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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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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总会想怎么还没结束,那五光十色霓虹飘摇的生活看上去如此遥不可及。

香烟,酒吧,威士忌,一切让人着迷的东西都显得如此神秘,让人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成长则是一个很具体的表现,对巍然来说就是他的腿伸出了床板显得无处安放,他和于城在一起既不用抬头仰视,也不必为了拉近距离踮起脚尖了。

高一开始后,魏教授开始为于城适当安排一些国内巡演,于城以后是要成为钢琴家的人,这在当时是所有人的共识,因此演出的积累也成了很重要的一环节。

巍然有自己的学习生活,不过他的生活相比起于城的丰富多彩显得寡淡无味,按部就班的完成各科学业,获得老师们的表扬而并不显得有格外的期待。

于城巡演的第一场定在成都,周五晚上,巍然很想去,他还没去过成都,可一想到他爸全程在场他就觉得不自在。

于城让他没必要勉强,第二天他就回来了,基本也没有什么玩的机会。

记得给我...

寄明信片。

送于城出门前巍然再次提醒了一句,于城说他都记得,问他要不要用顺丰寄,这恐怕是唯一让明信片比他早到的方式。

那有什么意思啊。巍然说,要有邮票,要有邮戳...说到这巍然又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很麻烦。

当然很麻烦。于城坦言,所以我让合作的交响乐团帮我买的下午的机票。

巍然说肯定不会让他白白麻烦,周六他亲自去机场接机,又问合作的乐团会帮他安排车送到学校吗?于城说当然不会,我只是一个弹钢琴的,又不是偶像明星。

于城的失语症逐渐在好转,他开始可以和人顺畅的交流,虽然不到口若悬河的地步,社交也非常有限,不过一直趋于一种稳定的状态。

在音乐领域的交流可以到达非常广阔的深度,前提是聊天的对象棋逢对手,而且越是对手功力强劲越能触及更深刻的核心问题,好像突破了某种局限后文字就不再是阻碍。

他曾经和鲁德科夫从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一直聊到十字军东征,直到地铁最后一班都收尾了,鲁德科夫亲自开车送他和来上课的巍然回了学校。

他把这些情况反应给主治医生,医生说熟悉的领域能给你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在这个区域内你对于语言是完全信任的,语言会让你得到认可而不会遭受到攻击的伤害,它是一种支撑着你进入纯粹精神世界的桥。

于城说你说的太深奥了,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医生说简单来讲,乐观看来,一旦失语症再次发作你还会剩下这些与音乐有关的词。

不会再是一无所有?于城问医生。

医生说理论上来讲是这样...话说一半欲言又止,于城问那实际上呢?

谁又能陪你永远活在理想城邦,只聊这些与生活毫无关系的事呢。

巍然陪于城去了机场,一起办理值机托运后,两个人在机场买了星巴克等待不久后的登机。

在学期内分开这还是头一次。

都有点不适应。

从初一开始两个人只有过年的几天不在一起,都有不想面对又不得不拜访的亲戚,巍然的家就像一个可以躲避一切不想面对的烦恼的安全屋一样,只有住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于城选择的是七点十分起飞的飞机,机场里大多数面孔都疲惫困倦,周五上午前两节没有课巍然才大着胆子来送。

巍然的人生轨迹,注定是与于城的歌舞升平背道而驰的按部就班。既然不想选择冒险的人生,那最好每一步都踩在格子里最保险稳妥。

“其实不是很想去。”

临到登机前十分钟,于城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不想去成都?”巍然问。

“嗯。”

“害怕?”

“怕有什么意外会发生。”

魏齐珉会一起去的原因也在这里,早在于城第一次和魏齐珉见面前,他就知道于城失语症的事。

虽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是症状非常麻烦。

“有我爸爸在就不用担心。”巍然安慰,“虽然他是一个非常差的爸爸,但是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好得不能再好了,大家都这么说。”

于城点点头。

他心里没有底,如果失语症在飞机落下的时候复发,他甚至很难顺利到达目的地。

可他总要迈出这一步。

如今的自由不是他摔断了一条腿的代价争取来的嘛。

他没有后退的余地。

八岁那场闹剧过后,于歆当晚就从慕尼黑赶了回来,问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从没见过于歆将他的惊恐与焦躁显现在脸上。

连妈妈去世时也没有。

自由。

他说。

他庆幸唯一仅存的这个词是正确的词。而不是意识活动权利这种没有人会理解的笼统概述。

你根本不理解什么叫自由。

于歆就站在他的床边,穿着还没换下的熨烫平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十几万块的高级订制西装。

可我懂什么叫不自由。

于城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了。他的脑子依然可以转动,可以思考,他只是丧失语言,不是智力减退,他意识清醒,受不了于歆对他的禁锢。

他知道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要给我惹事。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没有例外。

这是于歆对他的警告。

于城把主办方提供的经济舱升到了商务,提前登机后巍然就很干脆的走了,于城往前走通道的时候还往回看了两眼,人影早没了,手机却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一切顺利】

巍然自己坐地铁回去,没必要再打车,去一趟机场快要两百了,够他和于城吃顿不错的了,而且地铁直达,起始站还有座。

他用APP看于城在成都的演出信息,票卖得还不错,拉赫马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大家都想见识见识传言中的这位天才的实力。

于城练习了一整个暑假,反反复复修改不完美的地方,他希望每一个音符都完美无瑕,落键干净饱满,最好能做到毫无瑕疵才能应对演出时的突发事件。

“他们要是愿意听我弹贝多芬就好了。”

于城就手弹了一段贝多芬的小奏鸣曲给巍然听。

他说还以为安可曲目能让我随心所欲的选呢,本来想弹这首,可是魏教授给我定了李斯特的《La campanell》(钟),他说我还不够资格在观众们花钱买票的演奏会上弹任何浪漫派前期的作品。

巍然说李斯特也好贝多芬也好,先吃饭吧,中午让邻居们都清静清静。

全班都知道于城巡演的事,这种事和爆·炸案一样,瞒是瞒不住的。所有人都对拥有这样的机会透露出止不住的羡慕。

“你知不知道召教授给他儿子也安排了一连串的演出,但是因为于城的档期在先,召教授气得跳脚。”

于城不在,猫牙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巍然旁边想坐多久坐多久。直到任课老师终于把他赶回本来的位置。

召教授总喜欢拿自己的儿子和于城比较,这在整个年级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可召教授的那个儿子召韶从哪个角度看都实在是抢救一下的必要都没有,只是仗着他爸的威慑力众星捧月式的一路被人抬在轿子上。

“等到召教授归西那天,肯定也是争头炉的那个吧。”

巍然没忍住揶揄,猫牙说,兄弟嘴够损的啊。巍然谦虚,“没有召教授拾掇一堆人给于城压分损。”

召教授学术霸匪当惯了,看哪个学生不顺眼就把分打得惨不忍睹,可就是这样的人,周围尽是阿谀奉承的谄媚之众。

第一次考试给于城打高分的不明事理的老师挨个被教授点醒后,于城后三年的考试分数屡创新低。

国际大赛金奖获得者的考试分数被一路打到了83分,给出的解释是演奏机械,理解肤浅,成了明目张胆的讽刺。

召教授恬不知耻的伎俩如今连遮羞布都不惜得挂了。也实在是眼红这个有着过人才华的神童生不逢时,和自己委实不争气的儿子排在了一起,木秀于林实在不懂事。

“你说于少去成都也和那些人说粤语嘛?”

已经同学到第四个学年了,于城在猫牙和大多数人眼里总是惜字如金充满神秘,偶尔说出几句话也是粤语里夹杂着一些英语。

像古早的香港电视剧里说话一样。

猫牙问巍然去成都玩过吗,巍然说除了暑假和乐团出国玩了一趟,连市都没出过。

猫牙说那边的人也喜欢说方言,你和他说普通话他也回你方言,潇洒死了。这次他合作的是本地指挥吧,你说到时候会不会这样。

指挥问他,“哥佬官,啷个教你这样弹嘛。”(兄弟,谁教你什么弹琴的。)

于城说,“condocter,我唔知你港咩。”(指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周围一圈人爆发出哼哼哼的猪笑。

下课之前巍然收到了于城的落地汇报信息。

【我到了。所有的字我都看得懂,听话也没有障碍。】

巍然迅速回复,【恭喜恭喜,频道没有受到干扰】。

好像于城是带着重要情报,前往异世界执行谁也不能告知的机密任务一样。

回复信息耽误了一下,巍然迅速收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往食堂冲。只要点没有卡好,排长队分分钟教做人。

现在跑两步还来得及。

才出教室门就被人结结实实拦住了,是班长徐航,浓眉大眼的标准型大帅哥,志向是报考电影学院以后当荧幕明星,最喜欢研究自己的签名字体,要狂霸酷炫拽。

初一徐航主动找的巍然,有个广告公司想找个素人模特宣传牛奶,要那种一看就是听话乖巧成绩好的男孩,徐航发了巍然的照片过去,对方一眼就相中了。

广告拍摄很简单,就是等待的过程漫长,从早上等到晚上,赚了一千块,巍然惊讶怎么这么点,不是明星都几百万几千万的赚嘛,徐航说你也不是于晏彦祖啊。

后来怎么等都等不到广告播出,巍然还去问徐航怎么回事,徐航说,和你一起拍广告的那个明星出了大事封杀了,广告只能重新拍。

巍然后知后觉的问,还有明星呢?怎么没见着啊。徐航解释人家明星都棚里排拍的,摆个姿势做做样子就行了,怎么可能和你们那一大帮子人一起挤小屋子。

巍然语重心长的对徐航说,等你当了明星,千万不要做这种脱离群众的事。

徐航很少主动找他,他问怎么了,是我又要去祸害哪个明星断人财路了?徐航说,明星就是鄙人,江湖救急,明天有个爵士乐队演出缺个键盘手,你替我去一下。

开玩笑。巍然说,大提琴什么时候成键盘乐器了,音乐家协会怎么没发文通知大家呢。

徐航没笑,是真的急,继续解释,“本来我答应了,但是有个戏临时喊我周末去试角色,大好机会我不能错过你说是不是,兄弟帮帮忙,我从无锡回来给你带草莓。”

巍然说不是草莓的事啊,那么些弹钢琴的你不找,你找我我也不会啊。

徐航说有什么不会,你不是学过钢琴嘛,哐哐几个和弦糊弄一下就行了,主要是要颜值过关,他们金主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哥们儿就靠你了啊。

巍然万念俱灰的说,哥们儿靠不住啊。

爵士乐队的鼓手和他发信息的时候特别客气,问他今天晚上能不能见一下,他想稍微听一下,排练室的地点有点远,不过他可以来学校接他。

巍然说没关系,他可以坐地铁来,刚才查过线路好像离地铁站也不算远。

【倒也不近】对方这样回复,【我可以来地铁站接你】。

【那谢谢你了】。

既然对方大方的向巍然敞开了朋友圈,巍然也礼貌的浏览了一下。

什么收获也没有,背景是一只走在屋檐上的随处可见的猫,朋友圈享了一首歌,Sumareyjar(夏日岛屿),不是英语,看不懂,巍然点开来听了一下,应该是原创的作品,温和而清淡。

好多年都没弹过钢琴了,巍然手指摆在钢琴上只能弹出麻木僵硬的音符。这糊弄不过去吧,巍然想,等下晚上和人见面了好好道歉一下,再推荐个同学给他,应该能成。

真诚是斩断一切阻碍的必杀技。

于城在休息的间隙抽空给巍然打了个电话,彩排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不过于城还是很紧张,第一次登台到今天也有五年的时间了,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焦虑了很久,现在独自一个人再次面对偌大的舞台,说没有压力绝对是假话。

没有人能在演奏拉赫马尼诺夫的作品时镇静自若。

最有名的最无可挑剔的钢琴家也不行。(会是谁呢?)

彩排结束之后魏齐珉带着于城去吃饭,本场的指挥也一起,台上如何光鲜亮丽也好,到了台下都是普通人。

两个成年人在他身边聊着与古典音乐相关的话题,于城乖小孩一样坐在一边吃蹄花汤。

味道鲜美。

饭店里人声鼎沸,喧嚣无度,是个散漫安逸的城市,于城听不懂这些充斥着方言的聒噪。

巍然问他还好嘛,他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不太好,我很紧张,手在颤抖,害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你说他们会喜欢我的演奏吗?”他在电话里问。

“至少我很喜欢。”于城安慰,“整个夏天都很喜欢,现在夏天结束了,也还是喜欢。”

“他们不喜欢我的演奏怎么办。”

“你要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未免有些过度贪心了。”

“你在干什么。”

“在思考委婉又不失体面的道歉话术。”巍然摊在自己的沙发上,把脚敲在沙发靠背上,很舒展的姿势和于城讲电话,“接了个...准备要去和别人说对不起的活儿。”

“什么意思?”舞台休息室的信号不好,于城在音乐厅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电话,看落日余晖怎么一点一点在眼前黯淡下来。

“有人找我弹钢琴,爵士乐,你懂爵士乐吗?”

“算不上多懂,fly me to the moon 那种嘛?”

“也不全是...”巍然想了想要怎么说,“其实我也不太懂,但是因为抵挡不住诱惑..”

“什么..诱惑。”于城特意放低了声音问,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他的低音传到巍然耳朵里酥酥麻麻的,巍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嘴唇干干的,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就是那种大大的,汁水很丰富,用一只手很难握住,去咬的时候还会流得满手都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巍然觉得电话那边的于城有点躁动不安。

“草莓啊。”巍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你觉得是什么。”

“我没觉得是什么。”于城的口气听上去没什么变化,但色彩确实又感觉淡了一些,“为什么说到草莓。”

巍然把自己怎么为了两箱口头应允的草莓就把灵魂出卖了,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方法告诉了于城。

“反正就是这样,我准备先发制人,去到现场猛磕三个响头对方就不会为难我了。”

“我想听。”

巍然还在侃侃而谈自己的对策,于城却冷不防的说了句他意想不到的话。

“你弹钢琴。我想听。”

“有什么好听的。”巍然翘得高高的脚左右摇摆,“是糟心事不够多吗?”

“你钢琴弹的很好。”于城说得很真诚,巍然却笑着说不传谣不信谣,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电话诈骗你知道嘛。

“我听过。”于城没有理会巍然的调侃接着说,“六年前,在深圳。”

于城提起深圳巍然就想起来了,那应该是他参加过的最后一场比赛,他弹的格里格,成绩不算好,用这样的比赛收尾自己一小段人生显得非常不完美。

可他已经不想再配合他妈妈的幻想,做他爸爸的复制品了。

“你听过应该知道啊。”巍然不太喜欢被人提起这场比赛,好在知道的人也不多,“只拿到了第四名的名次,前三名都有奖杯,第四名只有一张证书。”

证书上还有召教授的签名。

那段时间召教授和他爸爸为了争夺一个研究生直升的名额矛盾再次激化。

召教授的学生顺利保研,魏齐珉的儿子是他事业牺牲品里不值一提的一支。

“可我觉得你弹得很好。格里格a小调钢琴协奏曲,音乐会结束,我想让魏教授答应让我弹这首用来期末考试。”

“这首啊。”

这首曲子既没有炫目的技巧,也没有过激的情绪渲染,这位挪威作家的全部天才好像都倾注在了那部广为人知的芭蕾舞剧《培尔·金特》上了一样。

巍然施施然评价,“你弹这首的话,分数会史无前例的难看吧。”

“我好像,不太需要在乎分数吧。”于城苦笑着说,能说出这种话的只有两种人,顶流学霸和顶级学渣,“我用格里格和你交换爵士乐,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成交了。”

“强买强卖。”

“免费给你开眼界。”

于城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早,该回休息室做准备了,他让巍然祝他演出成功,巍然慷慨又大方祝他每次都成功。

“要是这场演奏我让所有人都满意了,你可以给我一些奖励吗?”

挂电话前于城问他。

“我的生活费一个月就一千,四百块吃饭,一百块充手机话费,也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买也很花钱,你在闲鱼好好选选喜欢什么,哥们儿都给你买。”

“我不要这些。”

“那你要什么?花钱的东西你看不上,我就只剩下大大的拥抱,香香的蜜吻了。这你只管来,哥们儿有的是。”

于城没再接话,说我演完再打给你。

巍然挂了电话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异常的快,就是在他说香香蜜吻的时候,心跳忽然加速,像一台发动机转速不受控制的法拉利恩佐赛车。

心虚吧。

巍然心想,从沙发上下来开冰箱摸了一罐可乐。

爵士钢琴啊。真是从小到大一个音都没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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