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每次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我总有种想创死全世界的冲动。
秉着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苦的美德,我开始叫云烟起床,直到对方两眼发直地坐起,幽怨地看着我,我才满意地笑笑,“你快起来洗漱。”
云烟总算记起我们今天要干嘛,揉了揉脸蛋恢复了理智,“那你去叫他们起床,我收拾完和小罗她们去拿早餐。”
“好。”
但我显然低估了叫小崽子们起床这件事的困难程度,这在我敲翔哥和张哥的门敲了三分钟仍未得到回应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寻思着老大哥会不会更好叫,我转战了丁哥和小宋的房间。
“丁哥?小宋?起床啦!要迟到了。”
没多久,便有人开了门。
丁哥显然还没睡醒,头发像被屁崩了一样,呆呆愣愣地看着我发呆。
“你去叫翔哥和张哥,我叫不起来,快快快。”
“啊?哦……”打了个哈欠,丁哥好不容易接收到我的信号,迷迷糊糊地去敲门。
马哥和贺儿的门也好敲,但最让我震惊的还是耀文儿,没等我敲门,里面就自动打开,耀文儿显然已经收拾好整装待发了。
“呦,你咋起这么早。”
“阿南哥起太早了,我根本睡不着。”看起来孩子还是有点幽怨,笑不出来一点。
我拍拍他肩膀,“起得早好啊,比你哥哥们强多了,加油。”
众人拖着毫无生气的灵魂在车上补觉,只可惜没等他们眯一会儿就下了车。
二彩的流程基本和晚会流程一样,自然比昨天费了些时间,有许多昨天没来的艺人今天也都陆陆续续到场,孩子们的彩排顺序被排得挺靠后,还没排完便被催促着去化妆。
同化妆室的还有一位女演员,连婵,近几年小有名气,也有几部拿得出手的女主戏,线下看倒是比电视上精致了许多,本着爱美的良好品德,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有外人在,还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美女姐姐,小崽子们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有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尖叫或是要掀翻屋顶的上蹿下跳,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配合妆造老师。
阿南哥拎回来一大包盒饭给他们分,刚才还一个个困得要死,化妆师化妆的时候恨不得睡过去,现在吃饭倒是积极,逮着空儿往嘴里塞。
“怎么贺儿你有四块儿肉我只有三块儿啊!”张哥瞥了一眼旁边贺儿的盒饭,一阵痛心疾首。
“我也四块儿啊。”翔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着张哥幸灾乐祸,被化妆老师生生掰正了头。
“我们都四块儿!”
少年们奇奇怪怪的胜负欲熊熊燃烧。
“啊!这不公平!”张哥仰天长啸,“搞歧视!”
我在旁边笑得憋不住,端着盒饭上前,“我这儿还有肉,你要么,这边没动过。”
张哥一下安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这不好吧杉姐……”
“怎么,嫌弃我啊?”我一脸痛心疾首。
“不是不是,我吃了杉姐你不没的吃了嘛。”
“得了,给你你就拿着,磨磨唧唧……你们可得吃饱了啊。”
“那谢谢杉姐!”
张哥得了肉,又开朗起来,朝兄弟们挤眉弄眼。
却不想一旁化妆的连婵白了我一眼,“真绿茶。”
???现在的人戾气都这么大嘛,见人就创。电视上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嘴怎么这么毒?
“你说谁呢?”我没打算理她,云烟倒是忍不住,“我们杉杉照顾我们家孩子碍着你眼了?”
我拉了拉她,安抚她坐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理她,说出去咱们人多欺负她,到时候又成了背锅侠。”
云烟点点头,不爽地瞪她一眼,继续吃饭。
但连婵这个小姑娘确实是不好惹,“他们是傻子看不出来,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她这一句话,可是骂了这屋子里大半的人。我有些尴尬,人生十八年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眼看形势不对,我悄悄打开录音。
虽然我和孩子们没有亲密到何种地步,但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阵营。
老大哥丁程鑫上前与她对峙,“这位前辈,我们家姐姐怕这几个弟弟们吃不饱,分点儿吃的给弟弟,您没必要这么争锋相对吧?”
连婵轻叹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们这群小孩儿还是涉世未深,脑袋瓜子浆糊似的,不是我说,真成不了什么气候。节目组居然把我和你们安排在同一间休息室。”
少年们正血气方刚,这姐们儿不仅骂我,还侮辱他们,这能忍?一个个撂凳子就要站起来。
我急忙上前拦住他们,“姐,您看您这话就不对了吧,咱们都是在娱乐圈混的,大家和和气气才好嘛。我们家孩子们以后还要仰仗姐关照呢。”
连婵挑挑眉,没再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这姐总算消停了。
“你们吃饱了吗?”
小崽子们点点头。
“那咱走吧,姐我们先走了啊!回见回见。”我赶紧带着小崽子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杉姐,娱乐圈的人都这样吗?”一出休息室,耀文儿就皱着眉头问我。
“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应该也少吧这种人。”我压低声音,生怕连婵身边的人再听见了。
“你们还想回休息室吗?”
众人纷纷摇头。
于是我和云烟领着七个小孩到处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场子,索性去天台吹风。
“来来来,你们过来。”我招呼他们围成一圈,开始教育孩子。
“以后啊,你们单独出外务啥的,要是再遇到这种人,千万不能跟他们吵架,不然到时候传到网上,网友再一发酵,吃亏的就是咱们自己,就算咱们有理,被卷到这种事情里总是不好的。你们这行,出门在外靠人脉,得交好每一个朋友,扩大自己的圈子,记住没?”
“那杉姐你刚刚算交了她这个朋友吗?”张哥一脸认真地发问。
我摸摸鼻子,“那得看她乐不乐意交了……行了,你们再熟悉熟悉动作吧,一会儿上台了。”
少年人总是比较容易开心起来,没过多久,他们又开始说说笑笑,气氛欢愉了
我拉着云烟蹲到角落里吐槽,“不是,她有病吧?我惹她了?”
“就是,刚才我就应该怼回去,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高低怼得她找不着北。”
“这姐们儿长得这么好看脾气也太差了,亏我昨天还追了她的剧呢。”
“你还追她的剧?”
“对啊,不过确实挺好看的还,那个男主也挺帅的……你说我要是长那么好看,是不是也能随便骂人?”
“林杉!你有病吧……”云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开玩笑开玩笑。”
……
晚会正式开始,小崽子们节目比较靠前,我和云烟在舞台侧边,待他们下来,我朝他们伸伸大拇指,“帅!”
大家得意地晃晃脑袋,就一起往演播厅外走,走在我前面的一位大哥不知是没看到我还是怎么的,我还没出去就“嘭”一声关上了演播厅沉重的门,我下意识伸手去挡,电光火石间手指就被夹进了门缝中。
我战战兢兢用另一只手推开门抽出我可怜的手指,第一时间侵袭而来的并不是疼痛,而是看到我的指甲被拦腰劈断嵌在肉里的恐惧。
我一下愣在了原地,云烟注意到我没跟上,一回头看我,发出了一声惊呼:“我去……”
小崽子们注意到,也纷纷围过来,想上手又不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直到血渗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痛感才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我真服了……”我暗骂一句,“我我我,我得去医院,烟烟,走走走。”
“谭姐,你带他们回酒店啊!”扔下一句话,我拉着云烟就往外跑。
我只是个惜命的大学生罢了。
emo地看着自己半截指甲被医生拔出来扔掉,手指被包成了一个小粽子,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却惊喜地发现医院门口停了两辆保姆车。
“这儿!”丁哥摇下一点点车窗,吆喝我们。
车上是丁哥,张哥和贺儿。
“其他人在那辆车上??”我和云烟坐定,问后座的三个人。
“对。”
“不是让你们先回酒店吗?”
“小马订了火锅,还没来得及叫你们,你就进了医院,孩子们非要等你们一起去呢。”副驾的谭姐替三个支支吾吾的孩子答道。
“成,那走呗。”
“杉姐,你这手,没事儿吧?”贺儿小心翼翼地指指我包成一团的手。
“没事儿,医生说过几天指甲就长出来了,放心。”
“那就好。”张哥拍拍胸脯,“真是吓死我了,没见过,断成那样儿的指甲,怪瘆人的。”
“确实,”我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没见过,人生头一回见。”
马哥一直是很大方的,这一点在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有体会,那段时间公司新进了一批实习生,绝大部分人都喝过来自马哥的夏天、秋天,甚至冬天的第一杯奶茶。
众人一窝蜂下车,此时脖子上贴个创可贴手上还包着纱布的我显得格格不入,连耀文儿小朋友都面露担忧地想伸手来扶我一把。
“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听到这话,他又悻悻收回了手,我在原地乐不可支。
丁哥和翔哥走在我前面,俩人儿头对头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丁哥的手从背后向翔哥挪了挪,但可能想到了什么,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行了丁哥,知道你想摸翔哥屁股,想摸就摸吧,不用顾忌我。”我一本正经地道出天机。
“你怎么……”丁哥一脸震惊,翔哥一脸自己被玷污了的模样。
“你们天天摸来摸去,我是近视,又不是瞎。”
“杉姐,你变了。”翔哥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样呢?”
“谁叫你这么受欢迎呢,是吧?”
一旁听了半截儿的小宋踩着小碎步凑过来,顺手毫不顾忌地捏了一把翔哥的屁股,然后攀住他的肩膀,“啥?啥受欢迎?”
当事翔又经受了一番非人道的待遇,一脸幽怨地跑开了,只剩在旁边不明所以的小宋,“他咋了?有什么毛病?”
丁哥笑得意味深长。
我在旁边笑得想报警。
再看翔哥,颠颠儿地拉着他马哥去玩火龙波以寻求安慰了。
他们三三两两凑一起聊天,我打开某书消遣。自从来了公司,大数据给我推的全是时团的搞笑视频,主要是当事人就在我面前。我是憋不住一点儿笑。
丁儿脑袋凑过来,又一脸痛心疾首地移走,“哦呦杉姐,你怎么又看,受不了受不了……”
“爱看。”我把手机往他那边推推,还分给他一只耳机,诚邀他一起欣赏小宋海豚音般的笑声,马哥开朗的快乐星球,耀文儿的团子语录……
我习惯性地点开评论——
“怎么老有人把我们家××和他们放在一起啊?”
“你家××啥啥不行我们还没嫌弃呢!”
“能别比了吗?明明我们家××才是最帅的。”
……
贺儿正好奇,要凑过来看我俩看什么好东西,吓得我赶紧锁屏扣了手机,心虚地和丁儿对视一眼。
“咋了?”贺儿叼着颗花生米,不解。
“没事儿,菜都来了,你们去拿蘸料不?杉姐你手不方便,我帮你拿?”丁儿好大哥理理衣角,站起来解围。
“好。”
“杉姐你要麻酱的吧?”
“对。”
“贺儿,走!”
我松了一口气,以前看这些评论我无所谓,现在看她们骂自家小孩儿,我这暴脾气总想给这些网友两脚。
但气归气,我这个没出息的总是不敢骂回去,前段时间的寥寥恶语多少给我带来了一点儿阴影,我真是懦弱到了极致。
“杉姐,麻酱,香菜,芝麻,我还给你加了点儿蚝油,你还要啥不?”没一会儿,丁哥端着小料回来了。
“再来点儿韭花酱,来点儿蒜泥,谢谢丁哥!”难得有机会小崽子们伺候,我乐得支使他们,笑眯眯地开口。
“好嘞。”
幸运的是门只夹到我的一根手指头,不幸的是夹到的是右手食指。
“贺儿,不然你教我怎么左手拿筷子?”
“行啊,很简单的!”贺儿像是突然找到了同类,兴致勃勃地给我示范,“你看,其实和你们右手拿是一样的。”
而我在挣扎了一会儿却夹都夹不起来的时候果断放弃,认命地拿勺子吃。
“翔哥翔哥,给我个勺儿。”
“啥?”
“勺儿,那儿,你旁边。”我指指他身旁的餐具柜。
“哦,好。”他一脸了然于心的起身,递给我一个大饭勺。
我的手僵在空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我要的是,小勺儿,吃饭的勺儿。”
“这不就是汤勺吗?”翔哥也很懵逼。
“诶呦杉姐要的是这个。”马哥实在看不下去,绕过翔哥拿了一个小勺给我。
翔哥更懵了,“这不是调羹嘛。”
“我们那儿叫小勺儿。”
“那这个叫啥?”他扬扬手中的大饭勺。
“叫大勺儿。”
在座的北方人和南方人都憋不住笑了。
无锡的气温还在三十度,虽然店里有空调,但这顿火锅吃得还是大汗淋漓。
出来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停,天色清朗起来,偶尔能看到几颗闪闪的星星,丁程鑫举着手机拍照,张哥提议去南长街转转,毕竟难得来一次。
一群人乌央乌央地下车,所幸现在已经很晚,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人注意到我们。
天色晚,对岸的景色看不太分明,只有店铺五光十色的彩灯映在河面上轻轻晃。
小时候梦寐以求一见的江南景色如今就在眼前,我却觉得似乎也没什么特别,除了小桥流水,其他与北方古城也别无二致。
“杉姐!”我正站在桥上努力分辨出一点白墙黑瓦的影子,听见背后有人叫我。
“咔嚓”,我刚转头,就见小宋拿着手机对着我拍照,末了得逞一般地笑。
“宋亚轩!你敢拍我丑照!”我故意凶巴巴地要去打他,他便一溜烟小跑着往张哥身后躲。
“宋亚轩,你有本事别躲啊。”我追了他几圈,他却像个滑溜的泥鳅,实在抓不着。
他晃了晃脑袋,“不不不我没本事。”
下一秒云烟就在背后擎住了他衣领。
“啊!”他被吓了一跳,一副我们要迫害他的模样,吓得张哥赶紧捂住他的嘴。
“烟烟,漂亮!”
……
“七夕快乐啊大家!”我在路旁的小摊买了几朵洋甘菊,送给他们一人一朵。
“杉姐七夕怎么送这个啊,不来点玫瑰啥的。”翔哥故意起哄。
“我送你花就不错了还要玫瑰。”我作势就要收走。
“诶诶诶杉姐我错了。”他麻利地接过花,别在耳后,一副多情小公子的模样。
其他兄弟看到纷纷效仿,于是七个花花公子站在一起傻呵呵冲着我笑。
像一群傻子。
霓虹太亮,星星也闪,可他们眼睛更亮,在黑夜里肆意奔跑。
我们小时团就是最好的!
第7章 七夕快乐,天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