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的销量固然重要，因为和后续的广告营销价值直接相关，可是，比起这部分，莫林知更关注飞毛腿这边的“团购”订单。

这种摒弃店铺，摒弃中间商的直接卖货形式是否能成功，决定了物联网的存在价值。

好在，第二天，第三天，飞毛腿那边的反响还不错，且一天比一天好。

产品在源头就已经检查过质量问题，所以送到各位“团长”手上时，基本都是无退货争议的。除此之外，有人在买过第一次之后，发现确实东西又好又实惠，又马不停蹄地定了更多。

回购率很高。

除了吃的，还有用的。比如棉花、布料、绣帕等等等等，甚至还有农人自己做的“竹蜻蜓”都卖的不错。

一种新的商业形态的出现必然会对原有的模式造成冲击。

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那些赶早集摆摊的农人。这部分人，也是最早被莫林知划入圈，要飞毛腿着重关注、引导的人。

她是要让北境的物态生态变得更灵活，充分发挥人的能动性，不是想逼死那些社会的底层人！

跑腿本身也是穷苦人出身，尤其是乡镇的跑腿，基本都是附近农家的孩子，所以对上面的这一命令，他们是抱着感恩之心去执行的。但凡有空就往村里跑，拿着个喇叭和锣鼓，一圈又一圈地表示“高价收货”，什么都可以收，多少都可以收。

涉及到身家性命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不管是集市还是村里，每天都有人普及飞毛腿新出的这个什么“团购”买卖，这番紧锣密鼓之下，最开始的慌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来穿梭愈加勤快的跑腿小哥。

各种早集上，大清早卖果蔬肉蛋的人少了，但是那些小食摊位还在，甚至更多——有那早上得闲了不用赶集的，也开始琢磨自家特色手艺，出来赚个外快。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迭代，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莫林知这些日子看着没什么正经事，每天带着萧凛和晚香出门瞎转悠，实则神经一直紧绷着。

她甚至还让萧凛大清早地租了辆马车，然后去周边乡村，一圈又一圈地转悠，视察飞毛腿，亲口问问那些乡亲：飞毛腿是否有每天上门收货，他们是更喜欢自己卖，还是交托给飞毛腿代售······

有一次还不小心问到了一位跑腿小哥家里，双方刚好打了个照面，小哥不知道莫林知是“微服私访”，还以为她特地上门是有什么要交代，触不及防之下身份就暴露了，然后被热情的乡邻留下来吃饭。

但不管怎么样，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整，整个市场算是重新稳定下来了。

转完最后一个目标乡镇的莫林知也正式通知萧凛，明天可以不用租赁马车了。

萧凛恭谨应下，看着走在前面，一边揉肩一边抱怨“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太累了”之类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还在军中的时候，跟着王爷杀过很多人，包括一些商人。

商人嘛，都是“利”字为先。

为了赚钱，恨不得扒在百姓的身上不放手，连骨头缝的残渣都啃噬干净才行。早些年，还是世子的王爷就惩治过一批又一批哄抬物价，倒卖物资的商人。就连现在的陈家，也有一支被王爷杀绝了。

杀的人多了，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商人才终于开始懂得克制，懂得王爷的底限。

也是因为如此，百姓的日子才会蒸蒸日上。此后，卖儿卖女的少了，荒地一拢一拢被开垦出来，北境进入高速发展期。

对于莫林知的这些神鬼莫测的商业手段，他是完全不懂的。如果莫林知不说，不做，他也不会知道，飞毛腿的生意，究竟对市场，对百姓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可是莫林知还是毫无避讳，将可能造成的动荡一条条写出来了，并且召集所有人一起讨论，集思广益，最后将所有想到的可能性印刷成册，一层层下发，要求所有飞毛腿牢记在心。

不止如此，她还亲身走访，半点不曾想懈怠。

毫不夸张地说，跟着莫林知跑了这些天，萧凛感觉现在自己都可以胜任跑腿这一职位了——不管是沧澜城里的跑腿，还是周边乡镇的跑腿。

真是神奇的人啊。

明明看着是高坐云端指点江山的神仙，竟然也会低头对那些蝼蚁一般的存在怀有悲悯之心。

这样十年甚至百年难得一现的人才，竟然也能被王爷寻得。那是不是说明······

想到此，萧凛呼吸频率都加快了，眼睛漫上赤红。

他连忙止住思绪，平复心境。

萧凛那一瞬流露的野望，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

莫林知在看到自己院门的那一刻，连日奔涉的疲乏也终于有了涤荡之地。她和萧凛告别，然后走进院子，洗漱、休息。

这第二口气终于可以松了，她得好好睡一觉。

然后以饱满的精神，迎接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是临时加进去的。

来沧澜之前，她带了1000份丽颜的小样套装，本想以此作为随刊赠品打开《见闻》的销路，现在么······她还是要送出去。

不过不是打开《见闻》的销路，而是打开飞毛腿“异地售货”的链路。

目前，《见闻》也好，飞毛腿也好，卖的都是沧澜城附近的东西，且多以农产品为主。从买家心理来说，这其实是有一层保障在的。

虽然也是先付定金再取货，可东西都是附近的嘛，到底怎么样，甚至货源行不行，找人打听也是能打听到的。

可‘丽颜’美妆产品就不一样了，千里之外的东西，到底好不好就全凭《见闻》一张嘴宣传，而且这东西还不便宜，真要去下定······那还是有点忐忑的。

可莫林知还是想赌一把。

前几天，她就已经飞鸽传书，让晚玉去找颜丽要她之前预定的那部分货物量。按照脚程，应该这几天就该到了。

截止目前《见闻》发行了2期，飞毛腿这边订单累积已超2000单，退货率仅不到5%。这是什么概念？在她来到禹朝之前，各大电商平台的退货率都已经高达百分之五六十了，能将退货率控制在20%以下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

这5%，反映的是民众对《见闻》，对飞毛腿的信赖和满意度。

所以虽然是赌，但她觉得成功率还蛮高的。

沧澜分部第三期《见闻》，在莫林知的授意下，将“丽颜”的故事和产品作为了主推内容进行宣发。

还是按照之前的策略，以干货教程为主，占据那一版的三分之二。不过稍微扩充了对丽颜以及颜丽本人的故事介绍，并强调前1000人预付定金即可当场领走小样一套，若后续货品到了想退货也可以，小样不用退还。

——这是一场人性的赌局。

毕竟现在的北境，经济水平还没高到人人都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谁也不敢保证，领走小样的人是否抱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今天付个定金，转头就来退款了。

只是······算是一次任性吧。

从来到这里之后，她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善良热情、脚踏实地的人。所以她想试试看，是否能以“诚信”换“诚信”。

失败的代价，也不过就是1000份小样而已。

基于前两期的成功，第三期《见闻》不用跑腿小哥在路上吆喝，大清早的就有人去飞毛腿点位排起了长队。

3文钱一份嘛，一手往盒子里丢钱，一手直接拿一份就好了，熟门熟路的，队伍流动很快。

只不过，今天拿到的人发现，最上面的内容，竟然不是货物的消息了，而是一个什么“桃花妆”的教程。

“怎么回事，你们这周不卖货啦？”心急的人拉住铺子里的小哥追问。

“卖的卖的。您往后翻，还有的。只不过这周首页的‘丽颜’产品有福利，很划算，所以负责人就把这个消息放最上面了。”小哥一边说一边翻到第二页指了指。

果然，还是熟悉的一格一格消息，排版工整。每一格的第一行都是加大加粗的产品名称，下面用细小的文字注明产品的品质，价格，起购分量等等。有些还有阶梯福利价。

只要看着这个排版，就好像走进了一家大型百货商铺，整齐排列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跃然眼前。

——安心和满足感顿从心起。

刚才还满腹疑虑的人脸上立马舒展开了，道过谢离开。

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小哥少不得要多费电口舌。不过，这也说明他们飞毛腿之前做得成功，所以小哥半点不烦躁，始终带着笑容，一遍遍重复。

就是不知道，昨晚运输过来的这批样品，能被订出去多少了。

虽然昨天样品到的时候，上面的人着重交代过他们，这批样品不管能不能消耗出去，定金后续被退还多少，都不会影响到他们本来的绩效奖金。可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关系到飞毛腿后续是只卖本地货品，还是可以扩充更多更大的货架——这个意义，就关系到每个人了。

谁都想生意好一点，再好一点，他们的奖金高一点，再高一点。

留守铺子的小哥一边收拾着各种订单信息和货物，打扫卫生，一边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