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8月7日。

去往机场的路上。

热搜事件平息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彼时两家男团都还未大火，粉丝群体毕竟有限，在网络掀起的风波也不算很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后来zero正式首唱会一官宣，粉丝们便被吸引了目光，加上我们这边也有卫视七夕晚会的消息，粉丝们便又忙于抢票、宣传诸如此类的事情。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我的第一次网暴平安度过，甚至不能算是网暴，只有寥寥几个粉丝扒出我的微博私信骂我。

我后来因为这件事找过闵姐，问她会不会影响团队，会不会被停职。闵姐淡淡看了我一眼，继续在键盘敲敲打打，说如果这点话题度就要问你的责，那少爷们干脆别干了。

她语气毫不温和，但日后再给我安排工作却很温和，也算是面冷心热的一号人物。

哦对了，我问过了，小崽子们写了一千字的感想交到了闵姐桌上。

——

云烟晕车，便坐在了副驾驶。小崽子们倒是欢喜，一起挤在后面打扑克玩游戏，前几天的事是一点儿没往心里去。只可惜中间还夹了个格格不入的我。

云烟在闭眼听音乐，我也不好找她说话，便将小崽子们之前演过的一部剧翻出来看，名叫《念念》。

如果不是我此时此刻刚好看的是这部剧，或许我也不会憋笑憋得这么辛苦。

我看看屏幕里稚气未脱但很严肃在演戏的小崽子们，再看看眼前已经长大不少嘻嘻哈哈玩游戏的众人，实在是憋不住一点。

终于，直到马哥杀马特发型的出现，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宋好奇地看向我的屏幕，随即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爆鸣声，把前座的阿南哥和云烟都吓得不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好奇探头，于是即将成年的成熟马哥刚偏了偏头，就看到了自己青涩的曾经。

他一时间沉默，说不出话来，向我投来一个悲壮的眼神，但在见我乐不可支根本没有接收到时，默默戴上耳机转向了窗外，大有“这热闹都是你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的架势。

其他人也纷纷发出一阵哀嚎。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让我停止观看的要求，继续欣赏小崽子们的表演。

方才喊着丢脸的众人，此刻倒是趴在我身后安安静静同我一起看，时不时指着屏幕嘲笑兄弟或被嘲笑。

我索性将耳机拔下外放，“哇，刘团子那时候真可爱，轩儿也很可爱。”

“啊，我才不可爱！我是硬汉好吗！”刘耀文不赞同地反驳。

我忍了忍笑，不理他，“我觉得张哥这个角色跟他本人完全不像，除了有点话痨。”

张哥震惊，“我话痨？”

其他人其其点头，于是张哥的冷知识又增加了一个。

“贺儿也好嫩，看起来很好rua。”

“翔哥跟这个角色倒是很搭，很拽。”（私设严浩翔饰演吴措）

“丁哥跟现在没什么两样，现在更帅了，帅得我眼前一亮。”

“马哥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发型？怎么，你和发型师谈崩了？”

听到前半句话马哥转过头来可能还想回答我一下，后半句话一出口，马哥又决绝地转过了头。

“马哥可能在快乐星球待久了，在《念念》里回到地球就炸了。”一直没说话的云烟突然来了一句。

众人笑作一团，小宋简直要抽抽过去。

当事人小马一整个大无语，根本懒得搭理我们。

逗小孩儿结束，我活动了下笑僵的脸，“现在看你们以前演过的戏，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想吗？”

“以前没觉得，现在一看觉得我们还是成长了不少。”张哥故作成熟地点点头，说完又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

“你们别不好意思啊，现在距离那时候两年多了，你看你们长得多快啊，耀文那个子，一下窜那么高。”我笑着比划了一下。

“所以啊，上个通告没成你们不要觉得挫败，你们还小呢，还有很大空间成长。咱们还没长到最好的样子，总不能要所有人都喜欢咱们吧？Zero是zero，咱们是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且啊，你们七个一起，遇到啥事儿也不会害怕，回头看大家伙都在一起成长，亲亲热热，多好啊。”

“未来你们还会有更多身份，更大的舞台，歌手，演员，舞者……到那时候你们再回过头来看现在，就像你们现在看18年的自己。路嘛，慢慢走，总会走通的。”

小孩儿们倒是认认真真在听，可煽情的话我真说不出来太多，再说下去我怕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行了，马上到机场了，收拾收拾，下车。”

——

北方人第一次来南方，着实被无锡的热浪吓到了。

大家吵吵闹闹拿了行李，一到出口，扑面而来的就是无锡的潮热空气和粉丝们的尖叫呐喊。

“啊啊啊丁程鑫！！！”

“马嘉祺走慢点！！！”

“宋亚轩好帅！！！”

“刘耀文妈妈爱你！！！”

“张真源！张真源看我！！！”

“严浩翔最棒！！！”

“贺峻霖加油！！！”

……

以前没发现，我们小崽子们的粉丝群体如此强大。

虽说我和云烟已经来公司有一阵子了，但这种大场面还是第一次见，面前是乌泱泱的人群和手机摄像头，无论怎样都会让人浑身不自在。

所幸没人注意到我俩，我怕她走丢，一手拽着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埋头跟在保安大叔身后往外走。

这段百十米的路走得尤为艰难，我刚满头大汗地挤出机场，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座城市，便被身后的粉丝们吓得爬上了车。

七个人也陆陆续续上车

“阿南哥，阿南哥，快走！”我心有余悸地拍拍阿南的肩膀，示意他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们每次出活动都这么多人？”

丁程鑫点点头，看看表，“这次还行，出来得还算早。”

我瘫靠在椅背上，“太吓人了……怎么这么多人……”

脑袋放空了一会儿，我总算有空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

此刻正是下午三点，日头正烈，路上的人们大多防晒衣防晒帽全副武装。

这个陌生的城市带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树多。不止从机场出来，到市中心也是如此，随处可见密林排列的大树，称一句宜居城市倒也不为过。

路上去医院做了核酸，便先要去影视中心见负责人对接，顺便让他们练舞。

这里也有一些粉丝接机，但跟机场的人山人海比起来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松了一口气，嘱咐他们带好口罩，便护着云烟下车。

门口拉了警戒条，走起来倒是顺畅许多。

马上就要进电梯，突然，一个女生越过警戒线冲了过来。

我就在她身侧，亲眼目睹她跨的过程行云流水，一整个震惊:我去，跳这么高的吗？

但下一秒，她便喊着:“贺峻霖！严浩翔！”并举着手机向他们冲去。

我离她最近，下意识挡在贺儿和翔哥身后，架开她的手臂，却没想到这姑娘劲儿这么大，险些把我扑倒来个大屁墩儿。

大家动作太快，我只来得及看到那姑娘美甲上一颗硕大的水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保安拉走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进了电梯后齐齐盯着我看。

我刚松了一口气，看到他们的眼神又变得局促起来，甩甩手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哇，这姐们儿劲儿真大……你们都没事儿吧？”

电梯里一阵沉默，没有人回答。直到云烟指指自己的脖子，又指指我的，我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

“嘶。”一阵刺痛传来，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心惊胆战地从包里摸出镜子来照，只见脖子上一道不长不短的红痕，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这姐们儿下手真狠啊！我在心里哀嚎。

“杉姐，要不要去医院啊？”翔哥率先开口。

“是啊是啊，万一感染了啥的。”张哥附和道。

“对啊，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吧。”云烟拉起我的手。

其他人齐齐点头。

大家都带着口罩，我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此刻显然我成了孩子们眼中的病号。

“多大点儿事儿啊，就被她指甲划了一下，破了点儿皮，犯不着去医院啊犯不着。”我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宽心。

“杉姐，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她指甲有毒呢。”贺儿一下子语出惊人。

我被他逗笑，“行了，真没事儿，明儿就好了。这事儿跟你们也没关系啊，别有心理负担，你们安心准备舞台就行。”

出了电梯，便有一个小姑娘带我们去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是个别人共用的，除了几个咖位特别高的艺人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其他艺人都是几个人共用一间的。

安顿好了小崽子们，云烟看着小崽子们，我和罗岚便按照出发前闵姐的吩咐去对接负责人。

“诶，你等会儿。”罗岚叫住我。

“怎么了？”

她凑近，从包里掏出酒精湿巾帮我的伤口消了消毒。

我俩之前也没怎么说过话，我不习惯她突然的靠近，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消完毒，她又拿出一个粉色小熊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我贴上，“好了。”

“谢谢啊……”

她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淡淡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

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留着两撮小胡子，说话的时候一翘一翘的，“你们是闵姐的人吧？你们闵姐最近咋样啊？”

“闵姐最近在北京挺忙的，这次赶不过来，特意托我给您问声好呢！”我打起精神，满脸笑容，心里悄悄吐槽这无用的寒暄。

“啊，行，到时候也帮我跟她问声好。”

“一定一定。”

“这样儿啊，咱们的节目呢，在第三个，到时候一定要早点，今天彩排一次，明天上午彩排一次，明天晚上表演，你们一定要早点化妆……”

……

好不容易应付完负责人的唠唠叨叨，小崽子们已经被云烟和谭姐她们带到了演播厅彩排，我到的时候他们正身上挂着大名牌在舞台上踩点。

我悄悄给他们拍下一张避开工作人员的合照，舞台上的灯光晃得人眼花，远远望去，他们融没在舞台上工作人员的群体中，除了背影瘦削高挑些，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还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已经独自走了这么久呢？

大一的时候我在宿舍住过一段时间，有一位室友是妈妈的小公主，每天晚上亲亲热热地和妈妈通电话，脸上都是幸福的光泽。

若是他们没有走这条路，此时会不会也像无数行走在校园里的大学生一样，笑盈盈地和父母分享日常或者与室友吐槽八卦？

他们的黑粉不少，就像当年他们的师兄那样。

那些不入流的评论我看不得一点，我从小到大都不理解，别人的生活明明与你毫不相干，为什么能毫不犹豫施展如此大的恶意去评判呢？

我定定望了许久，直到他们彩排完跑下舞台向我招手，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顺利吗？”

“那必须的！”张哥呲个大牙乐，我看到他身后正飞速向他冲来的小宋，急忙躲开，留张哥一脸惊恐地回头。

几个人就像水滴，随波而行又始终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地回了酒店。

我和云烟住一间房，洗漱完已经是十一点多，她已经安安静静躺在了床上。

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关灯上床，刚盖好被子，她突然开口:“林杉，你今天不怕吗？”

“啊？啥？”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么多人，一个个只会拍拍拍，还有突然冲出来的那个女的……”

“有点儿怕，但还好。”空调开得有点低，我翻滚了一圈，掖了掖被子。

“那你还冲上去。”

“那咱们干这个活儿就是要看好孩子们呀，他们可比我精贵多了，那磕着碰着了可不行。”

“这群人真的……”黑暗中，她叹了口气，“我不理解。还有那天在医院，虽然人不多，但她们简直就像疯了一样，直往车上冲。要不是阿南哥及时刹车，我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我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回应她，“确实，我也不理解。作为粉丝想见自家idol一面无可厚非，但是这么疯狂天天跟着就离谱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啊，怎么能天天追着明星跑，这感觉，有点强制爱的意思。”我说着轻笑一声，自己都觉得离谱。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闵姐招咱们的时候规定不能是粉丝吧，这要是进公司来，公司都得塌。”

“那你进公司前追星吗？”我来了点精神，朝向她那边兴致勃勃地问。

“我从不追星，那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你呢？”

我想了想，“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对于粉丝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是那种天天追着自家偶像跑，买周边买综艺门票，在超话签到等级要到多少级才算粉丝的话，那我可能只是个路人，也就在微博关注一下，点点赞啥的。”

她没回我，我自顾自继续说，“但我觉得粉丝不应该被这样定义啊，喜欢某个偶像的都是他的粉丝啊，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呀……唉，总之还是现在有些人太极端了。烟烟，你之前会关注咱们小崽子们吗？”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直到传来云烟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我才意识到她睡着了。

救命，她把我聊清醒了结果自己转头睡着了？我有种被抛弃的无力感，却又实在羡慕她的睡眠质量。

我刚才那可怜的睡意早已荡然无存，盯着天花板上霓虹灯透过并不遮光的窗帘映射出的暗色光影盯了十分钟，实在睡不着，摸出手机来便看到负责人给我发的消息，要明天早上八点到，准备二彩。

得，明天要早起，这下更睡不着了。

索性打开马哥的聊天框——毕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

33（我）:马哥，明天八点到影视园彩排。

CC66（马嘉祺）:好的杉姐。

33:你们都早点休息，记得定闹钟。

CC66:［动画表情］OK

有没有人懂《念念》有多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