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的雨下得人心惶惶，所幸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阳光也没有雨，只有偶尔的风穿过大道，裹挟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初秋气息。

“还好没有下雨。”程承心情很好，刷了门禁卡进校门又转身接过陈枝的豆浆，方便她从书包里掏门禁卡。

徐岁咬着包子从书包里掏出三瓶牛奶出来，“李女士给你们的，今天比赛好好比。”

“李女士还真是一如既往啊。”李淮安还记得从小到大他们干任何重大事情之前李卿婉都会自己热好牛奶然后用好看的玻璃杯装着给他们喝。

“李女士不仅容颜永驻，习惯也永世不改。”徐岁背好书包，两三口把包子解决。

四个人像从前几年一样，从校门晃晃悠悠往教室走。

阳光从树叶无孔不入，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高二教学楼前学生三两结对从食堂过来。

六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上早自习。

现在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大多数人都早已经到了教室，纪言许看了眼手表，他今天到的有些晚了，小组的其他人都扫好了自己的部分回教室去了，他将最后一堆叶子铲起来倒进垃圾桶里面，收起工具上楼。

“哥，你今天起晚了？”程承本来在记英语单词，看到纪言许来了指指牛奶，“徐岁妈妈给的，要我们篮球赛加油。”

好看的眼睛垂着，纪言许拿起牛奶，手指摩挲了下瓶上的花纹，一只粉色的小海豚。

余光中，程承好像看到他微微笑了笑，整个人都好像舒展开，但又快得像是昙花一现的错觉，再看时桌子上那瓶牛奶安安静静放着，旁边的人翻开了单词本，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

“等会儿我先进去，你看情形不对你们就进来啊。”大课间人来人往，徐岁在办公室门口语重心长的交代，像极了即将要上战场的将军嘱咐战情时机，安排救援。

陈枝拿着课间做的文言文阅读，她做的时候特地选了最难的一篇，“放心吧，会让你活着回来的。”

林盈和她的同桌谢蕴也信誓旦旦地点头，眼神中都在说放心交给我。

心情忐忑，徐岁迈步走进办公室。

今天来问林圆题目的人很少，她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备课，抬头想喝口水，刚好看见徐岁迈着小步子朝她走过来。

“老师。”

林圆挑眉，见她这副样子，手里也没拿什么资料心里大概有底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徐岁道：“就是我们月考后放假前不是举办了篮球赛吗，虽然我们班第一轮就被打下来了，但是我们班还是想去观摩一下其他班的表现，就占用一节自习课时间，也给大家放松放松。”

有时候很奇怪，话说出来了即使没有得到结果却也反倒不会再忐忑了，徐岁心里好像有一颗石头轻轻放下，堵在胸口的那股气慢慢顺了下去。

“你是想去给程承他们加油？”林圆一语道破。

徐岁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确实是有这个私心没错，我昨天也咨询了一下其他人的一些意见，他们都挺想去看的，毕竟大部分都是以前同学，当然如果有同学不想去也可以留在教室里自习。”临江一中分班自古以来都是按成绩分的，所有尽管文理分班了，但前面那几个班级大部分都还是那些人，互相都认识。

林圆盯着徐岁看了会儿，陈枝眼看着情况有些不对正准备冲进来，拿着书和林盈、谢蕴对视一眼，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办公室。

“你们去吧。”林圆低下头笑了一下，“这次月考考得不错，就当作给你们的奖励，篮球赛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学习之余放松身心的，没理由我们比上场就不让你们看别人了，咱们班成绩好，自觉，还没到这种时候。”

徐岁感觉好像被大奖砸中了，以前林圆只是一名语文老师，不会参与班级事务，徐岁和她关系好，但更多的事情是和当时身为班主任的赵潮说的，首次对新班主任提出这种事情，而且还是一个有些严厉，课堂上绝对不允许走神讲话，对学习质量要求很高，平常留下的大部分印象都是以严肃教育为主的班主任，老实说徐岁差点就打退堂鼓了。

林圆的办公桌是对着进来的那边的，所以陈枝只能看到徐岁的后脑勺，但这并不妨碍陈枝从徐岁微微跃动的马尾以及看起来马上要长出花的后脑勺看出徐岁此刻身心都很愉悦。

“……”

脚步顿了一下，其实这篇文言文她看解析已经看懂了，她向来没有拖拉的习惯，有问题很快就解决了，所以这只是一个万一有什么不对用来将徐岁从林圆那里解救出来的工具而已，此刻她很清楚的明白这个工具没有用了，但她也很清楚的明白已经太晚了。林圆已经看到了她，而且目光正移向她手里拿着的语文习题册。

陈枝皱着眉，手捧着这篇文言文，继续走了几步路，迎着林圆的目光，面露疑惑，“老师，这篇文言文我有些没看懂。”

“……”徐岁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继而马上反应过来，嘴巴抿了几下才憋住笑意，“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教枝枝题目吧。”她拍了拍陈枝的肩膀。

“好，提醒一下语文课提前五分钟上默写《离骚》，昨天就布置了的。”林圆头已经低下去了，陈枝趁着这机会给徐岁送了个白眼。

徐岁更乐了，“好。”连回答林圆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你看啊，这篇文言文通假字挺多的，比如这个‘背’实际应该是通‘背’的，是背叛的意思。”

“嗯嗯。”陈枝连忙回应，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岁忙不迭走出了办公室，转角与上林盈和谢蕴。

“你们行动也太快了吧！”

林盈正往打算办公室里面看，见徐岁这么开心就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心情也很愉悦，“性命攸关的事情，能不着急吗。”

谢蕴倒是还记得进去了的陈枝，“那枝枝她？”

“枝枝她说打算巩固一下，你们先回去吧，帮我通知一下大家提前五分钟上课，准备好等下语文课默写。”徐岁往墙上一靠，冲着林盈和谢蕴挑了个眉。

眼看着还有十分钟上课，林盈突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哦，我《离骚》还不熟，我回去记一下。”

谢蕴也一起走了，徐岁倚在墙上，无聊的盯着前面发呆。

教学楼前的树已经被打理过了，枝丫整齐收在阳光下，偶尔有一两个学生从办公室出来低声讨论问题，徐岁挑选着树上的叶子，心里评判者这片叶子那片叶子的形状大小。

“走吧。”陈枝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顺手拍了一下她肩。

徐岁站直身体，搂着她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枝面如菜色，缓缓吐露出几个字，“老师要我午休再去找她，她再给我讲。”

深吸一口气，陈枝掰直了笑趴在她身上的人，“徐岁我跟你讲，今天你要是不把你的鸡腿分我一半我跟你没完。”

“行行行，我打两个鸡腿好吧。”徐岁当然一口答应，“我还把纪言许他们的鸡腿都给你都给你。”

陈枝有些意外，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两个人打闹着往教室走。

下课铃声响，政治老师掐着点讲完将粉笔潇洒一扔，“下课。”

高二文（2）静默了一瞬，第一声椅子拉开像是一种讯号。

“我倒是要看看李腾他们那些小子打出什么花来。”为数不多的男生笑闹着往外面走。

谢蕴转过头来，“岁岁、枝枝，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她笑得很温柔，眼里有藏不住的期盼。

谢蕴长得温柔腼腆，性格也很文静，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她高一做了一件足以称得上震惊所有人的事情，她和一个人谈恋爱了。

早恋在高中是禁忌话题，在颐江一中更是，一中校风严谨，对早恋这种问题尤为看中，所以当初徐岁她们知道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谢蕴的男朋友是理（2）班的，两个人平常只能课间偶尔见见，今天难得有那么多时间，徐岁她们都了然，调侃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那我们，去看篮球赛？”徐岁问。

陈枝自然没什么意见，林盈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今天《离骚》默的不行，我等会儿再默一遍。”

徐岁点点头，“行。”

理科班女生向来不多，理科（1）班的位置上大约十一二个女生坐在看台上，其他都是乌泱泱一片男生，徐岁和陈枝提着水猫腰过去，宋跃给她们占了两个位置。

“怎么这么多人啊？”徐岁刚坐下来，发现篮球场的人属实是有些多了。

宋跃推了下眼镜，慢悠悠说：“学校让整个年级都过来了，说是要放松一下，应该是林女士提的。”

徐岁哭笑不得，虽然学校是统一给整个高二都放假了，但去不去看篮球赛的自主权在个人，并没有强迫，除了比赛的两个班级要组织人员加油之外其余人都可以自主选择。

“是不是还有高一的？”陈枝开学的时候做过志愿者，看着几个人有些眼熟。

宋跃看了一眼，“应该是。”

理（1)班和理（2）班从左右两边同时上场，徐岁往右边看，那是（1）班进场的地方。

“好帅啊！”

“你看那个，那个也行，后面那个也好帅。”

李腾走在最前面，穿着统一的白色篮球服，意气风发的，迎着夕阳，笑得跟花一样。

宋跃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徐岁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颐江一中向来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宋跃的动作并不明显，一套动作很丝滑也毫不心虚，“给他们录篮球赛。”

徐岁点点头。

纪言许走在李腾后面，他还是和平常一样，好像不是走在赛场上，平淡而又自然，而这份漫不经心在篮球场上无限放大，引得许多人都往他身上看。

“我哥这也太惹眼了吧，都要帅死我了。”程承走在纪言许后面，偷偷和李淮安咬耳朵。

李淮安本来平常就有一种拽拽酷酷的气质，整个人显得异常高冷，只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实际上是一个毒舌，什么高冷都是假的，常常话一出口就挨打，但现在这个篮球场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所以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

李淮安靠近程承，手搭在他的肩上，整个人拽得不行，也帅得不行，“没发现吗？我也挺惹眼的。”说完嘴角一勾，更是潇洒。

“……”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