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暂时确定有二十首曲目,按照闵姐的计划,需要有至少五套集体服装和三套个人服装。
虽然很早就开始谈赞助,但我们目前还没有什么高奢设计师品牌代言,某些品牌出于对自家代言人和市场粘性的考虑,也不愿意为我们提供服装和首饰,或者提供的不符合我们预期;某些愿意给我们提供的品牌呢,要么宣发要求强人所难,要么只给团里某一位成员提供……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么求数量,要么求质量。
目前保底的只有一家赞助,对方之前和闵姐的其他艺人合作过,双方都很满意,闵姐对促成这次合作也出了不少力,但他们也只能提供一部分的服装,在这之中我们公司的服装师还要根据小崽子们每个人量身改造。
这几天我忙着和各个赞助商,或者有意向赞助的负责人开会,满北京的跑,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再踏进公司的时候,小罗和云烟都不在,大抵是去联系舞台灯光总控之类的了。
小崽子们刚结束了上午的训练,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围在小隔间静悄悄地吃午饭,不知是不是错觉,几天不见,他们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掏出打包回来的盒饭,找了个小马扎,也吃起来。
若是平时,他们肯定叽叽喳喳打开了话匣子,说谁今天动作又做错被老师罚,谁今天上课时放了个屁……
但现在,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笑容都离家出走了。
“怎么着?被老唐骂了?”来之前,我特意问了一下,上午练了齐舞。
浩翔小幅度地摇摇头。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杉姐。”小马老队长开口。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个人跟我说话了。“那是怎么了?”
“就是……我们最近状态不太好,有点……”小马挠挠脑袋,似乎很难以启齿。
“焦虑?”
众人默默点点头。
“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我也焦虑……”我叹口气摇摇头。
我拖着小马扎离他们近了些,“我跟你们讲,我这几天不是没来公司嘛,我去见那些品牌商,他们可太绝了!”
贺儿探头,“怎么说?”
“有一个哥们儿,明明电话里说得好好的,策划书我也发给他了,然后一见面:‘林小姐,说实话,你们这个咖位我们公司根本看不上,要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给我们打了好几次电话,我根本不会来见你。我跟你掏个底,我们最多只能提供十万,但前提是现场所有荧光棒都必须有我们的logo,大屏幕至少轮放十五分钟……’我当时就一整个大无语,我觉得他在PUA我……”我捏着嗓子绘声绘色地给他们演绎了一番。
“真的!他就像那种普信男!”我义愤填膺,站起身特地给他们强调了一遍。
小宋笑出几声鸡叫,嘴角的饭粒差点洒出来,“杉姐你怎么没当面骂回去?”
旁边耀文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哥哥哥,注意点儿形象。”
“我哪儿敢啊。”我方才的气势消失殆尽,蔫儿了吧唧地坐下,“他们都是金主爸爸,你们见了也得好言好语点头哈腰。”
“杉姐你应该这么说。”翔哥清清嗓子,“很抱歉,我们也给您掏个底吧,就您的赞助资金来看,我们只能在场外雇几个大叔拿着大喇叭给贵方宣传宣传。”
“多损啊你!”贺儿推他一把,“好歹给人家在场内挂几幅海报呢!”
“还有一个姐们儿,老拽了,翘着二郎腿做我对面,表情很冷漠,说,‘除了你们负责人,我谁也不见,叫你们负责人来见我’。我跟她解释了十分钟,然后她账也没结就走了。”我有点心疼我的钱包。
“杉姐你叫余总给你报销啊!”丁儿呲个大牙嘎嘎乐。
“哇,余总快抠死了,我上次和你去长沙的高铁票还没给我报销呢!”
这话激起了大家的共鸣。
翔哥嘴里含着一口饭也要坚强吐槽,“上个月我和张哥打车的钱也没报!”
“说起来严浩翔你上周欠我的85块什么时候还!”贺儿抓住翔哥的肩膀摇晃,直接导致后者呛住,草草喝了口水,飞速摸起手机,“马上还!马上还!”
“难道说,杉姐你……一个也没谈成?”张哥在一种吵吵闹闹的氛围中极会抓重点,看起来很委婉地发问。
我瞪了他一眼,而后叹了口气,悻悻开口,“差不多吧,我只解决了一套首饰和浩翔贺儿那个舞台的服装,后天去取……剩下的都没音儿。闵姐那里应该有好几个资源,今天下午开会,闵姐一定会把我骂死……”
“唉!”屋子里八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
会议室。
上午官方号发了演唱会官宣的消息,此刻我坐在会议室,趁着闵姐和余总还没来,翻看着底下的评论。
评论区和超话一片沸腾,期待的粉丝自是不少,但也不乏一些黑粉的谩骂,诸如不配不行靠师兄上位此类的言论。
小崽子们的焦虑我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也能理解。
自从去年出道首场会之后,他们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机会没有多少,这一年除了六七个公演舞台,就只有前段时间播出的团综了,再加一个丁儿的外务。
虽然在练习生时期也有过不少舞台,但出道之后的使命和责任感,肩上背负着的粉丝的期望自然是不同的。作为养成系爱豆,可以说他们的一切都来源于舞台,但眼前的状况显然没有给他们充足的经验和准备。
“开会!”我正走着神儿,闵姐拍拍手,飒沓流星走进来。
池月犹豫地指指主位,“闵姐,余总还没来……”
闵姐不带感情地瞥一眼,“不等他了,爱来不来。”有一种不顾余总死活的潇洒。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闵姐话音刚落,余总挺着啤酒肚慢慢悠悠从门口进来,手里还端着他的保温杯,只不过那金属盖子上多了一个小坑,可能是哪里摔了一下。
“开会。”闵姐抿抿嘴,没理他。
我有些惴惴不安,高中时被老师提问之前的紧张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果然,闵姐开口第一句就直指向我。
“林杉,服装怎么样了?”
我一激灵,斟酌了一下措辞,“Erenda那边明确表示会提供三套,已经交给服装部去改了,另外还谈拢一套珠宝和一个双人舞台的服装……”
“没了?”闵姐挑挑眉。
“没了……”我不敢看闵姐,默默低下头。
她点点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Lion那家没谈成功吗?”
“之前给对方发过策划书,也电联了,对方约我明天见面,合适的话可以定两套。”
“你抓紧,离演唱会还有不到两周,这进度不行啊。”
“是……”
“你这小姑娘,我上次开会见过你,怎么这么没效率啊?”余总开始放下水杯,指点江山,“你是闵思妍手下的?怎么进来的啊当初?”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啧。”闵姐看了余总一眼,“余总,我手下的人余总就别操心了吧?我们在这儿开会,余总要是没别的事儿就走吧?”
闵姐此言一出,我都不难过了,惊讶地抬头。
“我说闵思妍,你别太放肆啊!”余总颤抖着食指指着闵姐。
闵姐一把扒拉开,笑笑,“余总,您说您搁这儿添乱,还不如不来,您还不如去别处视察工作吧,人家乐道的李总可是最近连连开发布会,手下的zero男团演唱会都开了两场了。”
余总傲娇地转头,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目送余总离开,闵姐回头,我又飞速低头。
“伴舞伴唱都到位了吗?”
“明天会有一部分伴舞来公司训练,南京那边的训练场地也已经联系好,另一部分已经去南京合练了。”云烟来这一段时间,已经游刃有余。
“好。”闵姐点点头,“外包公司那边呢?”
“上周已经签了合同,这周他们开始筹备,后天再开一次会捋一遍流程就可以了,然后演出前五天会到南京。”小罗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好像只有我拖了后腿。
“宣发组,这段时间物料都跟上,掌握好时间,流量,尽可能推送给更多的人。”
铃铛:“是,闵姐。”
“公关,时刻准备好各种预案,这段时间情况复杂,网上肯定有人骂,说不定还会发生类似上次的事情,提前准备好应对手段。有不懂的提前来问我。”
池月:“是,闵姐。”
会议不长,闵姐交代了一些重要事项,大家就又投入忙碌的演唱会准备工作。
只是——
“林杉,来一下我办公室。”
——
从闵姐办公室出来,我脚步沉重地推开舞蹈室的门,坐在教室后面拍他们跳舞。
为准备演唱会,训练强度大,曲目多,齐舞也多,每个人还有各自的个人舞台或者与同伴的双人、三人舞台要准备。华灯初上,老师下课的时候小崽子们已经累得东倒西歪。
八张皱巴巴苦瓜似的脸面面相觑——
“唉!真焦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