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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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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白元僵在床上,心乱如麻,头顶上挂着剑,身边躺着刘符,如此近的机会,取刘符之头,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然而平日刘符待自己不薄,杀了他,恐又落下不义之名。

欲成大业,怎可因一两个人阻塞不前呢?

刘符,对不起,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了。

这个念头一出,白元便感到分外恐惧,仿佛有人正窥探他的想法一般,惊出一身冷汗。

赶紧偏过头去,见到刘符仍是平稳地呼吸着,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送了一口气,便下了莫大的决心,起身去取剑。

沉甸甸的剑拿在手里,白元才有了一点存在的实感。他意识到,他在杀人,他在成他的大业。

把剑从剑鞘中抽出之时,剑刃划过内壁,发出轻微的响声。带着寒光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月光下之时,白元突然有了一种掌握自身命运的错觉。

自从皇宫逃跑,到寄身剑行,再到使者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手,去改变别人的人生,以至于改变世界的走向。

这把剑一刺下去,先斩断喉咙,保证人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之后,顺势而上,破开动脉,鲜血将喷溅出来,此人将彻底失去复生的可能,成为一具安全的尸体。

整个过程,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杀了刘符,再去隔壁杀刘语,非必要的死亡是碍事的,放过夫人去,直取刘语性命。

如此大业可成。

白元规划好这一切,将目光聚焦在刘符上。安静、平和地熟睡着,就像一条咬饵的鱼,已然是囊中之物。

举起剑,让剑尖停在喉管上空。

一尺的距离,隔开生死。

这时,白元才悲哀地发现,他无法下手。

他没杀过人。

纵使武艺切磋、剑术比拼,他也没见过血、没杀过人。

更何况刘符武艺高强。

白元急忙晃了晃头,把这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欲成大事,必不可怕刘符,必不可怕杀人。

重新握紧剑柄,对准喉咙。

都已经规划好了,此人生死,他的大业,只要一个动作,便可定分。

突然,一个念头突然侵入了白元的脑海。

这么多年,刘语都未向他透露自己的身份,而今一句话便带过了,难道有诈?

况且,今天是他表明身份的第一天,剑行上下必然都戒严了,紧张地盯着他,看他是否有异心。

而今杀了刘符,怕是连大门都出不去。

白元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剑放回原位,重新躺下,假装无事发生。

放下杀了刘符的念头后,白元甚感轻松,仿佛一块石头落地。

想要杀了刘符和刘语,白元便常常在剑行找各种机会。

他发现这两人似乎对他并不设防,到处都是机会,杀他二人,就像进入一个只有门框没有墙壁的屋子一样简单。

他不敢掉以轻心,恐其有诈,颇有种草木皆兵的味道。

更严重的是,他每每想动手,对刘符的情感就会跳出来阻止他。

白元自诩是理智的人,不会被情感左右,但刘符是个例外。

渐渐地,白元弄清了一个事实——他是杀不掉刘符的,至少无法亲自动手杀掉。

或许试探一下,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来,更实际。

课业中间休息时,白元问道:“你们,真的是和皇权密不可分的刘氏家族吗?”

“元符问这话为何?家父还能骗你不成?自然是。”

“你也会像师父希望的那样,接任履行他的职责吗?”

“当然。”

白元只道五雷轰顶一般,眼前泛黑,几乎站立不稳。心脏被揪紧一般难受,正艰难地跳动着,五脏六腑仿佛都要撕裂。

刘符担心白元被事情的变故吓到了,便安慰道:“元符不必害怕,我们三人携手,天下莫有能敌者。”

白元知道这没意义,还是问道:“你对二皇子弑父怎么看?”

“刘氏家族只是皇权的剑,我们理应没有自己的意见。你问我怎么看,实际上不应有看法,我们只关心要怎么做。至于具体怎么实施,还要看皇家的态度和指示。”

刘符顿了顿:“话虽如此,你真的要问我该怎么办,我的意见肯定是去追杀二皇子,他是祸根和威胁,必须除净。”

白元这下彻底顶不住了,他倒进座椅里,被椅子包着,宛如一只无家可归的仓鼠。绝望和悲伤瞬间击垮了他,他深知刘氏家族的惯性,他们忠于皇权;而且刘符既然认定这个事实,帮助他复仇更不可能。他和刘符,有朝一日必然兵戎相见,而刘符必定被他杀死,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刘符正心急如焚,扒在椅子旁,用袖子帮白元扇风。白元在刘符一声声担忧的呼唤中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吗?谢谢你。”

白元甚感悲痛,如此之英雄,不可用,不可废,何等悲哀!

白元揉了揉疼痛的头,却听刘符道:“好几日了,使者走之后,竟再也没有音讯了,不知皇帝到底要作何安排。”

“皇帝遣使至此,却无下一步指示……”刘符叹了口气,垂下眼眸:“想必是对刘家有所忌惮。陛下上任后,和刘氏的联系便突然变少,虽然每年俸禄照常,但那股生分,纵然天聋地哑之人也能感受出来。”

白元听了此言,悲伤的心情有所缓解:“那新皇帝乃一多疑之人。”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白韦自己就是一奸诈上任之徒,这八个字怕是此生都做不到的。

这样想来,对于白韦的优势,除了天分能力、年龄,还有一点——信任,用人的信心。

他庆幸那个晚上没杀了刘符、刘语,反之,虽得了一半成功,却将永远失去达到百分之百成功的机会,永远也登不上那个皇位。

幸运。

纵使将来他和刘氏不可避免地兵戎相见,事情的性质也不同了——保守皇权派和激进正道派的斗争。那时候再杀他们,出师有名,也可免去心中悲伤。

正胡思乱想着,有家仆送信给白元。

刘符挑眉观看,四年来,还未见元符有信。莫非是其父被平反?不好看人家私事,刘符起身回避,却突然有预感白元将不久于此。

启封,有两封信。一封写在宣纸上,小楷,写了很多,十分工整。另一封为布帛,只寥寥几笔,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白元先看宣纸。

出乎意料,竟是多年不曾联系的楚绪来信。其信道:“感君厚爱,吾在云江,已为君寻得族人,首领写信与你,同时寄来。后面又写念往日之情、盼望重聚之言,不复云云。

又看布帛,只见上方写着:家族蒙尘,白韦篡政,天人共戮!望皇子速速赶回,与我等公议破贼之计。诚心相邀,望不加疑,共谋大事。

这两封信看得白元热血沸腾、热泪盈眶。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这个!虽然担心投奔族人后,恐被加害,或遇到种种困难,但有家族之力,他的大事才算走上正轨。

当年来扬城,想离着父亲近一点,想找到那口剑的打造地。没遇到刘语前,本来发誓不杀刘语便不回云江,但奈何刘符在此,若杀,只能两人一起杀,但他十分没底。

故不做这铤而走险之事,毅然去云江,利用族人力量,间接杀了他两人,之后大事可图。

眼下,他白元已将刘语的武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可为勇冠当世,无人能敌。丈夫处世兮立功名,不可犹豫,即日启程!

白元告诉刘语,他的父亲放出来了,正在国都叫他回去,刘语允诺了。

夫人进门劝说:“听说官人要放元符回国都?”

“正是。夫人已经知道了?”

“是。我这几天,总是放心不下,所以到处留心。”

“我得夫人这样的贤妻,真是有福分啊。”

“元符这个孩子,只有两个用处:放在身边时时留心,或者杀掉。万万不可放其离开啊!”

“欸,夫人说哪里话?元符这孩子我一直看在眼里的,行动有礼,十分忠心,让他离开和家人团聚,成人之美,岂不美哉?”

“官人不听妾言,日后必为其所害啊!”

“夫人必是这几天过于疲惫了,还是好好休息吧。”刘语背过身去,显然是不想再听。

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想道:竖子不足与谋!便退了出来。

抬头看院中天空,悲从中来。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却是无可奈何。

当晚,刘符帮白元收拾了行礼,便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元符兄……你明天真的要走吗?”犹豫许久,刘符问道。

“嗯……”睡意袭来,白元迷迷糊糊地应。

刘符笑道:“看来我当时在庙里许的愿成功了。”

“什么?”

“我当时许愿元符兄的大业能够成功,许愿元符能够长命百岁。令尊平反,大业已成,前半句已经实现了。”

白元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都飞走了。他翻身面对刘符,对方说:“看来那个庙真的很灵。”

“元符兄,咱们的友情到了什么程度呢?”

白元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对方,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刘符笑了笑:“我希望是孙伯符和周公瑾那样的哦。日后你若有难,我必两肋插刀。你若是周瑜,我就是孙策,我们两个,即使分开,但仍心系,齐力破除未来的一切困难。”

“为什么我是周瑜?”白元只是问这一点。

“咱俩的长相,这样分配更合理。”刘符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周瑜比孙策活得更久,他想让赵元符活得久一点。

刘符没察觉眼前人的异样,他只是翻身平躺,微笑,合眼,准备进入梦乡。

此无月星夜,偌大的天穹下一间小小的屋子,见证了一方真诚的诺言。

如此坚定,甚至都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血色的未来慢慢在两人面前展开,但此时此处,仅虫鸣、微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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