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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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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听闻无有寻见李元夕,胡推官大怒,他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盏碎茶溅,飞起的茶末扑上他的衣裾,粘湿一溜,如鸦雀随意抖下的粪粒。

长喜立刻跪地求饶:“都是小的去晚了一步。眼睁睁看夏府把人接走了。小的随后打听,是夏夫人请李元夕去过重阳,要留她在府上多住几日。”

“夏夫人——”胡推官转了转眼睛,“你可看见李元夕了,她可还是穿着青绸曳撒?”

“没有。小的刚进青葵街,就见夏府的轿子从李元夕家门前抬起,小的赶紧避让。”长喜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猛地打个哆嗦,“难道轿中没人,那李元夕用了障眼法!”

“哼!”胡推官甩了甩袖子,喝道,“你个废物!才反应过来,晚了!来人……”

“求主人饶命。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定然不误,将功折罪。”长喜膝行向前,抓住胡推官的一角,用力磕下头去。

胡推官不应声,任他顿磕,直磕到鲜血渗出,方才说了声“起来吧”。

“不敢,还请主人明示。”长喜没有起身,只挺直了身子,他额头的鲜血慢慢流下,越过眉毛,挂在眼睑上,如一条肉虫。

“李元夕没去夏府,她不敢,她手里没证据。她救走博方,以为挖到宝,哼,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底是女人!”

胡推官坐到高几侧的靠背椅上,端起供春壶,就着壶嘴喝了口茶,以十分了解的口吻继续道,“听着,你今晚去慈幼堂,她一定会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务必干净利落。”

“是。”长喜急声应道,“谭捕快已经去找孟堂主了,要不要连他一起,以绝后患。”

“只要李元夕消失,就再无后患。”胡推官道,“那姓孟的,还算老实,办事也稳妥,留着他,让他替咱们好好养花。”

“还有,另派一队人,去各家医馆搜查。那博方断了手脚,就算不在医馆治疗,少不得要用些接骨生肌的药,你让人精灵些,抓回博方的,有赏。”

“主人高明!”长喜赞叹着,急急起身去了。

胡推官慢慢起身,去开了窗扇。雨已经停了,层云还厚,天地一片暗沉,几颗胆大的星星挤出云幕,偷眼瞧着静寂的人间。

“雨后凉润,正宜安眠,可惜了。”胡推官想着,深深吐纳,他本想感受秋凉滋润,但不知是不是吸急了的缘故,猛地咳嗽了起来。

*

一脸酡红的孟洁明,轻步出了静室,他手里拿着方白丝帕,仔细地擦拭着他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等候已久的曹婶笑灿灿地迎上来,说是宵夜已经备好。

“嗯。”孟洁明点头,把帕子叠好,放在鼻下嗅了嗅,然后揣进怀里。

“堂主,香汤也烧好了,你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曹婶又道,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多了些期待。

孟洁明没有说话,只是把簪在耳边的粉菊扔给她,又从袖袋里拿了一把碎银扔在地上。

曹婶立刻俯身捡起,脸上的笑容更烈,仿佛要把满面的皱纹撑破。她一面捡,一面连连道谢。

孟洁明厌恶地挥了挥手,一个“滚”字就要出口,却因疾步而至的男仆不得不忍住。他梗了梗脖子,仿佛咽下了一颗蝇卵。

“曹婶,你歇着吧,今天辛苦你了。”

打发走碍眼的婆子,孟洁明才让那男仆开口。

“堂主,谭捕快来了,好像是急事,现在前厅等您。”

*

谭冰冷着脸立在厅中,手里握紧腰刀,一身黑绸曳撒,昏黄的烛光下,乍看好似催命阎罗。

但孟洁明毫无恐惧,他满面春风地上前见礼,道:“谭捕快,可是心急了?放心,花已选好,过了重阳就送到棚中。这次比以往的都要好……”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宝刀出鞘的冷光打断了。

谭冰看着手中刀,阴阳怪气道:“就是不知,孟堂主能不能熬到那时。”

孟洁明一怔,他听出了话外有话,便示意厅上的仆人全都退下,连厅门都合上,然后亲自斟茶,递给客人。

谭冰不接,却也不再卖关子,毕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直言相告,说李元夕已察觉堂中事,让孟洁明好自为之,切莫轻举妄动,听候指示。

孟洁明无有不应,但他还是惊恐,因为李元夕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一个被称为“巫女”的女捕快,凡她经手的案子,无有不破的。慈幼堂被她盯上,岂不是王八咬人,不会撒口?

“谭捕快,那李元夕胆大妄为,她,她要是来堂里怎么办?我这儿只有六个男仆,还都不会功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这不是来了吗?”谭冰竖眉道,“今晚,不管堂里有何动静,你们都不要出来。”说完,他举刀砍掉了花几的一角。

孟洁明吓得后退两步,差一点摔倒。

谭冰冷冷地瞅他一眼,收刀入鞘,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开了厅门,定定立在厅下,一双猫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孟洁明也不敢多言,悄声退下,自去吩咐各处。

秋夜沉沉,秋影幢幢,谭冰抱着刀,等的有些不耐,但他知道,李元夕一定会来。他这个同僚,别的不说,对案子的热情那可是远超他人,何况她还嫉恶如仇,知道孩子们惨遭毒手,她定是要主持公道,让恶人们一一伏法的。

“好似全博州府就她一个捕快,就她能干,就她强。”谭冰不屑地摇了摇头,他最是看不惯她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过个女人,也敢来男人堆里抢风头,找死!”

忽然,一队黑影飘到了厅下,为首的是长喜。

“谭捕快,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长喜闪开身,谭冰这才看清,他身后是二十人的黑衣蒙面劲装死士。

“多谢。”谭冰抱拳,信心倍增。

他请长喜入厅喝茶,长喜拱手还礼,与谭冰并步同行,两人刚迈进厅门,就听耳边响起一股冷风。

“小心!”谭冰一把推开长喜,同时举刀挡格。

“叮”的两声,两根银针从刀鞘上滑落。

“李元夕!有本事就出来,同我决斗,偷偷摸摸地用暗器,算什么英雄!”谭冰冷声道。

“你想让我自投罗网,想的美!”李元夕的声音远远传来,却清晰可辨,“你是英雄,你有本事,那就来抓我呀!”

谭冰扬刀,唇角浮起讥笑,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他决定吃下,因为他的一手飞云刀,在博州府数一数二,何况还有隐在暗处的帮手!

“李元夕,你死定了!”

谭冰冷笑一声,就循着那声音追去,很快,就在慈幼堂的小花园里见到了对手李元夕。

李元夕没想到他来的如此快,大吃一惊,转身就跑,但已然来不及,谭冰一个跃步,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谭捕快,咱们好歹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真要同我动手?”李元夕手按剑柄,盯住谭冰,笑嘻嘻道。

“是你自找的。”谭冰道,“我今日放过你,明日你就该拿我去邀功了。”

“聪明!但你可曾想过,其实你还有另一种选择。”

谭冰昂头。

李元夕继续道:“你我联手,揪出幕后黑手,如何?”

回答她的是凌厉刀锋。

见谭冰以必杀之招砍来,李元夕心中默叹了一声,刚才她趴在慈幼堂墙上寻机入内时,见到谭冰到来,还以为天赐帮手,及至听到了他与孟洁明的对话,这才惊觉他是帮凶,但念在同僚的份上,她还是有些不忍,想什么回头是岸,可现在看来,他已深陷泥潭,拔腿不得。

也罢,自作孽不可活。

李元夕出剑抵敌,剑势如虹。

十几招后,谭冰猛然发现,他低估了对手。这个女捕快,不知师从何人,竟使的一手好剑,完全压制住了他的刀锋。以前他并未领教,只知道她惯使飞针,他突然感到了被骗的耻辱。

但也不要紧,他有后手。

“上!”

随着谭冰的轻喝,二十人的死士分作两队,如鹰翼般袭向李元夕。

李元夕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小花园的后墙跟上。

“且慢!”李元夕挥剑挡开数把刀刃,对谭冰道,“我输了,让我自己动手吧!”

死士们一愣,这个尚未落败的女人怎么告饶了呢?来之前,长喜可是一再叮嘱,她定然宁死不屈,无需手软,立杀不赦。

谭冰亦是一愣,从不低头的李元夕在跟她求情吗?不对,这不是她的作风,她不会的,要是她会服软示弱,胡推官也不会死瞧不上她。

“别听她的,杀了她!”

可惜,他的话说晚了。就在他们怔愣的瞬间,一声长哨响起,随着哨音而至的,还有一只金雕。

金雕展翅,直掠众人,“唰唰唰唰”,如匕首割肉,又快又狠又疼。

“走,金哥。”见众人乱退,李元夕跃上墙头,又吹了一声短哨。

那金雕随即腾空,但此时谭冰已反应过来,他举起袖箭,照着金雕连射五箭。

有一箭射中了金雕翅尖,肉眼可见的雕身歪斜,似要坠地。

“谭冰,我在这,你来,我跟你决斗!”刚要下墙的李元夕自是瞧见了,她顿时停住,持剑杀了回来。

*

孟洁明把卧房门紧紧关上,又把窗下长案推到门后,严严顶住。

忙完这些,他已是大汗淋漓。但他不敢稍歇,而是开了衣橱,从最下面的橱格里拿出两只木匣。他把匣子里的银票与账簿用黑布包袱裹好,背在肩上,然后走到窗下,掀起六块青砖。

砖下是一方木板,板上落锁。

他从贴身小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那锁,掀起木板,一道暗梯赫然出现。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孟洁明得意一笑,毫不犹豫地下了暗梯。

这暗梯不知是何人修建,孟洁明也是因为青砖破损才偶然发现的。当时,木板上并没有锁。孟洁明沿着暗梯下去,发现下面是条结实的暗道,直通堂外,他当即欣喜不已,在深谢天赐狡兔一窟的同时,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让他们去死吧。老子可要逍遥快活去了。”孟洁明听出了谭冰语气中的杀意,当机立断,走为上。

他背着包袱,小心地下了暗梯,打起火折子,沿着暗道快走,不一时,头顶传来隐隐水流声。孟洁明不由走得更快,因为他知道,出口近在前面,他打算好了,出去后立刻雇车走,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事件再无孟善人,却多了个逍遥翁。

忽然,一阵风飘来,火折子的火焰闪了两闪,似要熄灭。

孟洁明赶忙伸手遮护。他的手很长,在火焰周围拢起一堵小山,山挡住了风,火焰稳下来。他放心地收手。

但他的手尚未垂下,却又抬起,僵硬地抬起,如被铁钳箍住一般,于此同时,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孟堂主,你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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