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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朕乃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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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蓬莱殿到含凉殿的路程并不远,只是元珩与郑寒玉都不大识路,绕着太液池走了大半圈,一行人直至月上枝头才到了含凉殿殿门之外。

元珩将郑寒玉送回含凉殿后,想到魏约大抵还在紫宸殿候着,便与郑寒玉道:“郑娘子今日走了许久,早些歇息。我……明日来陪你用午膳。”

郑寒玉心中微暖,屈膝行礼,婉声道:“那我明日便在殿中恭候陛下了。”

元珩颔首,转身向殿外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又驻足回首,见郑寒玉果然跟在他身后,心中便跟被太液池旁飘着的柳絮拂过似的,他目光如水,温言道:“天色已晚,郑娘子不必送了。”

知她不舍他,可她再跟着,他就舍不得走了。

郑寒玉本就是出于礼节才送送他,听元珩如此说,也不与他客气,道了声“陛下慢走”,目送元珩登上御辇,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转身离开,她缓缓转过身,深呼吸一大口。

散值!

今日可谓是她将来留名青史的皇后生涯中的成功一大步,她不仅与未来同僚见上了面,还被他以礼相待,得了赠礼。且元珩,待她是颇为上心的。

郑寒玉摸了摸袖上臂钏,臂钏上的珠玉在月色下愈发莹润生辉,她翘起嘴角,美滋滋地提裙进殿。

帝王仪仗缓缓前行,元珩端坐在御辇上,忽地心中一动,回首去瞧,只是暮色已至,天色渐暗,他只能看得清一个模糊的人影变得愈来愈小。

元珩心里熨帖极了,心满意足坐正回去,瞧,郑寒玉也是舍不得他的,他虽让她不必相送,可御辇已走远了,她还不愿归去呢。

郑寒玉还未进内殿,便听见她的贴身女使们在一块儿叽叽喳喳。

“我与娘子一出藏书阁,便见陛下站在院中,如天神一般。陛下还说,他是特意来等娘子的!”这是玉竹。

“娘子手臂上的臂钏也是陛下送的么?”这是玉李。

“自然,还是陛下亲手为娘子戴上的呢!”玉竹眉飞色舞。

“哇——”这是余下三人一起。

“说来也巧,陛下与娘子今日跟约好了一般,皆着蓝色,真是般配。”这是慕荷。

郑寒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云水蓝长裙,眼前浮现出元珩一身宝蓝襕衫,眼中含笑的模样。又想到上元那夜,她直直撞至他胸膛之上,还有……那一枚属于崔洵的香囊。

该说他二人是命中有缘么?

郑寒玉转进内殿,在书案上的白纸之上提笔写下崔洵的那封遗书,又在背面写下三个“错”字。

郑寒玉想不通崔洵写下这封绝笔信时是何心境。越州初生疫情时英宗便急召崔洵回京,崔洵抗旨不回,在性命与万民之间选择了后者,绝不会后悔。

而她进宫前问过阿兄,元珩自小在会州成王府长大,连长安都没去过几回,不可能识得崔洵,更不可能取得崔洵遗物。

且自他将香囊交还给她之后,元珩从未提起那枚香囊,她在大慈恩寺试探他时,他的神情也不似说谎。

那香囊莫非真是凭空落在了地上?

郑寒玉将笔搁下,她此前从不信鬼神之说,可现今怪异之事频发,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使自己的命运偏离那晦气的梦境。

……

晚间白榆为郑寒玉更衣时小心取下那一对臂钏,放入木匣中妥善收好,又为郑寒玉卸去钗环,她问道:“娘子今日与陛下相处,高兴么?”

郑寒玉揉揉额角,随意答道:“陛下丰神俊朗,又以礼待我,我自然是高兴的。”

白榆张了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郑寒玉从镜中窥见她犹豫之状,疑惑道:“怎么了?”

“奴婢想问的,并不是娘子作为未来皇后如何看待陛下。”白榆轻轻叹了口气,“而是想问,娘子作为待嫁女郎,如何看待即将嫁与的郎君。”

崔郎君同自家娘子一同长大,有十数年的情分,是将娘子捧在手心上疼惜,万事无有不依。放在从前,自家娘子根本无须费心讨好郎君,只需按自己心意而活,反倒是崔郎君,时常因自己公务繁忙不能久久陪着娘子而牵肠挂肚,生怕娘子因寂寞而心有不快。

可进了宫之后,娘子亲自摘花,为陛下连送好几日糕点,陛下却见也不见娘子一面,只打发人送些器物首饰,娘子为此夜里也睡不好觉。

还有娘子手上那道伤,她知道娘子不是大意之人,必是心中有事,才不慎受了伤。如今娘子见着了陛下,却因陛下俊朗有礼便满足了,可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如意郎君所应拥有的最基本的德行。

他会真心地欣赏娘子吗?会因娘子的心绪牵动心肠吗?会在繁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仍牵挂着娘子吗?白榆不知道,可若他将来未能做到,娘子这二嫁,便不如从前。

娘子六岁丧母,十九岁丧夫,二十岁丧父,在短短二十年间遭遇了如此多苦难,却没有因此消极避世,而是努力活得更好,人人都羡娘子以再嫁之身入主中宫,都道陛下是这天底下最堪嫁之人,可她却怕,娘子此番入宫是委屈了自己。

白榆从小便伴在郑寒玉身边,郑寒玉自然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她侧身牵过白榆的手,面露认真,“我与陛下如今不过几面之缘,若要他如崔洵一般待我,岂非我不通人情?因此,他能以礼待我,我便很高兴了。”

“陛下若以诚待我,我自当以诚待他,我并不觉得有何委屈。”

郑寒玉将那张誊抄了崔洵遗书的宣纸置于烛台之上,火舌很快将所有字迹吞噬殆尽。

崔洵于郑寒玉而言,是亲人。

她前十九年的人生,如藤蔓一般与他的紧紧缠绕在一起,她与他之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誓言,有的不过是一日复一日的生活。

因此崔洵的离去并未带给她锥心刺骨之痛,锥心之痛虽难捱,可也短暂,捱过便是过了,捱不过也不过是痛快一死。

与她伴生的藤蔓一瞬间枯萎了,她是任枝叶生出腐斑,茎干慢慢蜷曲,卸下那早已枯败的藤蔓,与他一起落入尘土,归于腐败,还是带着他,继续向上生长?

郑寒玉不会死。

属于崔洵的藤虽然枯萎了,但她会带着枯叶继续生长,哪怕那枯叶腐烂之时带来的隐痛会伴随她一生。

阿耶阿娘的死亦是如此。

而她带着这样的痛楚活下去的时候,会愈加清晰地明白:没有什么比眼前人更重要。

-

紫宸殿中。

元珩回了紫宸殿后,又与魏约商议那造谣他圈禁平昌王,占夺皇位一事。相谈许久,直至人定,才放魏约归家,又派周随相送。

过了片刻,周随归来禀报:“陛下,魏大人已从安福门出了皇城。”

元珩放下奏疏,皱眉问道:“他怎么从安福门走了?”

魏约家住务本坊,属朱雀大街以东的万年县,若要归家,应走皇城东面的宫门,怎么走了西面的安福门?

周随答道:“陛下,是这样,说来也巧,魏大人出宫时正好遇上了武安公主,公主正领着人巡夜,便与魏大人闲话了几句。临走时公主得知魏大人府上未派马车来接,又不放心魏大人独自归家,便派了一队士兵护送魏大人,因调遣卫兵得去卫所通禀,因此是从安福门走的。”

这就不奇怪了。魏约是成王家臣之子,与元琬亦是自小熟识,元琬现下被元珩派去了右监门卫历练,辅佐监门卫大将军掌宫中门禁,而右监门卫卫所正好在安福门附近。

元珩“嗯”了一声,“厚简胆小,派人送他也好。”厚简乃魏约的字。

周随低眉道了一声“正是”,又关切道:“陛下,该歇息了。”

晚间元珩躺在床榻上,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床檐上挂着的银香囊,香囊幽幽散发着龙涎的香气。

“周随,朕今日可像个谦谦君子?”元珩久久难眠,打算寻个人夜话,周随这个倒霉之人首当其冲。

周随此前听到元珩翻来覆去的动静,便知他睡不安稳,因而此时正清醒着,隔着帷帐回他话:“陛下,奴婢见过的郎君里,再没有比您更像谦谦君子的了……哎哟!瞧奴婢说的什么话,陛下本就是仁人君子!”

元珩心中稍安。

郑寒玉那早亡的先夫崔洵,崔濯清,听闻最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元珩想,郑寒玉应当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于是他又问:“那你觉得,朕比之崔洵何如?”

周随急的冷汗都出来了,陛下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这叫他该如何回答?

他此刻就像被人用一截细绳悬吊在悬崖边上,脚下即是万丈深渊,那细绳呢,正是自家陛下不堪一击的玻璃心,他一个回答不好,伤了陛下的心,这细绳也就断了,他也得掉下悬崖粉身碎骨了。

他搓了搓发汗的手,“呵呵”干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崔侍郎为民而死,是贤臣;陛下励精图治,乃明君,只可惜崔侍郎去的早,无福在陛下麾下继续为国效力,不过陛下与崔侍郎的君子之风却是一致的,且陛下乃九五至尊,如此便更为可贵。”

周随这马屁应当是拍到了元珩心坎上,帷帐之内安静了许久,周随这才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

下次守夜这活,还是当找几个十几岁的小内侍来干!

元珩得了周随的奉承,心间巨石松了一瞬,但他马上又皱起眉来。

战国策中邹忌欲与城北徐公比美,询问身边众人,所得皆是徐公不及他,可实际上呢?邹忌压根儿没比过徐公。如今周随又何尝不是私他、畏他、有求于他?由此观之,周随的话不可尽信,还是得结合郑寒玉对他的态度,由他自个儿琢磨。

元珩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碰着那银香囊,一下又一下,那香囊被他戳得在空中缓缓打着旋儿。

他细细回想今日与郑寒玉相处的细节,暗暗点头,他今日穿得温文尔雅,神色端庄持重,温和有礼,言语举止既亲切,又不轻佻。

郑寒玉应当也是对他有好感的,否则,为何当日与他用了一顿膳便被他吸引,同意他的求娶?他那日又欢喜又不可置信,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况且,若她不喜他,怎么会在他为她戴臂钏时看直了眼,怎会夸他好看,怎么会远远目送他离开呢?

可不知元珩想到了何事,悄悄翘起的嘴角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忽地烦躁地翻了个身,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啧,元玉行啊元玉行,郑寒玉不过是你折进宫的一朵花罢了,你管一朵花怎么想呢?她只需美丽即可。

元珩又翻至另一侧。

郑寒玉,应当是对他有好感的罢?

明日穿哪身袍子去含凉殿呢?还是先遣周随悄悄去含凉殿偷偷打听郑寒玉穿的是哪色裙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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