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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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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淡月,断云微度,洒落的月色透着淡青,如薄雾轻纱洒在林立树木上,错节的枝桠似人影,在一片死寂中张牙舞爪。

被踩踏的落叶发出“沙沙”声,一袭黑衣的男子在林中穿梭,右手执一把长剑,左手则捧一锦盘,须臾后,便将锦盘放在树下,打了个哨后离去。

不久,树影微动,一人影轻盈而出,悄无声息地接近锦盘,转瞬间,锦盘已失其踪。

一泓清溪自山顶流泻,隐寻了一处洁净之地坐下,缓缓褪去外衣,随意丢在一旁。她以匕首划破内衫,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模糊,几处已见溃烂,鲜血汩汩,触目惊心。

隐却只是微微颤抖着手,将一口黄酒饮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将余酒尽数泼向伤口若是寻常人只怕此刻早已疼得晕厥过去,可她只是手抖得厉害。

指尖刚欲触及药瓶,隐心中却泛起一丝苦笑,自己竟已伤重至此,连身后之人也未曾察觉。

“你不该来此。”

“沥青说你伤得很重,看来不假”男子蹲身在隐身后,将瓷瓶递在隐手中后,接着道“任务失败了?”

隐未言,只是默默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一滴血珠不慎滑落,恰好落在男子伸出的掌心。

“你何必如此拼命?”他轻叹。

“落白,此话若是叫主子听去,你只怕又得进戒玉堂了,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

落白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少女,此刻被月色轻拢,脸色愈发衬的惨白,墨色眸子里流溢着不该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深沉与冷漠,周身那股冷冽之气比山巅上那点白雪还更凉,在落白记忆中,她从来没笑过。

“你不该见到我。”隐微微偏头,避开落白审视的目光,眼中无悲无喜,“我自会向主子请罪。”

言罢,她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消失于林木之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血腥味和夜风中轻轻摇曳的树叶。

落白看着隐离去的方向,忽而想到他们初见时的光景,他和隐是同一批来到主子身边的。

当年,还是九皇子的主子,谋储败落,三皇子登基为帝,而剩下的那几位皇子,几乎无一个好下场。

幸而那时九皇子还未曾展露头角,因此只被新帝软禁江关,而隐就是在那个时候带来的,那时的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却浑有一股沉稳,安静立在主子身后。

落白是被家里卖来的,和他同一批的孩子约莫有数百人,在戒玉堂训练厮杀,到后来只剩二三十余,他是最戒玉堂最色的孩子,所以被选去主子身边,再一次见到了她。

落白很难以形容再见她时的模样,不过十五岁的模样,眼底却满是升腾的杀气,眉宇间满是戾气,擦肩而过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如利刃,只那一瞬,落白便止不住的心悸。

若非她眉下那颗颜色浅淡的黑痣,落白或许还认不出来她。

早前便素有耳闻,主子向来狠辣,从未将他们这些人的命放在眼里,落白的武功若放在戒玉堂算不得上乘,只因身世干净,又曾为主子挡了一剑,才得以提拔。

其实他不明白,隐为何要如此拼命。

林间哨声攸起,惊了栖息的鸟,霎时便一阵啼鸣声,落白收回思绪,转身朝夜色深处离开。

隐回了小屋,瞧着窗外沉沉夜色,却无丝毫困意,白日那幕刻在脑海中,久久浑散不去,她抬手覆上左胸前,掌心之下是薄弱的跳动,心是会痛的吗?

隐不知道,她自十岁便被带在主子身边,从小学得是铁石心肠,也明知那人不过胡言,可却又偏偏在脑海中浑散不去。

或许是往常执行任务时,见多了贪生怕死之徒,今日头一遭见到不怕死之人,有些惊奇罢了。

世人常说情,可她不懂,主子希望她无情,那她便是无情,若非当年城墙之下他将她救回,如今只怕早已死在那个凛冽的冬日。

隐从小便是孤儿,由一猎户将她养至五岁时,京都大乱,城外忽而多了许多士兵,猎户正在打了兔子回来,却被一箭毙命,隐还清晰的记得那他倒下时,眼眸那似徽春般的温和笑意,自那以后,在无人对她这般笑过,而她也跟着乞丐生活,乞讨度日。

莫名的,她又想到白天执行任务时的景象。

浪挟天浮,山邀云去,正碧落尘空。

隐手握长剑,腰肢拧转间,眼前寒光扫过,便有一颗人头落地,她微微垂眸,闪身避开刺过来剑,从袖中扔出暗器,身后便传来重物倒地之声。

墙下身着青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见最后的护卫倒下,眸中闪过一丝绝望,身躯却还是紧护住身下的女子,盯着隐刺过去的剑。

长剑刺入时,血肉被破开的声响在隐耳畔微响动,有时候,她讨厌极了这敏锐的听觉。

“我竟值得九王爷派你前来杀我,当真是看得起我。”

“东西呢?”隐朝人冷声道。

“不在我处,”男子低叹,眼中满是对命运的无奈与哀愁。

“王爷欲取我命,我自当甘愿赴死,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妻儿,他们与此事无关。”

他深情地望了眼身下的女子,眼眶泛红,满是柔情与不舍。

可隐是最得主子喜欢的死士,自然将他那副狠心肠学了个十成,长剑又刺入几分,她连眼皮都未曾掀过。

“主上的规矩,你心知肚明。”隐轻声吐出几个字。

话罢,隐不欲再啰嗦,欲取人性命之时,变故突生。那女子猛然间挣开男子的怀抱,不顾一切地扑向隐的剑尖。

一剑封喉,她眉头紧锁,血水四溅,男子绝望地呼喊着“婉儿!”

霎时,冷风凄凄,四周草木摇曳,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四周传来。

隐回眸瞧去,便见许多小虫子不知从何处而来,密密麻麻不过片刻便将院内四处横尸覆盖,眨眼间,那一具具尸体便消失殆尽,徒留一滩血水在地。

额前碎发被风拂开,隐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蹙眉,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任务。

男子见隐向来淡漠的面容瞧出一丝裂痕,不由心里畅快。

“都说你是九王爷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如今便让我这血虫试试,你这把剑是否真如那般。”

血虫,隐曾听人提起过,那是巫女以血养大,食人骨,啃其肉,以人骨为食,每吞噬一人便分裂出更多同类。

瞧着眼前那一片黑云压顶,便能想到有多少人丧命在这些怪物身上。

血虫还在靠近,嗜血过后,似乎更加躁动,数量比方才更多,隐低眸思虑,是先杀了他,还是先杀了这对恶心的虫子。

她向来拿主意很快,抬手起落间,提剑刺向男子,可对方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放声大笑。

“有你陪我同婉儿在黄泉路上走一遭,我也不亏了。”

寒光凌冽闪过,那男子却还在笑,隐收剑,心中忽生一念:若能掌控血虫,日后执行任务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想活吗?”

男子似是没想到隐会说出这句话,偏头看了眼墙角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子,心中划过一丝疼痛。

抬眸看了眼隐,眸中却无甚恨意,抹了把酸涩的眼眶,竟席地而坐朝隐道“何为忠何为奸?我此生亦未尝欲知此事,上头人斗,便是底下人兜。”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原本躁动的血虫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隐不解朝堂纷争,她所学所练皆是为了杀人。

“婉儿嫁我时,我不过一介贫寒书生,本想着做官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却未曾想,这官越做越大,安稳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我为九王爷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连妻儿都保不住。”男子忽而想到什么,嘴角诡异一笑,眸光轻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婉儿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同我成婚,日子虽清贫,却也欢愉,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将来?”

隐有些莫名,本应将他一剑结果,却偏又听了他啰嗦半晌。

“像你这样的人,有过一日欢愉么?”

她是杀手,不需要欢愉,隐在心中暗道。“倘若你愿交出如何操纵血虫的法子,主子或许会网开一面。”

男子闻言嗤笑一声,说了句隐听不懂的话。

“情之一事,天下无人能过得了此关。”男子攸尔一笑,继续道“我这一生循规蹈矩,临了便赌一把,也终归是我对不住九王爷”

隐瞧见男子说完这句话,周遭窸窣之声再次响起,在寂静院中飘荡,令人头皮发麻。

她深知,此行或许已步入绝境,但那份淡然依旧未改,唯有紧握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略显苍白。

血虫并非无坚不摧,一剑下去,便成两半,露出里头淡粉的肉,气味令人作呕,隐忽觉视线模糊,心中警铃大作,迅速以袖掩鼻,心中暗自惊疑。

原来,这血虫死后散发的气息,竟藏着迷人心智的毒性。她迅速调动内力,周天循环,直至那股眩晕感逐渐消散于无形。

正当她试图稳住心神之际,身后传来细微而急促的动静。她猛然转身,剑光如电,却未料腹部已遭重创。低头望去,只见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紧握着匕首,深深嵌入她的身体。

男子双眼紧闭,脖颈间鲜血如泉涌,溅湿了隐的衣襟。

他倒下的那一刻,隐能清晰地感受到匕首划过血肉的冰冷与痛楚。

四周的声响再次沉寂,唯有男子微弱而坚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你予婉儿一剑之痛,我以寸心相还,如此,我们两清。这场赌局,胜负未分,我且拭目以待。”

“记住此刻的痛楚吧,因为心碎之时,其痛将远胜于此千万倍。”言罢,他的气息渐弱,最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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