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淮带来的“礼物”是几箱军火。

梅斯特绕着它们转了几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下一批货物的到来遥遥无期，甚至做好了随时跑路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进行下一次交易的资本。

谢期从中拎出一个肩抗式火箭炮：“PF3？还是全新的……你从哪搞来的东西？”

“从斐格斯的仓库里头搬的，给了管理员一点好处，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沈言淮道：“最近斐格斯接到的订单多得很，他也不缺买军火的钱，让那人把使用记录圆过去就是了。”

梅斯特：“那我们得赶紧在暗网上登出这批货的消息将它们出手，万一被斐格斯发现就完了。”

“不会的，就算管理员出了事，他首先要追究的也不会是我这样只拿了几箱东西的人。”沈言淮道，“就近卖掉换点兰特币就好。”

“可是放在暗网上卖，不也是收兰特币吗？”

“放在暗网上，谁都能看见，顺着找上门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谢期点了根烟，“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都不用什么大规模的组织，随便一个小帮派就能来把我们灭了。”

“没错。”沈言淮颔首，然后婉拒他递过来的烟。

谢期转手就将那烟给了梅斯特，二人在他旁边抽起烟来，空气中满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沈言淮对996道：【给我记着，好感度-100。】

996还没反应过来：【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最讨厌这种抽烟的人了，而且他看起来还自以为很帅……”沈言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啧，凹个造型给谁看呢。”

【可他确实很帅啊。】

沈言淮：“……我不否认这个事实，但你似乎没抓住重点。”

996：【宿主请认清自己才是攻略者的事实，不要对攻略对象指指点点。】

沈言淮：“我就在心里骂一下而已，放心，我还没想这么早就脱离这个世界。”

梅斯特又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将它们出手呢？”

沈言淮笑弯了眼睛：“你说，兰特星最不缺的是什么呢？”

梅斯特这次倒是反应得很快：“混乱。”

谢期将剩下的小半支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接手这批货物的人，然后用兰特币在暗网上找代理人来管理我们的皮包公司。”

梅斯特似懂非懂地望向沈言淮，发现对方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像两个人早已达成了共识。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事实上沈言淮正疯狂地向996吐槽：“救命，他好装，你们选反派是看的谁演技更好吗？拿了我的计划在这里读我的安排真的好吗？”

996笑出了声，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念台词：【请宿主尊重目标人物。】

这时谢期突然看向了他，询问道：“沈先生觉得这样如何呢？”

沈言淮当即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很好的主意，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把宝石卖出个好价格的。”

在原本的世界走向里，谢期还要等两年才会真正走上发家之路。

他成功的主要原因不是智谋，而是他敢拼，并且又恰好走了大运。

什么样的订单他都敢接，只要钱能给到位。他不在乎东西卖出去后会落到什么人手里，枪口又会对准谁。

他成为许多星球通缉的对象，可没有哪个星球真的想要将他抓捕下狱。他们还需要他的军火，需要他手下的雇佣军。

有的时候，他的雇佣军甚至会在战场上分别代表着两个不同的势力相遇。

而原本的谢期并不会自行去贩卖宝石，他一般选择将从别人那收来的宝石卖给斐格斯，由垄断了星系宝石市场的斐格斯将它们出手。

沈言淮认为，这之中亏损的利益太多了，他明明可以直接分一杯羹的。

他们在不同的星球注册了三家公司，交叉持股的方式让公司的市价涨得很快。

他们几乎不贩卖饰品，基本都是直接出售宝石，并且经常标注缺货。

有时他们会以其中一家公司的名义将极其名贵的宝石用拍卖的形式出手，比如曾被沈言淮把玩过的那块红绿柱石。

斐格斯掌握着的一整个蛋糕被他们一点点分走，虽然分得不多，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任何星球使用的货币都会在到手时被换成兰特币，如今随便一场战役都有可能让某个星球的货币升值或贬值，而兰特币却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我记得兰特币刚出现时，联邦政府还没有分崩离析。”谢期姿态散漫地靠坐在沙发上，一下又一下地抛着手中的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他们新换来的宝石。

“是啊，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这样也是大势所趋。”沈言淮道。

“那会有很多媒体争相报道，希望联邦政府收复兰特星……可兰特星本来就是被他们放弃的存在。”谢期将小袋子收好，“他们说兰特币象征了罪恶，可到头来，这罪恶的象征却成了最稳固的存在。”

沈言淮点头附和：“现在没有任何人会希望兰特币贬值，甚至许多民众都已经将余钱换成了兰特币。”

“我们现在有许多余钱。”谢期终于切入正题，“你不觉得我们需要更换运输负责人吗？”

沈言淮假装不解：“那梅斯特去干什么呢？负责石头的卖出吗？我认为那边不需要增加人手了。”

谢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做的事配得上他分到的钱财吗。”

当然配不上，沈言淮知道跟梅斯特合作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条件好了，自然是想把他换掉的。

他没有答话，毕竟沉默也能代表他的态度。

谢期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少了他那几架运输用飞行器的话，我们会需要花更多的钱。”

沈言淮知道谢期不想亲口说出那个解决方案，毕竟梅斯特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叹了口气，抬眼对上谢期的眼睛，无奈地帮对方说出心中所想：“杀掉就好了。”

【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请宿主再接再厉。】

谢期的笑意终于抵达眼底：“倒也不是不行。”

沈言淮故意说：“可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下得去手吗？”

“只是认识得久一些罢了。”谢期偏头躲开他的目光，这短暂的避让教他后来的话听上去有了几分真心，“要说起感情来……我倒是刚见了言淮你就觉得亲切，一眼就抵得上别人十年……”

沈言淮只作没听明白：“不然我们也不会一起在这里盘算着下一步的生意怎么做了。”

亲切？第一眼就扣了5好感度，这是哪门子的亲切？

他没有给谢期继续下去的机会：“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谁知道呢？”谢期耸耸肩，“他现在还没回来呢，当然，如果威廉·布朗帮我们解决了他就更好了。”

威廉·布朗在被埃菲西亚政府聘请的雇佣军围剿后元气大伤，此次订购了军火后也没有将其运输到新据点的能力，还要多出上几颗石头拜托他们帮忙。

沈言淮：“布朗先生帮不了这个忙，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依然很在意埃菲西亚政府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认为埃菲西亚政府一定没有看起来那么弱小，它一定有着自己的底牌。

可惜谢期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而996则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

一个人的思维注定是有局限的，他很容易就会陷入习惯之中，然后偏离正确答案。

直觉告诉他，真相很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整个星系格局。

破解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呢……

谢期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过他要是死在外面的话，我们就白白损失掉三架运输用飞行器了。”

沈言淮想起了梅斯特手里的权限：“在杀他之前，最好先把他手里的权限弄过来吧？不然还怪麻烦的。”

“放心，他会听话地把权限交上来的，我保证他不会有任何抵抗。”谢期看上去很有把握。

沈言淮挑起眉，笑得嘲讽：“不愧是二十多年的交情。”

谢期没有答话，姿态轻松散漫地走出了房间。

996的声音出现得猝不及防：【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0，请宿主再接再厉。】

沈言淮：“啊？”

996：【好感度涨了，宿主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什么？我刚损他一句他好感度还能涨，我开心自己的任务目标是个神经病吗？”沈言淮哭笑不得，“而且我这次也没打算做攻略任务 。”

996：【宿主你要这么想，你没有委屈自己还推动了任务进度，不值得开心吗？】

“逗他玩是挺开心的。”

梅斯特回来时已是深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房间，胡乱甩掉脚上的靴子就躺上了床。

他太困了，这两天独自负责的运输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休息过了。

早知道这趟行程会这么累，他就交给手下的人负责了。

迷迷糊糊间，梅斯特想，明天得让谢期把这趟的钱全给到自己才行，这么多年的情谊，那家伙应该会同意的。

梅斯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下楼时谢期和沈言淮正在与一位官员商量军火的价格，他们旁边还摆着一箱用作展示的枪。

他们很快完成了交易，这是他们第一次将军火贩卖给政府，倒是出奇的顺利。

好巧不巧，这位官员来自他们的老熟人埃菲西亚。

购入军火意味着他们想要以自己的军队开战，而不是请雇佣军来帮忙。

此时距离他们对威廉·布朗的围剿不过半年，半年的时间能让一个星球的政府悄无声息地迅速强大起来吗？

沈言淮强迫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些，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即使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梅斯特也仍是一脸倦容，但他还记得他昨晚的想法并打算付诸实践。

他在谢期转身去拿枪前叫住了对方，开始抱怨这趟行程如何劳累。

梅斯特很快切入正题：“谢期，咱最近也赚了不少，你们不差这趟的那点分成。看在我这趟全程亲力亲为的份上，不如……全给我好了。”

他讲这话时紧盯着谢期，做好了对方一旦神色有变就立刻改口说这只是个玩笑。

没想到谢期思考了两秒，道：“可以啊。”

梅斯特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一时有些愣怔。

谢期嘴上说着还有点事要出门一趟，便朝着门口走去，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在沙发背后站定，转过身对梅斯特说：“这几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单子，运输的事交给新来那几个就好。你多休息两天，正好也帮着沈言淮盯一下宝石那边的情况。”

沙发底下是一把枪，他只等梅斯特将飞行器权限转让就会将对方击杀。

沈言淮从厨房里端了碟水果出来，皱眉道：“我这边倒不用怎么盯着，况且新来的也没权限。”

梅斯特只以为他是不满意谢期的决定，当即有些不高兴，“权限嘛，转过去也不是难事。”

随即大概是怕沈言淮又将自己往外推，独吞宝石收益，立马将权限转到了谢期手上，“我也该学着怎么管理那几家公司了。”

沈言淮脸色不太好看，“是吗？”

梅斯特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当然……”

他话才出口便被子弹击中倒地，他或许在死前明白了一切，又或许依旧执着于分成。

沈言淮无奈地转过头：“我还以为你会给他一个临终感言的环节。”

“临终感言？他能说什么？”

“无非就是‘哎呀你居然要杀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放了我吧，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给你做牛做马。’这么直接地杀了，一点戏剧性都没有。”

谢期甚至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怕他串通别人暗算我。比起一个曲折的桥段，我更希望有一个低风险的过程。”

沈言淮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他绕过地上蜿蜒的血迹走向谢期，谢期也就安静地拎着枪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沈言淮走到他身前，和他挨得很近。

谢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迅速将枪抵在沈言淮腰上，但沈言淮手中的匕首也已经横在他的颈间。

沈言淮温热的呼吸打在他侧颈，匕首的凉意若即若离：“谢先生对多年好友尚能痛下杀手，很让我欣赏，不过……会不会有朝一日，你的枪口将要对准我呢？”

“现在不就对着吗？”谢期低声笑道，“就算有一天你我反目，结局也只会像现在这样刀枪相对，要么两败俱伤，要么……

“继续共同犯那滔天大罪。”

沈言淮又将匕首往他皮肉压下几分，耳畔是谢期比任何时候都快的心跳声：“可是现在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了——只放一颗子弹，只给自己一次机会，你究竟是想放过梅斯特，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谢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旁气压低沉了下去。

沈言淮腰间的枪被挪开，谢期丢下一句：“你的刀不也没有出鞘。”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言淮盯着他的背影止不住地笑，“996，播报一下刚才的好感度增减情况。”

996：【好感度+20，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请宿主再接再厉。】

“什么时候加的？”

【宿主拿匕首抵着他脖子的时候。】

“刚加完就扣了啊，他果然是很在意梅斯特的，甚至还象征性地给了对方一线生机。”

他早就趁着谢期去厕所的空当检查过沙发底下那把枪，发现里面只有一发子弹的时候便心存疑虑。

他不认为谢期想和梅斯特玩什么轮盘赌，也不觉得对方是想节约资源——多装几颗子弹进去又不会造成无谓的损耗。

这时候996试探性地开口：【他们以前开过一个玩笑，说如果有一天走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对准对方的枪里只会装一颗子弹。】

那是看在二十余年相伴下，给死路留的一扇虚幻的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