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交易再陷她进失望的沼泽，物质无法填补她心脏的空缺，何况连充沛的物质都没有。
叶芷君回复：
【抱歉刚看到，她已经睡了，我明天再问她。】
悄悄打开房门，看到周倩语的眼睛反射窗缝投进的光点，她很难睡着，天一黑，被网抑云评论传染似的开始回忆人生过往。
在手机定时两小时的雨声助眠白噪音，放在床头柜上，掀开冰凉的另一半被窝钻进去，触碰到她柔软的体温。
“雨声为什么助眠？”她问。
叶芷君拖着沉重吸水拖把似的疲累回答：“白噪音令人专注，专注睡觉也可以……但是没有真正的雨天效果好，雨天空气湿度大，又闷，脑子缺氧，跟身体湿气重容易疲倦发困的原理差不多。”抽象地加一句“猪肉注水会变重，能卖贵但不好吃。”
“洗澡岂不是更容易睡着。”
“会晕倒。”
“雨天很难过，电视剧里男女主吵架误会分手都要下雨，睡不着的。”
“白娘子和许仙还是雨天认识的呢，惹她不开心水淹金山寺。”
她轻笑，听着雨声入眠，梦到前男友，最甜蜜最想念他的情绪和画面，醒来却记不清具体情节，还要早起，买早餐填饱肚子，然后去上班挣生存所需的钱。
周六，叶芷君半只脚踏出棺材，在坟地昏睡一整天，离职工资还没结清，也没有琢磨下份工作的着落，本就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反正攀上了长期饭票，虽然长期饭票现在也没有钱，不稳定的经济来源要存着还房贷和办婚礼。
周倩语今天没加班，打包晚饭回来，一人一个盒饭，叶芷君和她在餐桌上吃，汤逸群窝在房间里一心二用。
周倩语把一块酱茄子淋在饭上，闲谈：“我刚才去买饭的时候碰到何煜明了，没想到我们两个的公司离得很近。”掘起一筷子层次分明地塞进嘴里，先甜后淡。
叶芷君手中的筷子情绪外放地停在半空，只哦了一声，埋头吃饭，她没和周倩语提过那件事，擅自做主说周倩语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医院看望，这不算撒谎，每周只有一天休息，还要找出租屋，的确很忙。
周倩语接着说：“他以为我打包三份是给同事带，还要回去加班。”
叶芷君抬头，“然后呢？”
“我跟他说实话了，他说他可以帮我问问，或许能找到另一个女生合租，两个人比独居安全一点。”
叶芷君皱眉：“然后呢，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我本来不想麻烦他，但他说他之前就是在售楼部工作的，对这方面熟，而且现在新的工作休大小周。”
“还有？”
“还有什么？”
“没什么。”叶芷君继续埋头吃饭。
周倩语却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他说明天如果有时间，中午或者晚上请我们吃饭。”
叶芷君放下筷子，快速咀碎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敲开汤逸群的房门。
“有加菜？”他半个身子探出来，嘴唇油亮，这些天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
“没有。”
“没有你敲我房门。”他指向漆黑的阳台，“都说了天黑以后不准敲我门，凭什么我写的你都不遵守啊，小心哪天心脏麻痹。”
叶芷君翻白眼，竖起食指，“允许你凌晨打电话给我一次。”
“我凌晨打电话给你干嘛？”
“你也知道凌晨打电话有问题啊。”
汤逸群指她卧房门，“就隔壁，直接开你门不就行了，我今天下班到你床边上唱歌，不对，”拇指搭嘴角，其余放下巴，真相只有一个：“周倩语跟你睡，等她搬走再说。”
这提醒叶芷君，敲他房门是有正事的，一拍走神的脑袋：“何煜明今天联系你了吗？”
“没有。”
“你看看微信呢？”
汤逸群回房拿手机，打开微信，有了：“他说请我吃饭。”
“明天午饭晚饭？”
“午饭吧。”
隔天中午，以烤全羊为特色的餐厅，四个人，大厅的方桌木椅，点了烤羊排和孜然苦瓜牛肉以及羊血豆腐汤，外加鲜亮清脆的炒芦笋。
汤逸群还要了一盘糖醋排骨，菜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埋头吃，直到把一块糖醋排骨啃得干干净净，嗦干骨头里的汤汁和骨髓，才抬起头对叶芷君说：“没你妈做的好吃。”
叶芷君用膝盖顶走他敞开占据她座位空间的腿，“没我妈做的好吃你吃这么干净，就差把骨头啃了？”
何煜明大拇指朝后，“不合胃口点点别的菜，或者下次换个别的餐厅，你挑。”
汤逸群摆手，“没有，我说这糖醋排骨做得不如我丈母娘，别的都好吃。”把嗦干的排骨塞进嘴里咬碎，发现里面还有些鲜味，吮尽吐出来，“太硬了吞不下去，我果然不是犬科生物。”
他十来岁从走鬼那买来盗版碟用家里电视机播放过一部吸血鬼电影，很长一段时间里怀疑自己其实是狼人，理由是看到满月就兴奋，还很爱吃肉。
长大后发现很多人都这样，古有中秋节现有鲜肉月饼。
饭后，买了冰淇淋做甜品，周倩语同何煜明一道，要去看房子，汤逸群开心地和两人挥手暂别，脸垮下来，不急于上车，在冰淇淋奶茶店门口的梧桐树荫下，悄声对叶芷君说：“记得张思远吗？上次在KTV见过，长得跟猴子一样，跟周倩语要到微信那个。”
叶芷君舀着芒果味冰淇淋球吃，目视前方阳光下扭曲的建筑物，“记得，跟你像一个品种的猴，你们都是从花果山来的吧？”
“他上小学和上初中喜欢过的两个女生都喜欢何煜明。”
“？”叶芷君转头看他，舔舔嘴唇上暖化的冰淇淋，“他的择偶标准还真是专一。”
汤逸群接着说：“很离谱，他小学跟何煜明同校，初中喜欢的女生高中跟何煜明一个班。”
叶芷君呵了一声，“幸好上次我叫他进包厢他没进，弄不好打起来。”
“你说他俩看房子看房子不会把人看对眼吧。”
“我之前也怀疑，但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有特殊动作。”
“何煜明不是那么爱现的人，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类型？”汤逸群乜斜未婚妻一眼，大啃一口冰淇淋球，烫得牙齿和舌头打架。
“谁不喜欢帅哥？而且他爱干净，对谁都很和善温柔啊，尤其是和其他不爱干净又满嘴脏话的同龄男生比起来，简直帅得鹤立鸡群。”叶芷君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着比划起来，“我现在都记得高二下学期有节体育课，他和另一个男生打羽毛球，球掉在我脚边，他过来捡，担心打到我，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说，如沐春风。”
汤逸群脸上就是雷暴天气，“帅哥也会拉屎，不要看他表面很和善，其实犟得跟头牛一样。”
叶芷君狂点头，“对对对，觉得谈恋爱会分心，高中应该专注学习，所以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和他表白，他也没谈，理智又坚定的男人，外柔内刚，被你一说，更有魅力了。”
“好！”汤逸群用木勺子指她，“你那么喜欢他，你找他结婚去，我不跟你结了，再见。”把纸碗里半融化的冰淇淋全舀进嘴里，一边舌齿相斗一边去找车。
叶芷君做困兽之斗，没出息地苦苦哀求：“你帅，你最帅，你未婚妻喜欢他，你也借钱给他，把卡掏空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你比李寻欢还李寻欢。”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悠然自得一点一点把冰淇淋舀进嘴里品尝，吹着梧桐树清香的风，等汤逸群开车绕一圈返回原地，拉下车窗帅气地说出那两个字：“上车。”
开往不是洗浴中心的台球厅，展现他前段时间的练习成果，打斯诺克不是8球，已经可以轻松将彩球打落袋，而不把白球打进袋，一杆清台不说，十杆内清台轻轻松松。
日落时分，红霞漫天。
周倩语的出租屋已有着落，收拾行李箱离开，何煜明在楼下等她，还要返回与前男友同居的出租屋，取走其余自己花钱买的物品。
次日凌晨三点，叶芷君被如果不是有原曲垫着几乎面目全非的《千本樱》吵醒，打开夜灯，迷迷糊糊看到初音未来长着男人的脸和身体，穿着男人的T恤和短裤站在她床边唱歌。
她不知道汤逸群卧室里还藏着一顶初音未来的假发，也不知道他这样守信用，前天随嘴提到的等周倩语搬走就凌晨在她床边唱歌，说到做到。
完全清醒，坐在床头，用比深渊更暗的眼睛凝视他，“变态。”
“KUSO！”汤逸群甩着橙黄夜灯下薄荷绿的双马尾，怒指叶芷君，口型夸张：“考挠呀路，竟敢说世界で一番お姫様は変態。”
叶芷君面无表情，“我是不是说过明天要去超市买餐具和油盐酱醋。”
“？”
汤逸群维持原动作，嘴巴在変態结尾的大张状态，僵持三秒钟后，好男儿志在四方，头可断，血可流，膝盖可为糖醋排骨跪，很狗腿地嘿嘿笑：“我错了，金莲，我记性不好，不想吃老鼠药，我想吃糖醋排骨。”
“你怎么敢戴着世界第一公主殿下的假发下跪的？”
汤逸群摘下假发放在床沿，掐停自动播放到下一首《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叶芷君恐怖地说：“我明天要给你做一顿大餐。”
汤逸群害怕地回应：“我不想吃老鼠药。”
“你在质疑我的厨艺。”
“你厨艺很好吗？听你妈说的不像。”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