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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往事随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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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五年,三月的扬州多烟雨,每逢初九徐淮月都要于石桥处站上个两个时辰。

路上行人三两,途径此处不禁朝她望来,只见她一手撑着纸伞,另一手牵着一个孩童,正定定的站在桥顶处,不知是在等谁。

桥头处同样站着两人,看样子好似其府中下人。

待看时辰已到,那下人走上桥去,朝徐淮月躬身道:“小姐,时辰已到,我们可要回了?”

谁知徐淮月却执拗摇了摇头,“再等等,他会来的。”

他会来的。她在心中念道,抬手轻轻抚摸上身旁孩童的头顶,坚信那个人一定会出现。

“娘亲。”那孩童轻声唤道,“我们要等谁?为何每月都要过来?”

徐淮月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还是继续抚摸着他的脑袋,神色平静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府中下人见孩童衣衫已有些湿润,又劝道:“您和小公子的衣衫已被细雨浸湿,不若先回去换身衣裳,以防感染风寒。”

徐淮月又站了一会儿,等了许久又未等到想见的人,拗不过劝说,这才同府中人回府,果然,当天夜里,年纪尚小的徐长风便染上风寒,突发起了高热。

他迷迷糊糊睡在床间,能感受到自己娘亲不停地为他擦拭身子,耳间又不断传来外祖父对娘亲的说教。

“我早告诉过你,那人早死了,你偏生不听,你去那里站着就能等到他?现在好了,还连累了安儿。”

徐淮月心中也难过,多年来的情绪又压抑许久,如今见自己儿子因自己任性生了病,愧疚的哭出声来,“父亲,女儿只是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什么?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他当年一声不吭就丢下你和羡安一走了之,多年来杳无音讯,我只当他死了。”徐儒大挥一手,心里的气不知往何处撒,“你若想再去那劳什子桥上等他,便自己去,是死是活都与我徐府无关,可扯上羡安做何?”

徐淮月哭哭啼啼,不断擦拭脸上眼泪,“父亲何必这般挖苦我,我若死了,我的羡安怎么办?”

“你还知道自己有羡安啊?我还当你心里只有那个男人去了。”

徐淮月似是想通了,见床榻上的人还未退烧,止住哭声,道:“往后女儿不再提那人,父亲也可安心了。”

自那以后,徐淮月果然没再提起那人,徐儒也以为她当真忘了,可直到天顺八年,徐淮月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书信,居然也一声不吭的离开扬州,往京城去了。

徐长风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徐淮月收到那封信时的神情,她仿佛掉进了一处深渊,眼神空洞得像是失去了魂魄,整个人失魂落魄,后又状若疯癫,抱着他又哭又笑。

再然后,她趁着外祖父外出经商,带着他偷溜出府,一直往京城而去,经过一月的长途跋涉,徐长风终于同他母亲见到了那位名义上的父亲。

原来徐淮月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周知远的下落,虽面上对此不再过问,可私下里还是存有执念。

徐淮月带着徐长风找上侯府,没有印象中的欢喜相见,而是侯府一众人的冷嘲热讽,徐淮月还想将希望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可对上那双冷眼她才恍然大悟,为何这些年来不见他来寻她,为何当初一走了之,原她只是那人万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而已,低落得犹如沧海一粟,如何能叫他记住。

他和徐淮月被周知远亲手送进皇宫,囚于太后脚下,他一次都未曾来看过。

后到成化二年,徐淮月落湖而亡,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那些宦官一卷草席扔出宫去,周知远都未来见其最后一面。

他一路追着那些宦官跑去,见他母亲被扔在板车上拉走,他追到宫门被拦下,正巧那时碰到胡府的马车,询问他缘由后将他带出宫追上去,才得为自己母亲安了坟。

那时好似胡夫人携幼女进宫看望胡皇后,也正巧被其碰上此事,将徐淮月安葬好后,他便被胡夫人送回了庆远侯府。

时间虽隔得久远,可胡夫人当年之举,却令他至今难以忘记,他也还记得马车内那似肉团的女童,糯糯的喊了他几声“哥哥”。

窗外雪声簌簌,将徐长风自回忆中拉回,他起身走到窗台前打开窗户,院子已经覆了一地的雪,他看着空中飘着的雪花,心思也随着飘远。

雪覆寒山,不闻当年故人。

萧白前来寻他,在雪地中踩了一个一个鞋印,他看着徐长风立于窗前失了神,发间已有雪花飘落,随走过去,朝他作揖。

“镇抚,侯爷来见。”

徐长风回神,转过身来道了声不见,他如今可不想见到那人。

可萧白还是站在院子里不动,徐长风这才拢了外袍走出屋子,见萧白还愣在原地,他淡道:“不是说要去见他吗?还不走?”

萧白呲着个大白牙,立马追上徐长风步伐,“属下这就来。”

来到厅院,周知远早已坐在椅上,见徐长风前来,只睨了他一眼,并未打算开口。

两方对坐了许久,见周知远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徐长风便道:“若侯爷只是在我这北镇抚司干坐着的话,那我便不奉陪了,还请侯爷自便。”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周知远见状立刻喊道:“站住!”

他起身,朝萧白示意其退下,随后厅院内只余下他们二人,周知远这才道:“你不是一下向同宋宓交恶吗?怎么去了一趟西陵,却与他同生共死起来了。”

徐长风淡着张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道:“若侯爷是想来兴师问罪的,那便是找错人了。”

他与宋宓之间到底如何,又与他何干?轮得到他来着指手画脚?而他与宋宓发生了何事,他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再者,他将燕回安插在自己身边,不就是为了监视自己?只他恨自己被其蒙蔽,险些杀了宋宓酿成大错。

周知远被堵得哑口无言,徐长风嘲笑着继续道:“想来是燕回传达得还不够清楚,侯爷需要我再说一遍?”

“够了!”周知远眉间隐隐有些怒意,见徐长风对他的态度异常冷淡,又颇觉痛心,“安儿,我们是父子,既是父子,有何不能好好说的,何苦弄得深仇积怨一般?”

徐长风听他这话神情不但没有缓和,面部反而露出鄙夷,“侯爷说这话,不觉着羞愧吗?我可记得,当年你可是将我当做耻辱一般,现今说出这番话来,到底是在恶心谁?”

周知远被问住,徐长风步步紧逼,凑到他跟前厉声道:“是在恶心我,还是在恶心我娘?”

“呵!”徐长风见他说不出话来,嗤笑一声,随后直起身板,“侯爷当年既只认周砚安一人,那如今又何必再到我面前来逞父亲之威?”

徐长风不想再同他共处,任他今日来是想朝他质问他与宋宓之事,还是想干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同此人,早在十一年前都没有关系了,他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关心而在意。

周知远已经忘了如何出那北镇抚司的,脚下虚浮的回到了侯府,周砚宁正要进宫去周太后那儿,一到廊间便看到自己父亲仿佛失了魂般。

迎面撞上,周砚宁朝他福礼,“请父亲安。”

周知远只点了点头,与她擦身而过进了自己书房,周砚宁还觉着奇怪,自己父亲从未这般过,随后便问了周知远随从,这才得知他是去了北镇抚司后才如此的,这下,周砚宁心下便清楚了。

她朝府中随从道:“今日一事,不要告诉母亲。”

那随从心知其中关键,随应下声。

周砚宁进宫后,朝清宁宫而去,期间于宫道上碰见了宋宓,见她气度非常,不免多瞧了几眼。

为她引路的宦官见她对宋宓有兴致,便道:“那位便是之前的西厂提督宋宓,如今任御马监掌印太监。”

周砚宁只听过宋宓名号,并未见过其面貌,如今见了她,饶有兴致道:“原来是他。”

宋宓自那头走来,同周砚宁正面碰上,对方虽未见过宋宓,但宋宓却知晓她是何人。

迎面碰上之时,宋宓朝对方行过礼,“见过荣安县主。”

周砚宁面露讶异,“你识得我?”

她可记得,两人从未打过照面,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惊讶宋宓竟然认出她来。

“庆远侯千金,微臣自是认得。”宋宓微微躬身,面对她十分恭敬。

看宋宓面容十分俊秀,且不似外界所传的奸佞之人,故周砚宁也和善着脸,朝她点了点头,后再离开。

到了清宁宫,朝周太后请过安后,自来熟的坐到她身旁,唤道:“姑母。”

周太后见她能进宫来陪自己,心情也是十分愉悦,“来我宫里,就属你来得勤快。”

周砚宁温婉笑了笑,同她说了些话,后想起路上碰到宋宓的事,顺口提了一嘴。

谁料周太后听见宋宓这一名字,脸瞬间拉了下来,“好生提他作甚?那座宫里出来的人,能成什么样!”

周砚宁听她说这话,这才记起宋宓早前乃菀贵妃宫中的人,周太后对菀贵妃一直不满,顺带着其宫里的人一并不怎么待见,如今她提到宋宓,自是被一顿说。

“你以后在宫中见着他,离他远些,省得沾了晦气。”

周砚宁察觉到她对宋宓持有成见,于是顺着她,调侃道:“侄儿省得,往后再见了他,我躲着走就是了。”

“你啊你……”周太后摇了摇头,又拍拍她的手,觉着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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