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没人，连猫都识趣地趴在客厅的小窝玩耍去了。

房间隔音效果好，唯一能听到的声响就是雨点敲打落地窗的动静。淅淅沥沥的，偶尔有几下重音，像是打着拍子，反而衬得室内更加安静。

“故意的？不想睡觉了？”

裴亦舟说得挺平常，语气也和以往一样带着点冷拽的劲，懒懒散散的，但程漾听得出来他刻意压低了声。

也看得很清楚，他的喉结滚动了下，眼睫轻颤。

在自己亲他的时候。

裴亦舟情动的模样很好分辨，可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桃花眼会先沾染上不一样的情绪。

隐忍的、克制的。

最重要的是，热烈的。

程漾喜欢看他这样，只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一面。

裴亦舟的双手就撑在她的耳侧，小心着没压到她的头发。

手臂绷直，微微发力，把原本平整的床铺弄皱了些。

一站一躺，四目相对，程漾抿了下嘴，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不想。”

勾着裴亦舟脖颈的手放了下来，宽松的衣服两侧也随之向下塌陷，勾勒出轮廓，她没意识到在大幅度的动作之后，领口歪了些，黑色的细肩带在莹白的锁骨处格外明显。

裴亦舟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嗓音比刚才又哑了几分，耳尖也红了些。

“所以想做点别的？”

理智在这时决堤，偏偏程漾伸手在他腰上戳了戳，眨了眨眼，一停一顿地说：“别的，什么？”

还专挑他说过的敏感的地方。

“你说呢？”她的手被抓住。

“不知道。”程漾扬着小脸笑了下，轻飘飘的尾音抓人心痒。

裴亦舟弯了下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缩短。

他低头，凑过去，碰了下她的嘴唇，半垂着眼眸，慢慢加深了吻。

强势且不容置喙，比之前都要急躁。

他们都迫切地想要靠近彼此，最好是没有任何隔阂。

雨势渐大，窗外风影交错。

这一方天地不断升温，那些热切和期盼一起淹没在交缠的呼吸之中。

程漾被亲得晕乎，沉溺其中，但重要的事没忘。喘息的机会，她扯了下裴亦舟的衣服。

“不是说给我看的么？”眼睛水盈盈的。

裴亦舟只好停下，一只手压在她身边，一只手扯住领口，还没往上掀，程漾又抓住了他。

“不要，我要自己来。”

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衣物摩擦，又是几番纠缠，到最后程漾自己都差点忘了，只有裴亦舟还记着她的生理期。

在两个人都隐隐快要有点别的感觉时，他迅速抽离，从她身上起来，拿过扔边上的衣服穿上。

半点都没犹豫。

“你去干吗？”程漾迷迷糊糊的，还有点不明所以。

她被亲得很舒服，突然中止很不乐意。

裴亦舟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找罪受，看了一眼她，走过去把她的卷起衣摆放了下来，探进去扣好扣子，才丢下几个字。

“浴室。”

不怎么情愿但又坚定的语气。

程漾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弯了下唇角，撒娇似的地问：“那睡前还能再亲一会儿么？”

她知道裴亦舟在这些事上也会有分寸。

“你觉得呢？”但是这次却被人果断地拒绝了，裴亦舟淡淡道：“不、可、以。”

再来一次，他就别睡了。

程漾快速地往下扫了眼，脸颊滚烫，扯了扯被子：“那好吧。”

他好像也挺辛苦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等到两人洗完澡躺床上了，裴亦舟还是从客房过来给了她晚安吻。

隔着被子，亲得黏糊但没别的意思，只是温存。

浑身滚烫，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裴亦舟尽量让自己的话听着冷一些：“行了，早点睡。”

程漾不听：“你还没说晚安呢。”

为了不发生意外，裴亦舟私事公办：“晚安。”

说完他起身就走，但被程漾又扣住了手：“你不要我的回答吗？”

怎么可能会不要？

只是待得越久，他越难受。

第一次谈恋爱，刚亲密完，女朋友问他话，三样都可以解释他现在的状况。

裴亦舟无奈凑过去听她说。

程漾捏着他细长的手指，快速地亲了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随即嘴唇挪到他耳边，轻声说：

“晚安，宝宝。”

声音里带着满足后的倦怠，清甜干净。

“哗啦”一下，理智线彻底绷断。

程漾就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红，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下。

但下一秒，就压了过来。

“谁教你这么说的？嗯？”裴亦舟挑了下眉。

知道他喜欢，程漾仰头亲了亲他的鼻梁，得寸进尺：“不可以么？”

这一招确实有效。

撑在她两侧，裴亦舟最后为了自己还是选择起来，被气笑了，没什么威慑力地放狠话：“行，下次等着。”

程漾乖乖应下：“哦。”

磨蹭了半天两人终于分开。

卧室没关门，和客房就隔着一堵墙，程漾只要喊一声，那边就能听见。

其实她是想叫裴亦舟直接过来睡的，但知道他不会答应，于是只能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走向了隔壁。

早知道就不那么急了。

要是刚才没做后面几步，只是亲一下，说不定他们还能睡一起。

但她也没想太久，卧室里的床铺松软，被子上又有熟悉的气息，消耗体力太大，没多久就闭上了眼。

反而是某位住了客房的主人，一直失眠到了半夜，最后索性起来工作了两小时，才堪堪入睡。

-

事实证明，雨天可以提高睡眠质量。

没定闹钟，两个人都打破了以往的记录，一直到八点才醒来。

裴亦舟稍微早一点，但是由于昨天弄到太晚，休息的时间过短，起来后的心情不算太好。

不过这点起床气在看到睡在他床上的程漾后，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是读研一时买的这套房，用拿下第一个项目时赚的钱全款付的。

当时选择的要求只是空间大，舒服方便，离学校近就行。

除了朋友偶尔会来串门，他哥时不时跑过来和他聊天，印象中没有人在这里留宿过，更别说进他卧室了。

从读书到步入社会，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有空就聚，忙起来一月半年见不到面也没什么意外。

吃饭、写论文、工作，闲下来约人去打球爬山，或者自驾去旅游，出国转也有。

该玩玩，该学学。

有计划，有目标，他的生活还算规律，大部分时候一个人待在这里完成。

没人和一堆琐碎事打扰，说实话，还挺爽。

但他现在觉得，更喜欢这样。

喜欢有人陪着。

没去打扰，裴亦舟在外面的洗漱间收拾了下，换了睡衣后带着猫出门在楼下逛了一圈，买了日用品和早餐回来。

程漾还没醒，他先进了书房解决每日的论文。

临近毕业，答辩完了，他在学校里其实没太多事。主要是老杨时不时给他安排任务，面上说是给他最后一点锻炼的机会，但心思也很明显，想让他读博。

不过作为老资历的导师，老杨还是更加尊重他的想法，虽然舍不得，但没强求，让他自己选择。

当时老杨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他带了师母做的手工礼物，又说起大学四年加研究生三年师生之间的点点滴滴，差点潸然泪下。

铺垫了许久，最后问他：“所以你什么想法？要是不想在我名下读，我帮你联系别的博导写推荐信也行。”

裴亦舟摸了下鼻尖：“要说实话么？”

老杨点头。

裴亦舟：“工作。”

老杨：“……”

“我看你小子就是存心要气死我！”

骂着骂着还是和他说了心里话：“不过也是，现在就业环境这样，有能力找到工作，早点就业也没什么不好。”

说完了才想起来他的学生是实践派，和朋友一起弄出了个年创收过亿的公司来，又把后话收了回去。

老杨在学校里待了几十年，原本是觉得裴亦舟的性子更适合学术，有热情有行动力，少年气盛，真挚且上进。

但这么想了一通后，又想明白了——这样的人做什么不会成功？

裴亦舟没把话说得太死，补了句：“也不一定老师，说不准哪天我又不想上班了，到时候回来报考您的博士？”

老杨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着你这句。”

为了不被人说是没人情味的理工科教授，他还送了裴亦舟一句话：“前路漫漫，莫忘心之所属与心之所向。为师信你。”

程漾在他改论文改到一半时进来，洗了脸刷了牙，但依旧有点迷糊。

“你在工作嘛？”她走过去，声音还是软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

具体是什么事，程漾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裴亦舟没回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从办公椅上起来，只手摘了眼镜，低头亲了下她的脸。

心之所向，早已确定。

心之所属，他也找到了。

两人接了个吻，裴亦舟才给了回复。

“不是，在改论文。”

工作昨天晚上熬夜做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刚才的事程漾很快就抛到脑后，清醒过来。

“我能看吗？”

“昂。”裴亦舟把电脑推到她面前。

程漾对自己领域之外的东西向来很感兴趣。

翻译不仅仅局限于语言，很多时候需要了解各行各业的内容，尤其是准备和日常所接触的事物跨度大时，比如医疗生物、政经科技等等。

在专业知识储备大差不差的情况下，跨学科的译员其实更受欢迎。

“学计算机的是不是都要写很多代码？”

程漾坐在椅边上，裴亦舟就揽着她的腰以免她没坐稳。

“不一定要精通，但会是必须的，算是基本技能。你可以通过它去了解计算机的底层逻辑和原理。”

程漾还挺想知道：“什么逻辑原理？”

裴亦舟看着她解释：“计算机说白了就是工具，它的运算能力等等给人提供方便，比如人很难在短时间内从上万份数据中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但是只要你给出正确的指令，它可能不到一秒就能做到。这个指令，在背后支撑它运行的东西，就是代码。”

裴亦舟打开编程的页面给她看：“写的虽然是英文，但在计算机的世界里，其实只有1和0，你给它这两样组成的代码，它就给你想要的结果，创造你想要的世界。”

讲到自己擅长的，他说话的语气会和平时稍微有点区别，更加正式些，依旧干净清澈，程漾也喜欢。

通过这些，似乎能够想象出他在学校、在公司时，和同学、同事交流的场景。

她接着又问了几个想了解的，裴亦舟就这么给她答复。

聊了半小时，两个人后知后觉有点饿了，才关了电脑出去吃东西。

桌子不算太大，习惯靠在一起坐着，程漾没客气地享用早餐，晃着腿时不时碰两下裴亦舟。

等到喝粥时，耳侧的碎发没一会儿就撂下来，程漾只好去卧室拿发圈。

“我去扎一下头发。”

她刚扎了个低马尾，打算顺道换个衣服，客厅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是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你弟的电话，要接么？”裴亦舟过来告诉她。

昨晚上手机没电关机了，今早上才充了电。

隔着门，程漾回答：“电话打不通他会发消息的，你看看他发的什么。”

她没说错，程祈允很快就发了消息过来。

程漾换好衣服出来：“问的什么？”

她还想着小狗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放家里忘了拿了。

结果

——【姐你昨晚上没回家，也没打报告！不是和游佳姐在一起，是不是和那个谁在一块！！！爷爷很生气，我劝你快点回家，跌打损伤药我已经帮咱俩买了】

程漾：“……”

她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