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妮思来了。

艾达听到楼下的声音，是她的母亲和谭妮思的交谈声和笑声。

艾达从书桌前站起来，心情也明亮起来。她走出房间，下了楼梯，看到谭妮思在客厅中中断了交谈，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艾达收回目光，“噔噔”地快速走下楼梯。

她的母亲在一旁说：“谭妮思放假，来看你了。”

艾达笑着和她母亲说：“也是来看你的，母亲。”

没等她母亲说话，谭妮思用甜甜的微笑说：“是的，卡恩德阿姨，我更想念的是您！”

她的笑容和五年前一样，没有改变。那时候她12岁，为了在新来到的图托姆帝国被人喜欢，也为了印证她妈妈在分别时说的，她是最聪明、最漂亮、最能干的女孩，她的脸上常常挂着甜美的笑容，也努力说出更得体的话。

现在，周全的应对和得体的行为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她习惯让周围的人高兴，习惯让别人喜欢她，习惯尽自己的能力去做事。

艾达的母亲卡恩德听到谭妮思哄她高兴的话，笑完了眼睛：“谭妮思，你的嘴巴就和蜂蜜一样甜。”

谭妮思吐了一下舌头，调皮地说：“那是因为卡恩德阿姨总是用蜂蜜做的甜品给我吃呀。”

“这次我也准备好了甜品，”卡恩德说着，一边准备要去厨房，“是你喜欢的苹果派。”

“哇！”谭妮思挑起没亮，光线落入她的眼中，“苹果派！”

卡恩德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艾达在一旁轻声说：“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母亲在今天早上特地准备的。”

谭妮思斜睨了艾达一眼，眼里满是看不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卡恩德阿姨每天都做你喜欢的，就我来这一天，她做了苹果派，你还非得抗议一句吗？”

艾达翻了一个白眼，也笑：“我哪里抗议了？”想到了理由，艾达又说：“我是帮助你感受到母亲对你的想念。”

谭妮思似笑非笑地看了艾达一眼，没说话。随即，她看到卡恩德从厨房端着烤盘走了出来。谭妮思立刻换了表情，从不以为意到满怀期待。她走上前伸出手要帮卡恩德拿盘子。

“不用不用，谭妮思，即使有隔热毛巾还是有些烫。”卡恩德说，将盘子向旁边偏了偏，避过了谭妮思的手，“你去餐桌旁坐下吧。”

“好的，卡恩德阿姨，”谭妮思跟着卡恩德到了餐桌，“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总是想吃您做的苹果派，哪里的苹果派都不如您做的美味！”

“哈哈！”卡恩德说，“那么假期期间你可以天天来，我天天做给你吃。”

艾达也坐到了餐桌旁。

谭妮思看了艾达一眼，她知道艾达不喜欢苹果派，故意说：“那太好啦！每天都可以吃到卡恩德阿姨的苹果派是多么幸福啊！说不定还能让艾达也喜欢上苹果派呢。”

卡恩德阿姨笑着坐在艾达旁边，附和着谭妮思问艾达：“艾达，怎么样，想不想每天都吃到美味的苹果派呢？”

艾达皱起眉头，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扭曲古怪的表情：“妈，你饶了我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苹果派。”

卡恩德阿姨笑得更加灿烂，谭妮思说：“你知道我第一次听到你对苹果派的评价时，我的心情吗？”

艾达挑起眉毛：“你觉得我对苹果派展现出了不尊重？”

“何止这样！”谭妮思竖起眉毛，“居然会有人觉得苹果派有一种苹果发酵烂掉的气味？！我的天哪！而且还是卡恩德阿姨做的苹果派。你简直是在侮辱苹果派。”

谭妮思用铲子托起了一块苹果派，放到自己面前的餐盘中，感受到苹果派的热度，知道现在还没有到将它放入口中的时间，于是她索性继续说：“拜托，我的艾达，你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难道不是你喜欢的芝士才有发酵烂掉的味道吗？口感也是烂掉的口感。你说呢，卡恩德阿姨？”谭妮思知道卡恩德也喜欢苹果派，所以故意问她。

卡恩德悄悄看了一眼，说：“苹果派和芝士蛋糕我都喜欢，让我中立吧，谭妮思。”

谭妮思笑着拿起了苹果派：“嗯……如果卡恩德阿姨也喜欢芝士的话，那我也承认吧，芝士也是一种不错的食物。”说着，谭妮思咬下一口苹果派。

“艾达，也吃一点吧？”卡恩德说。

艾达洗了手，从苹果派上撕扯了一小块。果然，她不是那么喜欢苹果派，而且或许是考虑到谭妮思的口味，卡恩德这次做的苹果派很甜，对艾达来说太甜了。

谭妮思正在吃第二块苹果派，她闭上眼睛感受苹果派的味道。

咽下之后，她提起了其实一直挂心的问题：“艾达，你今天也要参加大学入学的考核了，是吗？”

艾达点头：“是的，我有点紧张。”

“别紧张，艾达。”卡恩德也已经吃下了一块苹果派，“我知道你的课程成绩都很好。”

谭妮思理解接话说：“卡恩德阿姨说得对。我记得你在‘大树下’的时候，你的《文学与修辞》常常的第一名，还有逻辑的成绩是不是也很好？”

“……逻辑并不算很好……而且入学考核是当面答辩，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我可能会紧张。”艾达低头说。

“拜托，我比你更容易紧张，我的艾达。”谭妮思放下派，喝了一口茶，“你打算学习大学里的哪项专业课程呢？”

艾达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她的养母，卡恩德对她点了点头，于是艾达接受到了许可，说：“你知道的，我想成为帝国官员。这样的话，最好是能够学习法学或者神学……”

神学或许会更容易见到罗伊斯大人。可是她难道要依靠罗伊斯大人来获得权力，依靠罗伊斯大人去与恶魔交易吗？

“我打算学习法学。神学要学习声乐，我不擅长。而且官员需要处理事务、商定政务，法学方面的只是对此会有帮助得多。”艾达说。

谭妮思点头：“我也觉得你更适合法学。虽然神学也需要你‘文学与修辞’的能力，但我觉得法学能更好地发挥你所擅长的。”

谭妮思神情郑重，知道这关系到她们的未来，也她们从来没有忘记的无翼之居的人们。她说：“那么选择法学的话，考核的内容有哪些？”

“大学的教师会向我提出关于《大法典》的问题，我要熟悉《大法典》的全部内容，并且阐述自己的观点。此外，他们还会考核表述、修辞、历史的一些问题。”艾达把自己说得更加紧张。

虽然考核不通过的话，可以在明年再次参加考核，但是考核需要缴纳费用给教师。这一笔费用虽然并不是卡恩德无法负担的，但也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拨出的。

如果考核不通过，艾达大概会觉得难以面对她的养母卡恩德吧。

“唔……”谭妮思拖长了一个音节。

这里她似乎是帮不上艾达了。她在前年和去年参加考核的时候，由于选择的是神学课程，因此考核的内容和艾达并不同。

她只能说：“艾达，如果在考前紧张的话，就进行几次深呼吸。你可以和负责考核的教室打个招呼，我是说行个礼……”

谭妮思一边回忆一边说：“在考核结束后，也可以和考官行个礼。考核结果不会立刻给你，你在家里等待结果就可以了。”

“唉……可惜我和你考核的内容完全不同，不能给你这方面的建议了。”谭妮思说。

“不会，谭妮思，谢谢你提醒我。”

等艾达也说完，卡恩德看着艾达，说：“艾达，不要紧张，我相信你没有问题的。”

艾达回了一个笑容：“是的，母亲，谢谢你。”

在谭妮思吃完了三块苹果派、喝完了两杯茶之后，她回家了，带走了剩下的苹果派。

艾达帮卡恩德收拾餐桌，将烤盘、餐盘和茶具拿到厨房去洗。

卡恩德在艾达伸手入水之前制止了她：“艾达，你去复习吧。我来洗。”

“妈，我来就可以。洗盘子也是放松一下。”

卡恩德没有再阻止。她将她的手工活从客厅里拿到厨房，在厨房角落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和艾达同处于一个空间中，但两个人互不打扰。卡恩德开始重新在她的手工活。手上的这一整块绣花卖掉的话还是能赚到一些钱的。

艾达将盘子从盆中拿出，准备放到木桶的清水中清洗。

在这个时候，陶瓷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在厨房中响起。

艾达一时手没有拿稳盘子，掉到了地上，看到地上的碎片已经无法重新成为一个盘子，艾达立刻看向卡恩德，因为做错了事而心虚。

这个盘子的价值大概是一块三英尺长、三英尺宽的绣花；这样一块绣花的价值大概是卡恩德4天的工作时间加上一块底布的成本。

卡恩德也正抬起头来看着艾达，艾达对上她的母亲的目光。

她没有立刻说话，垂目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打扫干净吧，小心划破手指。”

“对不起，母亲。”艾达也看着地上白色的碎片，低着头。

卡恩德没有说话，又叹了一口气。

然后说：“不要在意了，艾达，洗完盘子后就去好好复习吧。”

第三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