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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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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进入店内,光线骤然变弱,屋内高大的置书架子尤为吸引来客的视线。三两童仆正拿着鸡毛掸子围着置书架子拂去落尘,模样认真效果却不显眼。

大门前面的柜台后方站着一伙计,发觉进来新的顾客,立马笑着迎过来,热情问着顾客的需求:“夫人好,咱店里话本、怪谈或是游记,应有尽有,请问夫人想挑选哪类书卷呢?”

程知意的扫视因店伙计的话语停下,直奔主题道:“听闻你们书铺在收新写的话本,能否请掌柜详谈?”

伙计闻言似有些迟疑:“请夫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有童仆上前引着她们往楼上会客阁走去,阁内的两面墙壁前倚靠着紫檀木制柜子,其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经书典籍,其余两面则巧妙地挂着昔日与时下的名家书画之作。

绕过两株发财树,程知意落座于窗前的矮椅,未及再细细打量四处,一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疾步出现在阁内。

“这位夫人,久等了。”掌柜客套一番,而后径直入座于她对面,“听伙计们说,夫人前来详谈新话本之事?请问夫人可有带来稿件?”

采云取来前三回稿件,呈递至掌柜手中复又退下。

中年男子低头快速浏览,终于似记起什么似的:“这稿件是否送来过这里,夫人?”

闻言,程知意颇有意味地答道:“掌柜的记性可真是不赖,我曾派小厮先行前来问过。”

掌柜从稿件中抬头,换上生意人的礼貌笑容:“这位夫人,稿件是何人写的?您可能为其作保?”

“掌柜说得好笑,稿件自然是出自我手。”程知意看在对方外在的礼仪,忽略后一问题,清晰地说道。

“竟是如此!”男子终于意会,目光在稿件与来客之间有序地转移两个来回,极为诚心地称赞道,“行文流畅如行云,措辞精彩尤缀星,夫人可真是妙笔生花,再瞧瞧,此文选材也极有新意,与市面流行的话本子真是大有不同!”

程知意忽生起一阵汗毛倒立的感觉,倒不是因对自己十分没有信心而感到愧对那番评价,而是那掌柜说得尤为夸张,惹得她好奇地端详掌柜过于沉浸的神色。

她未及说上一句谬赞以表谦逊,对方终于停顿下来,两眉向上拱起,眉心皱起的皱褶能挟持路过其额头前方的苍蝇,小幅度地摇起头来,神态已一改先前的赞不绝口。

这令得程知意泛起意料之外的忧虑。在前往醉云间的路上,她已默默将此地当作成功卖出话本的第一站。她在此事上花了好些时日与精力,譬如动笔前的构思、动笔后的修改以及完本后的忐忑,她希望今日能够比往日更顺利些。

“怎么?可是哪里有些差错?”程知意诚心向掌柜问道。

掌柜听其言,将手上的稿纸拢起,在椅边的桌角上叠放整齐,方对她浅浅笑道:“夫人,可还记得方才鄙人所言,您的文章新鲜是个绝顶的优势,可是,其中也有个一等一的弊端。”

程知意等着掌柜的下文,掌柜却慢悠悠地品茶。

“掌柜可是怕我听了你的建议,自己仍去寻了下家?”程知意不解,只好将唯一想到的可能性说清楚,“若是这样,掌柜大可放心,我今日带来的,除了前三回供上试阅,还有余下的全文。”

程知意俨然交出她此次商谈的底牌,只要掌柜有些生意头脑,定然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对面的中年男子被她的真诚说服,不再品茶,斟酌片刻,考量着她的神情,似是委婉地向她指出:“既是这般,鄙人就说说一些浅见。夫人,请问您这文章的名字可确定是《猎鹰少女》?”

程知意点头以示认同,对方见状,替她惋惜。“夫人的文章,新在名字,不讨喜也在名字。”

“何故?”程知意回忆来到晟朝所读过的话本名字,真的捡出一些不同,试探道,“可是名字只写到女子人物?”

掌柜大笑:“正是如此。”

他又详细为之补充:“最好能将名字修改为,有男子人物,且其位于前方的样式。”

这倒是小事,或许修改后的类型在市场上更有看头。程知意简单思虑后,表示她能修改。

掌柜见她如此爽快,放开许多,说起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夫人果真是个好说话的。此外,还有一事,照前三回的内容来推测,鄙人猜想这后边的走向,是不是鹰族质子少年为了示忠心,自荐深入敌方做起人类的卧底,甚至是依附人类少女而生?”

程知意听罢,不禁对掌柜露出惊讶的表情。倒是掌柜尤为自得地说:“若是其他老板,倒不一定能看出来,只因鄙人早年做正经书铺老板的经验多了些……”

始终站于掌柜身后的伙计倏然打了喷嚏,又一脸歉意地不断向众人屈身。

掌柜回头瞥他,又接着笑道:“当然,夫人您在这前三回也留下不少伏笔,多少能猜到些的。”

“那这个内容有何不好?”程知意有了先前的经历,此时已在脑中转了转思路,而后开口确认,“莫非,是因少年依附女子而生,不能吸引顾客?”

掌柜见她说话直截了当,因而乘胜追击般道:“正是。夫人您这新写的话本,打一开头就新,因而后续也不同于常见的话本。”

“新,或许能吸引来眼球,却不如旧的稳当,这样,夫人可明白?”

程知意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原是没有改的希望,只等重新推翻,再去从头写来。

她望向窗外的街道,仍不大死心,又回头注视着掌柜:“如你所说,改并非难事,只是那是另外一个新故事了。我想再多问掌柜一句,倘若不作修改,此文有无刻印的可能?”

那位自始至终都淡定自如的掌柜,未料到来者先他一步提出此关键之处,他也不再遮掩,说得很是坦诚:“若是不改,小店倒是可以买断这文章,只是价格自然是不高的。”

“多少?”程知意心中已有打算,平静问他。

“三两。”掌柜感受着阁内的寂静氛围,不得不理所当然地补上一句,“夫人,莫急。他人不愿承担风险,小店愿意。”

此时,程知意身边的采云先露出不忿之色,俯身至她耳边,欲要劝说其离去。

然而,程知意乍然笑出声来:“怎么,掌柜店里的书卷是没按照你要求改才卖不出去的吗?”

她坐到窗边已将近半个时辰,除了她们,还不曾有别的人客走进此店。

掌柜显然未料到对方突然撕下他的伪装,失了巧舌如簧,无话应答。

程知意亦无需他答,只因沉默也是答复。

“既然卖不出去,何须低价买下。虽说价格是低,但是积少成多。掌柜,你就不怕有一日,血亏?”

程知意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样子,只是看定掌柜的眼中添了十足的讽刺,随后起身拂袖离去。

不消片刻,程知意出了醉云间,坐上回府的马车。

午后的宛茗居不比往日嬉闹,只因程知意回到院内,即时回房里躺睡起来。

众丫鬟看着跟进院内的采云和六福,多了几分明了。

六福脑子虽不灵活,检讨起了自己的不当:“姐姐们,是我找错了地方。”

采云朝他摇头,拿着稿件跟回房内。

“少夫人,乏了也应先用些午食再休息。”采云放好手上的物件,走近程知意安慰道。她不懂得话本的事,只知道少夫人花了不少心血,三两白银不是那样算的。

程知意语气沉沉:“采云,我早食还没消化好呢。”

“少夫人,我明天再找前院的人到西市问问,可好?”采云没等到回复,又静静退下。

珠帘碰撞到一处的清脆声响传来,程知意又开口:“采云,你们吃去吧。”

她说不上她的感受。或有难过,或有愤怒,或有迷惑,极乱。她未刻意去想什么,注意力随意被四处吸引着。

“你很难过?”原来是贺归亭。

“没有。”程知意觉得是她的期待太多,以及那店老板的捧杀,令她产生了一点落差,“只有一些。”

对方不说话了。他又困惑问她:“为什么写话本?”

“谁会嫌弃钱多呢。”程知意老老实实地回答。

“家里岂不是多得是吗?”他不解。

程知意有话,却不当讲,因而闭嘴不语。

“钱袋子如何?我令冯叔每日往你处送来。”他猜她要的是私己钱。

程知意高兴不起,还是十分捧场:“多谢你的慷慨。”

她已换了方向侧躺,眼睛睁着,一时聚焦于贺归亭处。

她大抵要舍弃话本,再觅新路。日后打哪些主意更好攒小金库呢?

不然,她还是彻头彻尾改了那个故事再去书铺?下一刻,她又否定此想法。低价买断才是那店老板的最终目的,她如何地改、改得如何,并无人在意。

贺归亭的再次靠近,使她本变模糊的视野被阻断,她盯着对方的脸眨巴眼睛,出神甚远。

对方忽朝她的脸庞伸出手,她下意识往后方退,抵不过对方拇指准确落在她的眼角。

指腹薄茧沿着眼角轻拭,似收回他的眼前确认,后移至她的视野内展示:“你哭了。”

程知意原是清醒的,此刻迷糊起来,抬起手背欲要抹去。

对方还是更快一步,眼角处的一阵酥痒后,她听到他说。

“好了,我们去用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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