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露出这种类似于害羞不知所措的情绪，风明问就挨得越近，直到两人肩并着肩，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仿佛觉得不过瘾一般，直接举起酒坛大口大口饮，酒水顺着下颌流至脖颈，浸湿了衣襟。

“你……”

谢寻舟话尚未说出口，风明问放下酒坛，倾身贴近，撬开对方紧闭的唇关将烈酒渡了过去，舌头在对方上颚轻轻一扫，激得人头皮发麻，在人将将反应过来时又快速抽离。

风明问眨着眼睛，望着谢寻舟近在咫尺的面容：“多喝一些。”

说着将酒坛递给了谢寻舟，谢寻舟呆滞地接过，旋即猛灌了一大口，这酒入口寒凉，冷冽的提神醒脑，却烧得人心火直旺，但无论什么酒都是喝得越多头脑越是不清醒，他又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不清醒下去，一下子将酒坛喝到见了底。

一口气将半坛酒喝完，谢寻舟气息微乱，眼前忽地被什么挡住，隔着一块红色的布料，风明问的面容也不清晰了，谢寻舟一怔，抬手掀开头上的红布，那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红锻，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谢寻舟心中一动，低头看着这块布料久久没有反应。

后背突然披上一层细软的红色锦缎，“这酒很凉，多穿些。”

“这是……”谢寻舟喉中一涩，微抿着的唇瓣有些发白。

“喜欢吗？”

风明问将那件红色外裳披在谢寻舟身上，又将里衣放在对方的膝盖上，谢寻舟触摸着手上细软的布料，丝线凸起的部分绣着金色的鸳鸯，这是一套喜服，心中蓦然一动，心脏在剧烈的跳，在心动之间又伴随着几分隐秘的苦涩。

眼前人是熟悉的眉眼，温润俊逸，眸含浅笑，那双眼却是他所不熟悉的颜色，即便如此却仍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只要对上片刻便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在谢寻舟怔愣之际，风明问又拿出两套喜服摊在谢寻舟眼前：“你觉得我穿哪套好？”

“……”

一套是男子样式，另一套是女子嫁衣，样式更复杂一些，谢寻舟脸上烧得厉害，视线勉强从两天喜服上移开：“先……先沐浴。”

风明问短促地笑了一声：“好。”

烈酒加上温泉，泡得人愈加晕眩，谢寻舟脑中的酒意也越来越重，忽地身旁一道人影贴了过来，两人肩并着肩，手臂贴着手臂，弄得人身心皆颤。

“我看你这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索性我来陪你。”风明问眯着眼睛，声音倦倦的在谢寻舟耳旁扫过。

谢寻舟心中微微一动，风明问撩起水浇在谢寻舟肩头，泉水一捧一捧浇在谢寻舟露在水面上的胸膛，就如同当初他对自己也是这般，只不过那时谢寻舟是为自己控制火毒消解燥热，他反其道而行之，在对方身上到处煽风点火。

心火烧得人莫名烦躁，谢寻舟僵硬着身体，风明问拉起对方无处安放的手，亲吻着纤长手指，眼神炽热又认真。

“谢寻舟，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寻舟一颤，恍惚间眼前人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反握住风明问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他低着头，下颌枕在对方的肩窝，一时间记忆如潮水一般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意识越来越混沌，纷涌而至的情绪也如江湖河海滚滚而来，情感逐渐盖过了理智。

他抱着人，心中突如其来感受到酸涩:“为什么？”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要对师弟师妹下手？

为什么要对师尊下手？

为什么一个活口都不留？

他记得那一年，天虹宗招收了新弟子，都是七八岁的年纪，就像风明问当初来的时候那样，可他们也死在了那一年，死在还未盛开的年纪，他们本能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师弟师妹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那一年柳新月打败了莲雨宗的陆瑶成为这一代的第一女剑修，她举着酒坛向自己挑战，说她不仅要做第一女剑修，更要做第一剑修，是那般的意气风发。

司鹤吟常年偷跑下山，在外招惹一堆祸事回来躲避，经常要风明问出来收烂摊子，那阵子风明问也不知是怎地了，时常发呆，处理事情也没有往日圆滑，一来二去就跟那些人就吵了起来，那边咄咄紧逼姚灵珊实在看不过把人全部打出去了，然后三个人很荣幸的被师父一块处罚了，三个人分三个地方去面壁思过，谢寻舟偷偷去看风明问，傅乐则偷偷去看姚灵珊，柳新月继续在洞府修炼，只有司鹤吟在独自受罚。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轻易关上，故人的面容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浮现，他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答案，仅此而已。

风明问不知该如何回答谢寻舟，只得抱着人，轻轻抚摸对方的背脊，眸光暗沉。

冰凉的水滴滴在肩头，天上并没有下雨，风明问蓦地一僵，他听到谢寻舟低哑着声音，颤抖着声音再次问道。

“为什么？”

谢寻舟在心中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问不出口。

风明问张了张口，即便他知晓谢寻舟想问什么，他也什么都答不出来。

谢寻舟这一生，想爱不能爱，想恨不愿恨。

或许他最恨的人不是风明问，是那个无能的自己，最不能原谅的也是自己，他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没能守护宗门是不忠，没有为师父报仇是不孝，没与同门共死是不义。

有时他甚至不知为什么活着，是在等杀风明问的机会吗？还是在等风明问杀了自己？又或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对方亲口承认的答案。

风明问眸光震动，抬头吻去谢寻舟脸上的泪水，吻上对方的唇，他的吻依旧那般温柔，带着小心翼翼，让人不经意间沉溺，分开时就连时间也是把握好的，不会让人感觉到呼吸不畅。

“不要压抑。”

谢寻舟抬首望进风明问的眼。

“哭出来会好些。”风明问说，“还是说你想换一种方式疏解？”

他语气暧昧，谢寻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风明问又道:“你是喜欢我躺下，还是我自己坐上去？”

谢寻舟呼吸一紧。

强有力的手臂将风明问拉入怀中，紧接着是狂风骤雨般的吻，濒临窒息般的快感令人愉悦，分不清是温泉更烫还是身体更热，他们吻过彼此的肌肤，肩颈，胸膛，腰腹。

谢寻舟看到风明问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曾经，心口会阵阵发痛，他将那种恐惧一次次压下，他们谁都不提过往，心中的不安却不会减少，水面上的平静永远只是表面，心口的刺无论怎样刻意无视，终究存于心中，不经意间就刺得人疼痛难忍。

疼痛蚀骨噬心，却仍享受这短暂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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