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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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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吃山空,是不对的,对于路通而言,更是不能的,因为他家里并没有“山”。

本来年前江家命案拿到的两千两,在结案时,尚有一千多,他们搭档二人平分,数目也很客观。但这笔银子,早被胡推官看在眼里,结状封卷时以“江家之财全部充公”为由,收缴了去。

清明节后,他思前想后寻不出生计,还是同僚谭捕快乖觉,引荐他去日市牲口街做牧管。

这牲口街,日日都有大批驴骡牛马交易,人畜杂乱,为防有人乘乱偷抢,或是牲畜惊乱,撞踩伤人,商贩们筹资出钱,公请孔武有力的壮汉们沿街巡看,这些壮汉们就是“牧管”。

路通一开始并不情愿,他个堂堂捕快,虽然属于低阶小吏,无名小卒,但毕竟是公差,何至于替人巡街看牲口。

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当谭捕快说出一日之薪是一百文时,他立刻应允了。一日一百文,一月可就是三两银子,他们母子二人的柴米钱就有了。

于是,路通爽爽快快地做起了新差。不觉就到了十日一结薪水的日子,当那一串铜钱重重落在手心中时,他的心也落了地。他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做下去,日日都有进项,不比捕快来得稳当?

想着念着,他已步出日市,决定去青葵街,跟好久不见的搭档商量商量。

可巧,就见李元夕骑马奔进南门。

他立刻招手拦下她,说要请她吃饭。

李元夕瞅着他:“你又做何事了?我可是对路姨保证过的,一定坦白,绝无隐瞒。”

路通笑道:“想偏了,你呀,就是捕快病,听什么都不向好处想。今天,我就是请你吃饭,肉包子,牛肉丸,你随便选。”

李元夕抬头看了看半沉的日头,挑眉道:“太阳依旧西沉,本性不改,——你老实交待,到底何事?”

她坐在马上,一面说,一面打量牵住缰绳的搭档,见他一身粗布短打,腰间挎刀,头上一顶角巾,巾前面沾着几根长毛,细看是马鬃。

她立刻又问:“这几日,你忙什么呢?”

一连两个问题,答案却是相同,只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路通也不想在街市上惹她发火,于是笑道:“走吧,咱们边吃边聊,我都告诉你。牛肉丸,怎么样?”

他说着,拢起缰绳,就要走,谁知李元夕却跳身下马,拱手见礼,甚是恭敬。

“好好的,何必行礼?”路通笑道。

回答他的是一个男声。

“辛苦了,李捕快。”

路通不用看人,听声也知道,这是王长随。他赶紧也抱拳致意。

王长随笑着与他还礼,又对李元夕道:“李捕快,夏大人有请。”

不用说,自是为孙秀秀之事。

李元夕本打算见过戴继业之后再去禀复夏伯渊,现在看,却要先后调换才是。

这也没什么,可王长随如何就在街市上拦住了她呢?一点也不避人耳目,跟之前口口声声一再要求的“保密”大相径庭。

莫非事情有变?

她如此想着,面上却毫无波澜,把坐骑扔给搭档,就跟着王长随走了。

跟之前邀她不同,这次无轿,护从却变多了,由四人增至八人。

两个护从前行开路,她与王长随走在其后,剩下的六人紧紧压住后脚。

与其说是护送,更像是押送。

李元夕心下一凛,手不自觉地就要按剑,但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需静观其变。

移时就到了夏府。

门前护卫道:“夏大人有命,任何外人不得带兵器入内。”说着,示意李元夕交出佩剑。

如此明显的针对,李元夕再清楚不过,一行八人,不是随从,就是护从,只她一个——但想就此下她的剑,却是不可能的。

她盯着那护卫道:“我是夏大人请来的,当是客人,你提此种无理要求,乃是慢待,不合乎礼道,若夏大人有知,会怎样呢?”

打狗看主人,只因狗仗人势。那护卫见压不住她,反遭抢白,甚是恼怒:“李元夕,你不过是大人手下的一个小捕快,听令就是,居然以客宾自尊,你也配!”

李元夕冷笑道:“你说的很是。我既是大人手下,自不是什么外客。那对外人的禁令,就不适用于我。你说是不是?”

那护卫哑住,显是没想到自己的话给对方钻了空子。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王长随开口道:“连大人的命令都听不懂,真是贻笑大方,还不退下!”

那护卫立时红了脸,乖乖缩到门侧,王长随做个“请”的手势,李元夕看着深深洞洞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进门入院,穿廊过道,都走过书房了,王长随犹未停步。

李元夕耐住性子,既已入瓮,且看渔人如何收网。

又过了重重院门,忽然,前面的护卫停步,开了右侧的窄门。

门后是一所小小跨院。

之前李元夕进后花园查看时,曾注意到这院子。其时她虽纳闷,却不便询问。夏知府不过一妻一妾,家丁不旺,五进深的宅院根本住不过来,还增设跨院作甚?

现在她知道了答案,就在跨进院子的瞬间。

一个血衣男子躺在地上,皮开肉绽。

两个黑衣吏人正拉紧他手上的拶子,喝道:“快说!”

烈烈火炉映着他腰间的玉带,盈润无尘,炉侧是敲断的荆杖。

“住手!”李元夕喊着,就冲了过去,抬掌将两人击开,“你们好大胆子,敢动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

两个黑吏不妨,扑地滚开,随即爬起,刚要教训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就见王长随使了个眼色,便垂手立在一侧。

这时,李元夕已扶起那男子,颤声道:“崔巍——”

居然真的是崔巍。刚才她一瞥之下,凭身形认出了他。

崔巍费力地睁眼,弱声道:“快走……”他一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滴在雪白长衫上,触目惊心。

他还有话,李元夕却不让他说了,她道:“我带你走。”

李元夕抬头对王长随道:“王大人,崔巍无辜——”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屋子里走出的人打断了。

“夏大人,您可看见了。这李捕快,胳膊肘向外,是明目张胆。这只是其次,特别是一张嘴,别人根本说她不下。”

戴继业点头哈腰地陪在夏伯渊身侧,一双狐狸眼,闪闪光光,甚是得意。

“是你!”李元夕恨道,瞬间就明白了崔巍吃苦的根由。

她立刻对夏伯渊道:“夏大人,戴继业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谋,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消灭竞争对手崔巍。”

“是吗?”夏伯渊沉着脸道,“你可有证据?”

“他亲口供认,说牛鑫把人带到了飞浦镇。”李元夕道。

“供状呢?”夏伯渊道。

这却没有。当时在冠花楼,戴继业不肯写,李元夕为稳住他,利用他引出牛鑫,也没有强求。

她认为,当先要务是寻人,只要找到孙秀秀,就不怕戴继业狡辩。

不料,一时心软,却给她自己埋下了深坑,也把崔巍深陷其中。

她刚要解释,就听夏伯渊又道:“看样子,人你也未曾寻到,是吧?”

李元夕道:“大人,此事有变,属下刚刚回城,正要禀复——”

“禀复什么?”夏伯渊不耐烦道,“明明就是崔巍,把人带走,你却知情不报,还妄想欺瞒,替他遮掩。好你个捕快,你就是如此当差办案的?”

“不是。”李元夕断然否认,“大人为何一口咬定,我徇私枉法?”

夏伯渊道道:“那穿心盒既在崔巍书房搜出,如此明证,你却不信,反倒去寻戴老板的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戴老板打压对手,依我看,正相反,明明是那崔巍想摧毁百年老店,设下如此毒计,你们一个贼,一个捉贼的,里应外合,配合的天衣无缝。——把人交出来,我可以绕你们不死。”

“不对。”李元夕抗声反驳,“在冠花楼,是戴继业抢了崔家花糕配方,还要杀人灭口,被我制服后,崔巍还替他说话。若是崔巍设计,当一鼓作气,把戴继业送入大牢才是,何必中途而断?”

“伪君子。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那花糕配方,他不是拿回去了吗?一点损失也无。至于出言相护,不过是为了把戏做的真一点。做戏嘛,有红脸,自然要白脸。”

一切都反了。

没有供状,没捉到牛鑫,没寻到孙秀秀,再多的解释也无力。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戴继业厉害。

李元夕怒视着他,转念想到一个问题:他是如何做到的?

就算是老字号的掌柜,到底是商人,夏伯渊自视甚高,从不与商人结交,若无人引见,他岂能有机会信口雌黄?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离开这跨院才是急务。再拖下去,崔巍撑不住。

她转头,看了看院门,虚关着,六名护卫分立两旁。夺门而走,很难。

她又环顾墙围,丈余高,一个翻身就能越过,只不知背着崔巍,会如何,但必须一试。

李元夕想着,就把崔巍的两条胳膊搭上肩,刚要起身,就听戴继业道:“大人,她们要走。”

他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如鬣狗盯食一般,此刻见兔子要脱阱,不顾礼数地就喊了出来。又加上一句:“想走,没门。”

说完,就拜请夏伯渊。

夏伯渊道:“李捕快,你还不承认吗?”

李元夕道:“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替别人顶锅,我李元夕没这样大肚量。”

她望着戴继业道:“假的真不了,你且等着。”

“还敢威胁我!”戴继业喊道,“也是,死到临头,只能嘴硬充英雄了。”

夏伯渊又道:“你,真的不认?”

“我只认真相。”李元夕说着就背紧崔巍站了起来。

于此同时,夏伯渊拍了拍手,墙围上立刻多了三排弩·箭手。

李元夕一惊,盛箭之下,要如何走脱?

忽然,就见院门“嘭”地被推开,一个高髻整装的妇人,走了进来。

虽然日已沉西,但借着红霞余辉,众人都认出了她——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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