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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始的倾心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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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辞桀直接呆站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十年来家里只字未提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被外人轻易提起,心底深处的伤口被思念慢慢撕开,原以为是该愈合的七七八八,没想到依旧鲜血淋淋,好像疼的还比以往更甚。

他在努力的控制呼吸,十指攥紧,略微颤抖的说:“哥,回家吧。”

戚风同样像是陷在回忆中一般,好半天才回神,淡淡应了一声。

晚上戚辞桀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因为梦见了母亲被吓醒,一身冷汗,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久,直到他听见父亲房间传来动静才回过神去开房门,看见戚风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便跟了上去。

戚风刚倒好一杯水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小桀?你怎么还没睡?”

将刚倒好的一杯水递给身后的戚辞桀,回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谢哥,”戚辞桀接过水杯,“刚醒,有点口渴,就出来找水喝。”

戚风在戚辞桀接过水杯的时候察觉他指尖发凉得厉害,皱眉,因为光线太暗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神情,便提议回戚辞桀房间里聊聊,戚辞桀点头同意。

戚风坐到床边,伸手感觉到一丝凉意,透过窗外的月光才发现被单枕头都湿了,不由得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戚辞桀。

“我,”戚辞桀十分难看的讪笑一下,“梦见妈妈了。”

戚风没说话,收回手放到大腿上微微点头。

两人沉默一会儿戚风才开口:“猪宝的事情我认真想过了,我的确说的太客观太冷静了,如果可以,你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他,我跟他道个歉。”

戚辞桀想拒绝,对上戚风的眼睛之后又点头:“好。”

又是沉默,地上的月光从戚风的脚边滑到戚辞桀的脚边,两杯水都还剩了一大半,他借由抬头喝水看了戚风一眼,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已经把水杯放到书桌上,双手藏在身后半撑着看窗外。

刚放下到一半的水杯重新被举起,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戚辞桀站起身将水杯放到桌上,引来戚风的注视。他站在桌边,摩擦着杯壁,力道越来越大,突然出声说道:“哥,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戚风有预感他要说什么,没回话等着对方再次开口。

“我不想考高中了,”戚辞桀仔细观察着戚风的表情,发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戚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眉头微蹙,便继续说:“我仔细想过这件事情,我是认真的。”

戚风坐正身体,双手搭在床边问:“你知道不读高中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会对你以后的人生有多大的改变吗?”

“哥,我清楚,但有些事情我更清楚,”戚辞桀着急地说,“暂且不提高中之后一大堆的费用问题,单从你们来讲,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哥,你也不能回来,小四也不能不出去;可是我不一样,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我不想再拖家里后腿了,初中毕业当个混混也好,读个技校也罢,能够糊口饭吃就行,我也快成年了,也有足够的能力帮衬家里,所以我不是非得读高中的。”

戚风听到后面却轻轻笑了,认认真真的跟戚辞桀对视了两三分钟,最后起身揉了揉戚辞桀的头,叹出一口气,“小桀,你一直都不是家里的后腿。”

戚辞桀笑着冲戚风扬了一下下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家里的宝贝,”转而看向窗外,“但是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行的。”

他就着光仔细打量戚辞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褪去的婴儿肥,下颌也清晰很多,鼻骨挺直,眉毛浓厚,眼睛依旧圆圆的,就算一单一双也并没有很明显的大小眼,可能也就是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戚风才会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小孩子吧。

都不知什么时候,戚辞桀已经长成颇有点大人的模样了。

“好,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不阻拦,但是,”戚风笑着说,“明天的学习也是不会停止的,中考还是得好好考,就要那种咱能考上,但咱不屑于去的傲娇劲儿。”

戚辞桀被戚风逗笑:“知道啦,我的好哥哥,之后我也不会马虎对待考试的。”

“嗯,”戚风又揉了揉戚辞桀的头发,“我回去睡觉了,明天别起太晚。”

“好的,”戚辞桀将戚风送到门口,转念想到了戚爸爸,喊住戚风:“哥,爸那边……”

“爸那边我去说,”戚风刚说完又回头嘱咐,“但是,你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全,别让爸跟着担心,你知道的,我们家不允许任何人再出事。”

戚辞桀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在戚风迈出一步之后又开口:“哥。”他喊了一声,又有些犹豫的没再继续说。

“怎么了?”戚风停下问他。

只见他思绪半刻,再抬起头继续说:“哥,今天在警局……”

戚风一愣,好似在回想,然后笑着抬头揉戚辞桀的头发说:“刚好是朋友。”

戚辞桀点点头,没疑虑这句话的真假度,跟戚风说完晚安便关门睡觉。

第二天早饭刚吃完大猫便带着猪宝上门道歉,戚风自然不追究,还态度诚恳的又给猪宝道歉,送走两人之后坐回客厅才发现关洛回了消息。

他说:没回。

时隔太久,不点开聊天框戚风都不知道关洛的“没回”是在回他什么。

戚风:长假不回家,不怕家里人都心心念念你这个没良心的?

关洛几乎秒回:不会。

戚风一愣,他发出这句玩笑话就没想着关洛会回复,并且按正常来说一般也没人会给否定的回答。他犹豫再三将电话拨打过去,没多久被接通。

等了一会儿关洛也没开口,戚风便问:“关洛?”

那边重重一声呼吸,依旧没回话。

“关洛?”戚风又喊了一声。

对方回来一个沉闷的“嗯”。

戚风皱眉,问:“你感冒了?鼻音好重。”

“有一点。”关洛半哑着嗓子。

“严重吗?”戚风问。

听着声音是挺严重的样子。

“还好,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关洛说。

“行,”戚风说,“那你多休息。”

关洛又是“嗯”。

“我挂了?”戚风说。

关洛那边过了好久才说:“你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没什么大事,但戚风就是想打个电话。

“没什么事。”戚风说。

“那我挂了。”关洛说。

这回轮到戚风“嗯”了,但又立马接上一句:“有事打给我,这几天挺闲的。”

关洛刚要挂电话,又放回耳边说:“好。”

他站在窗边看向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放假前一天放学回来的路上,关洛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橙子和奶奶,走近才发现他们正在捡拾可回收用品,二话不说就开始帮忙。转眼就天黑了,身上的味道自然不言而喻,橙子催着他回家洗澡并相约第二天到家里吃饭,关洛推脱两下被奶奶吼了一声直接答应下来。

到家脱了衣服才发现忘记交燃气费了,就着冷水冲了个凉。

第二天吃完饭回公寓的路上碰见了沈柔,两人相隔不远,关洛本还在为如何不尴尬地躲过去而发愁,不料沈柔倒是先一步转身走开,当天晚上他便失眠了。身上发软头也晕晕沉沉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坐到房间的飘窗上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关洛才发现楼下灯柱旁一直站着一个人,带着连衣的帽子看不清脸,直到困意袭来那人还在,他也没多想便关灯睡了。

第三天感冒加重,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九点才醒,看了会儿书依旧脑袋昏沉便又回到房间坐在飘窗发呆,他又发现了昨晚那人,还是站在那个灯柱旁,然而没多久那人便走动起来。

今日她并没有穿戴帽外套,虽说春城四季如春,但昼夜温差大,住在四楼的关洛都能看清楼下那人有些微红的鼻头,没多久压着声音打了个喷嚏。

仅仅只是瞟到一侧那人嘴边的梨涡,关洛立马就认出是谁。

是沈柔。

接下来的三天关洛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房间的灯不关,沈柔会从晚上八点准时出现在灯柱旁等着,灯一关她过十几分钟就走了;如果房间一直不开灯,等到十点就走了;如果不关灯就一直等着;有次关洛不忍心,十二点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关灯,没一会儿沈柔便走了。

与此同时,这些天关洛的感冒也在逐步严重,现在已经到了发烧不退的地步。

他愣愣的看着楼下无人的街道,内心五味杂陈。

睡觉必须没有光的习惯早在十岁的时候关洛就已经改掉了,可是沈柔好像还记得。

在自己还喊她妈妈的那七八年里,每晚都有故事相伴,夜夜都有拥抱入睡,偶尔几次爸爸晚归开门查看自己睡觉的情况时都会醒来,一阵哭闹,只有妈妈能哄好。

再往后的日子关洛只要问及“妈妈”二字关威海便会生气,不是冷着脸不回答就是皱着眉头走开,时间一长他便懂了,父母吵架了,只能自己默默把妈妈等来。

等是等来了,仅是匆匆一面,轻轻一抱。此后他等下课、等放学、等父亲,什么都等过,唯独不等沈柔了。

不等的时候她又出现了,模样变化不大,但岁月也留下了痕迹,大一刚开学第一次上心理健康课的时候关洛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讲台上的沈柔。

上每节课都要挨个点名,却总在关洛名字之前暂停几秒;小组作业汇报结束之后,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谢谢小洛”虽然卡在了“小”字上,但还是被关洛发现;布置作业的方式是每人短信通知;节假日的问候是每位学生都有,关洛只是多了一份“生日快乐”……

鼻腔一痒,喷嚏来的出乎意料,打断了关洛的思路。

他找寻着纸巾擦拭鼻子,手边刚好放着手机便拿起翻看,发现了前几日戚风发来的消息,回了过去,没过几分钟对方又回了过来,他刚将消息发过去电话就打来了。

关洛觉得戚风确实够无聊的,没有事还打来电话,估计是想找个闲聊的人打发时间,只不过没成想找错人了,他正在重感冒嗓子不太说得出话。

翻遍了抽屉都没找到感冒冲剂,做了一下思想抗争还是打算出门买一包,顺道又去超市买了一堆速食品。回到家换鞋一个不留神被绊住,下意识抬手扶墙没想到墙却动了,滑向一侧。

关洛坐在地上,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空间发愣。

原来玄关处的墙是个隐形推拉门,门后是同样构造的房子,不同的是,这个空间打掉了除承重墙外所有的墙壁,地板是木质的,门口放着一双舞鞋,正对着他的是一整面落地镜,四周围的是拉伸架。这完全就是按照舞蹈房设计的。

关洛拿过舞鞋,鞋码是他的。赤着脚走进去反手关好门,房间的隔音做的很棒,在公寓多少能听见楼层上下的细微动静,而在这里根本没有。高度相较于日常住房更矮一些,估计是地板和层高都做了隔音的处理。

开窗的瞬间钻进了风,地上的灰尘被迫飞起,少许进入鼻腔里,立即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再次睁开眼,视线里有模糊泪星。

他回想起每次面对自己时的沈柔总多了一份小心谨慎,虽然交谈不多但语句措辞都是精挑细选,虽然见面不多但总温柔的微笑面对。校内的视而不见都是在关洛排斥的基础之上,校外的默默守候都放在关洛粗心察觉不到的地方……

迟到了十年的母爱再次席卷而来,离开的时候猝不及防,归来的时候手足无措。

鼻子开始泛酸,他赶紧又关上窗,反复调整着呼吸都无济于事。现在的情况理智战胜不了情感,如果真的全方位做了隔音效果,那么现在他放声大哭是不是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有光透过窗户钻进房间,止于地面。镜子里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影,抱着自己,猜不出年龄看不清脸,只剩呜呜咽咽的好似压抑了许久的哭泣。

戚风的电话响起时刚吃完晚饭,他还在厨房洗碗,看清打来的人之后,赶紧清洗一手的泡沫,喊来戚辞桀善后,自己拿着电话就出门了。

门才刚关上就接通了,放在耳边等对方先说话,但是戚风都走出小巷了电话里只传来呼吸声。

“关洛?”戚风问道。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急看错了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又确认了一遍。

对方吸了一下鼻子回:“嗯。”

“你感冒还没好吗?”戚风问。

对方又是“嗯”。

“明天去看看吧。”戚风说。

对方咳嗽一声说:“好。”

嗓子哑得很厉害,却哑的不正常。

“你,哭了?”戚风不太确定的问。

关洛没回话,戚风知道自己猜对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戚风又问。

关洛依旧没说话。他其实就是头脑发热才打给戚风的,通话声响起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刚想挂断就被接通。该说些什么呢,现在连自己都理不清思绪,这电话打得完全是在浪费对方的时间。

他想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挂断,本来也是一月难得见几面的人,就算这下不礼貌的话之后再好好道歉就好了。

刚下定决心的关洛却输在戚风的一句话上。声筒传来熟悉的声音,诚恳又缓慢,他说:“什么都可以说的。”

关洛一滞,捏紧手里的手机。终于将脑袋从怀里抽出,差点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倾泻而出,可是又止住了。父亲说过已经成年的人要开始学会承担一些东西,包括情绪。他捏着手机,侧躺在地上,身体蜷缩,好半天才问:“你能跟我说说关于你的母亲吗?”

这回轮到戚风不说话了,走到小卖铺旁止步,插上耳机,买了一包烟,站在灯底点燃。

对方长时间的沉默让关洛意识到也许这个问题有些冒犯,然后立马补充:“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戚风说。

关洛便一直等着,听他吐出一口气,有声音传过来,是从来没听到过的语气,像是心底有一团糟心的麻线球,此刻戚风正手握线头,十分温柔十分小心不加一丝厌烦般,慢慢捋顺。

戚妈妈个子不高,站在身高一米八多的戚爸爸身边十分小鸟依人,柔和的五官清顺的声线使她更加让人疼惜;戚妈妈文采好,曾经家里堆放着广识五湖四海的书她基本上都读过,可生了戚风之后开始体弱多病,好在当时家中经济不错便一直在家做娇养夫人。

戚风从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陪在母亲身边看书、练字,六岁那年母亲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全家都非常开心,但戚风知道母亲身体更加大不如前了;至此之后虽然失去了很多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但是似肉球般可爱的弟弟妹妹戚风也是爱不释手的。

不知真的是基因问题还是哥哥的影响,小桀那时候和戚风很像,性子安静,爱看书写字,小四便活泼好动,经常在家里大唱大跳,因为小四是最小的全家都宠着,便也都由着她喜好闹。

他们五岁之后小桀和小四的性格互换了,小桀更皮实,小四一天说不出几句话,甚至有连着一两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情况,等到再大一点小四才开始慢慢说得多了……

“为什么?”关洛问。

“他们五岁那年,我妈妈去世了。”戚风抬眼看向远方,眼神毫无焦点。

一阵沉默,关洛哑着嗓子,好半天才不知所措的道歉。

戚风走到垃圾桶旁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没事,不知者无罪。”

关洛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电话那头又说:“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去诊所看一下,感冒挺严重的。”

“好。”关洛应下。

“那我先挂了?”戚风说。

“嗯,”关洛随即又补了一句:“晚安。”

无端挑起对方的伤心事,做不到行动上的安慰,关洛只能口头表达,但实在没有经验,思来想去脑子里也没有半句话,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道出了那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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