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由拒绝，程漾磕磕绊绊说了一些要求，裴亦舟快速记了下来。
她叮嘱道：“差不多就这些，你别买太多了，家里还有呢。”
“行，等我。”
裴亦舟一走，后面的陌生人排了过来，填上了空位。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影响，程漾也慢慢变得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尤其抵触其他人站在她右手边，像是身体下意识地觉得某个位置应当是专属于某人的。
腰上没了手搭着，程漾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仍跟随着移动。
裴亦舟腿长，没多久就跟着指示牌转进了女性用品区域。远远地隔着，程漾也能看清楚那边似乎只有他一个男生，黑色的衣服在一堆蓝粉色彩中格外突出。
瘦瘦高高的帅哥到哪都是显眼的，何况看着像是贴心来帮女朋友买东西的。
但裴亦舟没在意周围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在货架上找了一圈，看到她常用的牌子，扫了一眼，就把日用夜用的都拿上了。
拿上了后准备走了，他又停下，不放心地看了看日期再检查一遍。
他还没回来，周知让先在群里发了消息。
周知让：【你们在二楼是不？@Orbit@。】
周知让：【食品区靠近角落的那个冷藏柜里有芝士包，下火锅里超级无敌好吃！！有空去拿一些么两位？我和游佳在另外一边挑饮料[期待][期待]】
周知让说的地方离他们不远。
看着前面还有大概七八位等着结账，重排大概也是花差不多的时间，程漾索性又退了出来，把车暂时放到了边上。
。：【我去拿】
回了一句后，她怕裴亦舟回来找不到人，又单独和他说了一声。
。：【群里说的我去买啦，一下就回来[猫猫探头.jpg]】
凭着记忆，程漾用了几分钟走回食品区，这时角落的冷藏柜边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挎着买菜篮的阿姨，另外一位恰好被挡住，程漾只瞥见对方背了个简单的米白色帆布包，身上穿着的蓝色衬衫利落地扎进杏色半身裙中，掐出一节细腰。
简单又干练，是很常见的上班族穿搭。
气质出众，程漾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谈医生，这么巧，又一个人买菜啊？”阿姨先开了口。
边上的人不急不缓回应：“嗯，今天下班早。”
温柔的声音一传过来，程漾立即听出了是谁。
但谈姝背对着她，还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两人边选着菜，边老熟人似的聊着天。
“我说你一小姑娘，在市里的大医院上班，长得又这么漂亮，怎么没找男朋友呢？一个人多孤单啊，要不然，阿姨帮你介绍介绍？”
谈姝回绝得很礼貌：“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我有男朋友。”
阿姨挑着芹菜，闻言手都顿了一下：“你有啦？那怎么都没陪你出来逛逛？和我们住一个小区的？”
程漾也跟着深思：是重新谈了一个吗？上次谈姝和李云霁吵了一架，两人最终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大概率是分开了。
毕竟从那之后李云霁再也没和她说过这方面的事。
而她和谈姝说的随时可以来找她聊，谈姝也一次都没找过。
他们俩的关系就像是风浪瞬间归于平静，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谈姝的声音小了些：“不在一个小区，他工作忙，所以没经常出来。”
阿姨“哦豁”感慨了一声。
“比你还忙呐？也是医生？多大年纪了？”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但谈姝应对的不算流畅。
她垂着眼睫，说得很慢：“不是，他是……作家，写书的。我们俩是高中同学，一样大。”
“这样啊。”
阿姨嘴上应着，心里却是不怎么相信。
忙到不陪媳妇儿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怕是人故意编出来搪塞她的，她又好心问了一句：“那对你好不？”
“不好阿姨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你也别觉得谈了又分开会被人说，阿姨告诉你啊，现在女孩子这么优秀，就应该多谈几次，选个最好的再看。像是不喜欢了啊、相处起来不利索，那就得分，不能委屈自个儿。”
阿姨是个热心肠，谈姝也被她一连串夹着方言的话逗笑。
只是笑容没持续多久，片刻后，她摇了摇头：“不会。”
“他……”谈姝停了几秒，“他对我很好。”
“比我对他要好太多。”
最后一句谈姝说得很轻，阿姨没听清，只叹了口气，为自己没能做成媒遗憾地离开了。
无意撞见别人的对话，程漾站在不远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如果学长听到了这些，会不会很高兴？
应该会的吧。
毕竟之前那么认真地准备告白。
程漾犹豫不前，谈姝却先一个转身看到了她。
“漾漾？”
程漾被这声喊得回过神来。
抬眸望过去，对上谈姝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谈姝的眼眶有点红。
这和印象中的很不一样。
谈姝少有因为什么人或者事有情绪波动大的时候。
迎着她的目光，谈姝快速地眨了下眼，依旧保持着温柔漂亮的模样：“你怎么来这了？要买什么？”
“谈姝姐。”程漾脚下步子一顿，打了声招呼后有点无从开口，只好装模做样地在冷藏柜里看了看，小声说：“……芝士包，不过好像没有了。”
“这个？”谈姝把手上的给她递过来。
“诶？”程漾看了眼包装，登时惊喜起来：“是！谈姝姐你从哪拿的？”
谈姝笑了笑：“这应该是最后一包了，你要吃的话就给你吧，我还纠结要不要买它。”
程漾是想这没有那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但谈姝没这么想，她态度很明确，自己也对这东西不怎么喜欢，原本只打算尝个新鲜罢了。
程漾不好意思地收下，问：“你也是打算做火锅吃么？”
谈姝眉眼微弯：“嗯，今晚不是说会下雨吗？下雨天在家里吃火锅，刚刚好。”
她少有地露出一点期待的欣喜，像是在忙碌的生活中终于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你呢？和裴亦舟……还是和家里人一起吃？”
听到他的名字，程漾不自觉地笑了下：“就和他，还有几个朋友，挺久没聚，一起吃一顿。”
“你要和我们——”
话没来得及说完，谈姝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看她的脸色，不出所料是工作上的事。
三两句接完任务，谈姝转头问她：“嗯？你刚才说什么？”
程漾选择把话咽了下去，摇了摇头：“没什么……”
脚步已经转了个方向，谈姝匆匆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她的眼里流露出不舍，只是隐藏得太深，没被人看出来。
站在人群之中，边上人来人往。斟酌了许久，谈姝动了下嘴唇：“那我先走了，这里空气流通不好，别待太久。”
没想到是提醒她这件事，程漾乖巧应下：“嗯！我知道了。”
谈姝这才快速往门口赶过去。
站在原地，程漾望着她的背影慢慢没入人海之中，逐渐化为很模糊的一团。
她的形单影只和周围成双成对的朋友、情侣、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漾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谈姝其实很瘦，比高中时还要瘦一点。
-
一小时后，四个人提着东西进了裴亦舟家。
食材先被拿到了厨房去，游佳和程漾没做事，被安排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吃零食。
游佳切了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巴斯克蛋糕，边吃边点评：“没想到他家设计的还挺好看的，我还以为会和那些千遍一律的黑白灰大平层一样呢。”
“这地方，感觉至少有三百平吧。”
“靠江边还能看风景，漾宝我已经能想到晚上看着江景吃火锅有多爽了！！”
连说了几句没人回，游佳把视线从落地窗那边收回，转而落在了程漾身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
程漾反应过来，摸了下鼻尖：“……没，刚刚在想事情。”
游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想什么？第一次来男朋友家不习惯？以后，不，今晚说不定还会睡这儿，迟早要习惯的。”
从一个闺蜜的角度出发，游佳对于他们俩的态度就是，没确定关系之前绝对要保持距离，但要是程漾想做什么，她肯定是站在她这边，谈了之后，都成年人了，该搞的就搞吧，别随便弄出一个孩子来就行。
嗯，她真是一个开明的闺蜜。
不过程漾和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从他们到家之后，天空忽地暗了下来，没多久就下了雨。
听到雨敲打玻璃的声音，程漾第一反应是谈姝到医院了吗？
如果又是因为手术，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吃上火锅。
从商场出来后，程漾回忆了挺久，发现自己好像只知道谈姝有个妹妹，连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她也从未知晓。
上学时谈姝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那么现在呢？
她还是一个人么？
论起私心，程漾是希望李云霁能和谈姝在一起的。她能看出来，谈姝对他和别的男生不同，不是依赖，是更深一层的信任。
信任在爱情里更为珍贵。
厨房里安置好，周知让跑出来加入她们。
“你们就干坐着啊？火锅要晚上才吃，现在一起玩游戏啊。”
他熟练地从底下的柜子里翻出几个游戏手柄，摆在桌上让人挑。
游佳感兴趣地走过去，探头一看，立即被排得整整齐齐一柜子游戏卡带给震惊了。
“不是？你们买这么多卡带？？”
天知道她在家买了几张都得小心翼翼地藏着玩。
周知让连了大屏登账号，拍着胸膛自信分享给她看：“这才哪到哪啊，市面上热门的游戏、你想玩的基本都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呗，我们做游戏开发的，多少得玩点吧。”
游佳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这里好几个游戏都满级了，你的号？我记得难度挺大，大神求带飞。”
周知让挠了下头：“那个是舟舟的。”
他不甘示弱：“我平常没怎么玩，所以才没满级的，三个月，我绝对可以。”
游佳：“……”三个月后她都玩腻了，游戏去哪个犄角旮旯里都不一定了。
游佳换了句问：“裴亦舟呢？”
周知让：“他去卧室了。”
听完回答，游佳扭头一看——沙发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