看见了着黑暗的天地里裂开一道缝。

周瞳踩着一地的字走向光明。

还有最后一页的《参考答案》还是空白。

周瞳走进了惩罚游戏。

这本书里的世界是无尽的麦田，才出的小麦苗在周瞳的脚下，刚刚周瞳走出的裂缝已经消失，只剩下面前无尽无尽的绿色。

小麦苗高矮不一，土地并不平整，天上有鸟盘旋，怎么样都是立春好节。

有风徐徐吹过，周瞳张开手臂呼吸了一口青草香气，根本没感觉出来这是一场惩罚游戏。

没有山，没有河，周瞳抬头去看，天上有小小的黑点，逐渐变大，所幸速度并不快。

周瞳还没看清是什么，右眼的VR显示：

【请选择游戏属性：「懦弱」or「勇敢」】

注释：「懦弱」属性会为您增加智力值，「勇敢」属性会为您增加武力值。

周瞳嘿了一声，说：“我还用加智力值？武力值行，你给我加吧。”

然后周瞳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铁锹。

周瞳：“？这就是你给我加的武力值？”

【游戏「知识就是力量」开始：请玩家选定。】

选定什么？

周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发现自己脚下出现一个圆形的黑色影子，有些变大了。

周瞳抬头看着刚刚的黑点，现在才看清楚，头上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满了书本！这些书单拎出来并不重，但是如果整整一大兜砸在脑袋上，那也起码能把自己砸成个植物人！

【04：59】

倒计时已经开始！

周瞳拿着一把铁锹，没头没脑的开始疯跑，但是头上的大兜书本追着他的影子，这一望无尽的麦田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铁锹？

挖个洞？

五分钟内？

是不是太不现实了？

用铁锹扎烂书本袋子吗？散着扔自己难道会更好一些？

但是起码也落下个半身不遂，谁知道这书到底有多重啊！

神特么知识就是力量啊！

选定…只能选定地点，而这里有什么地点，是唯一能被选定的生门？

天开始慢慢沉下来，鸟依旧在天空盘旋，这里的景色像是多年以后的白鸽去过的大山，但是周瞳去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小麦，土豆跟红薯才是主要的粮食。

周瞳不知道这里何处能躲避追着他的‘力量’，他已经跑出去了好远！

周瞳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在麦田上，他此刻心里还在想懦弱与勇敢对于这个游戏的意义。

勇敢就是直面这沉重的书堆？

那不可取。

懦弱就是害怕的面对这沉重的书堆？

那特么不还是个大傻逼吗？

超大兜的书越来越近，地上的小麦摇摆的更起劲了。

周瞳蹲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仔细观察着小麦。

周瞳跑了几个地方，同样把自己的视角放低，他发现了。

他发现有一棱小麦比别的地方更高一些些。

大概是田埂直线的20公分的宽度。

周瞳看了看天。

周瞳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头上的大兜书堆也开始慢下来，它就晃在天空之上。

周瞳踩了踩地面，站在小麦的最高处，他将铁锹倒立，插进土地里。

周瞳静待着倒计时的结束。

***

【00:59】

…

【00:29】

…

【00:15】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书做成的大石就在悬浮在周瞳的头上。

这显得周瞳格外单薄。

【00:01】

沉重的书石突然往下，就在周瞳的脑袋之上！

「刷——」

「呲啦——」

等大量的书堆在周瞳身上的时候，时间好似停滞了。

连麦苗都不再舞动，惊起的飞鸟也不见了。

一秒，两秒，三秒——

周瞳从书堆里扒拉出来，坐在书山边上喘气，周瞳摸了摸身边的麦苗，说：“谢谢啦。”

***

周瞳自然不会被书压死的，这高处的麦苗顶上，是因为鸟一直站在电线上拉屎。时间一长，这电线下的田就会格外的肥沃，这儿的小麦也会长的更高。

这看似没有一点遮蔽的麦田，也有能保护他不被强大力量侵吞碾压的防线，这就是需要选定的地点。

也许这防线被隐藏，但是只要仔细找，依旧会有端倪。

而在电线承载不住被击破的时候，力量也已经被缓冲，电线一根根的崩断，而此刻这把铁锹能撑起，在这里面撑撑起一方安全的地界，像一把小小的伞，只需要周瞳抱紧膝盖紧靠着铁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