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席凛在那天以后就回学校上课了,很多次许禾蓝想从他脸上找出是否有一丝不对劲。
但她发现并没有。
他一切如常。
她松了口气,但又不知为何隐隐约约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
但她说不出来。
……
……
进入10月,天气变凉,天空中绵绵细雨多了起来,在食堂吃饭不再是一种煎熬。
“怎么盯着我?”贺席凛夹了一根青菜,问许禾蓝。
“我在想你最近是不是都在熬夜,你黑眼圈都要掉到这里了。”许禾蓝边说边比划。
“冬令营马上要开始了,最近都在忙着刷题。”
贺席凛数学天赋异禀她是知道的,但以前这个时候也没见他如此拼命。
她有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抿了抿唇,“那你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这话不假,明年他就获得了保送资格。
“好。”
“多吃点。”他笑着,把鸡腿夹进许禾蓝的盘里。
“对了,以后放学不能陪你走一段了。”
许禾蓝想到他妈妈去世了,原先的房子就没人了,“你搬家了?”
许禾蓝见他顿住,几秒后低声回:“嗯。”
“和我爷爷一起住。”贺席凛没什么表情地开始收拾碗筷。
“走吧。”
“哦,好。”
……
……
高中生活充实而枯燥,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刷题。
一年四季更迭,花开花落,叶绿叶黄。
许禾蓝坐在操场的草坪上盯着学校的那棵梧桐树。
正数着这是第几片叶子落下,脸颊一凉。
迟颜把水递过来,“发什么呆呢?”
许禾蓝喝了口水,“感叹光阴似箭。”
“得了吧,你这是借景抒情,通过秋冬萧瑟场面的描写,表达对某人的思念。”
“想他了?”
“你别乱说。”
“口是心非。”
“不过说真的,真希望这苦逼高中生活快点结束,做什么都被束缚着。”
许禾蓝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她见迟颜不自然地移开眼,“我没想干什么啊!”
“我是为了你和贺席凛着想。”
许禾蓝笑了,某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迟颜别扭转移话题,“哎,学校的两大男神都去参加冬令营了,篮球赛都没看点了。”
“陈景洲也去了?”
“你居然不知道?”
“也正常,你都忙着关心某人了。”
许禾蓝拉回话题,“那谢衡呢?”
“不知道。谁管他啊!”
“我明白了。”
见许禾蓝一脸神秘,迟颜追问,“你明白什么?”
“你是不是和谢衡吵架了?”
迟颜面色一僵,“谁说的?谁稀罕跟他吵?我都不想理他好吧!”
是吗?
许禾蓝看着迟颜身后,大喊。
“谢衡你来啦!”
迟颜果然上当,下意识转头四处张望,发现没有谢衡的身影,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
“你骗我!”
……
……
南城。
陈景洲一行人背着包报完到后在前台办理入住。
他拿着房卡,走在最前面。
刷卡开门后并没有关门,陈景洲坐在床上取手表。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他望过去。
贺席凛进来了。
两人对视上,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
陈景洲站起身,侧身而过,留下一句,“先去洗澡了,你随意。”
贺席凛微微握拳。
陈景洲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贺席凛已经不在房间了。
他扫了一眼,贺席凛的包还在房间。
他还以为他去跟别人换房间了。
毕竟,贺席凛和他现在应该也算针锋相对的状态。
他想起前段时间,外公在电话里说让他回去吃顿饭,有事情要告诉他。
本来还猜测是什么事,在饭厅里见到贺席凛的那一刹那全都明白了。
看来,外公是终于想通了。
算起来,他和贺席凛还是亲戚。
他走了进去,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饭桌上,贺声放下茶杯,对着他俩说:“首先我很高兴阿凛正式回到贺家了。过阵子一家人再一起吃个饭,以前的事谁都不要再提。你们俩一个是我的孙子,一个是我的外孙,以后要多多来往。”
两人慢条斯理地回答。
“我会的,爷爷。”
“一定。”
饭桌上气氛也算和谐。
晚上,他留宿贺家。
夜晚睡不着觉起来找水喝,下楼的时候看见贺席凛靠在流理台边。
他看见贺席凛往高脚杯里倒了点红酒,“你喝酒?”
贺席凛晃了晃酒杯,示意他,“来点?”
“头疼。”
“你少喝点,睡了。”陈景洲把水杯放下,扔下一句转身上楼。
“你喜欢禾蓝吧。”贺席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他停住脚步,转身。
贺席凛的目光不善,陈景洲也不客气,“是又如何?”
贺席凛的话像利剑,“她喜欢我。”
“你这是在跟我宣誓主权?”
“也许。”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机会。”
陈景洲不怒反笑,“那就拭目以待。”
……
……
为期5天的冬令营在贺席凛等人取得金牌中落幕。
学校大会上,许禾蓝听着年级主任念此行参加竞赛获得的奖次。
老李不是跟她们班说这次参加了考试的都获奖了吗?
怎么没有陈景洲的名字?
迟颜不是说他也去了吗?
许禾蓝纳闷。
散会后,迟颜跑过来挽住她的手。
“禾宝,我跟你说,谢衡跟我说陈景洲没参加考试!”
许禾蓝疑惑,“怎么会?他不是去了冬令营吗?”
迟颜也很纳闷,“不知道,谢衡说一起去的同学跟他说的,听说他最后没去考试。”
“那谢衡知道他为什么没去考试?”
迟颜一脸无奈,“不知道,谢衡现在也联系不上他。”
“但是听那边的同学说陈景洲晚上自己跑了出去,第二天就没见到他人了?”
“那他不会出事吧?”许禾蓝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吧”迟颜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要不,去问问贺席凛?”
“谢衡不是说他俩是亲戚嘛?”
“而且我听其他一起去的同学说,陈景洲和贺席凛是分配住在一个房间的。他肯定比我们清楚。”
许禾蓝若有所思,点头,“好,我后面问问他。”
……
……
许禾蓝是在图书室找到贺席凛的。
她悄悄靠近,准备吓他一跳。
还没靠近,贺席凛突然转过身,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捂住胸口,坐在他旁边,“你吓死我了。”
贺席凛笑意无奈,“怪我。”
他问:“找我有事?”
“嗯。”
“我听迟颜说陈景洲没参加考试,冬令营你和他住一起,你知道原因吗?”
贺席凛怔了一下,“你很担心他?”
“他是我朋友,我肯定担心啊。换做其他人,我也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贺席凛的语气怪怪的。
“朋友?”
“对啊。”
她见贺席凛像是在回忆,半晌薄唇微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天我睡着了。”
许禾蓝轻声试探,“那你爷爷有和你说些什么吗?”
贺席凛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见许禾蓝表情愣住,他才惊觉自己可能吓到她了,“抱歉,我只是有点惊讶。”
许禾蓝摇摇头,并不介意,向他解释。
“我听谢衡他们说的。”她隐去了医院的事,毕竟在贺席凛眼里,她还没见过贺老爷子。
说多了怕露馅。
贺席凛缓和了声音,“我爷爷什么也没跟我说。”
他翻动着书本,睫毛轻颤,眼神闪烁。
许禾蓝见状,有一秒总觉得贺席凛有什么事瞒着她,但很快她便当作是自己多想,“好。”
……
……
北城。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医护人员步履匆匆。
走廊上坐着家属,有人平静有人忧。
陈景洲从病房里出来,靠在墙上,双肩低垂。
几天没有合过眼的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白。
“景洲,你爸从楼上摔下来,现在正在抢救!”
“景洲,回来吧,你爸爸需要你。”
……
接到母亲电话的那晚,他连夜赶往机场。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他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哭泣。
他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妈。”
许如惠擦了擦眼泪,对他说:“你爸爸抢救回来了,但医生说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醒来。”
“他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
陈景洲推开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罩住,瞬间呼吸一滞。
陈柏生罩着呼吸机,一向强势的男人此刻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整个病房只有监测仪的的声音。
从他去洛城起,他和陈柏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过年那会儿他回家吃了顿年夜饭之后就回了洛城。
他讨厌陈柏生什么事情都想着用钱解决,讨厌他用钱收买陆思理的家人,而陈柏生嘲笑着他的天真。
父子俩关系紧张,谁也看不惯谁。
陈景洲却怎么都没想过那样不可一世的陈柏生经过这一摔,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对着病床上的人说:“爸,我回来了。”
可惜,没有人回应。
陈柏生不会大骂他的不孝,也不会威胁着要和他断绝关系,更不会见着他就冷脸。
他现在,就像睡着了。
看起来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