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是红着眼睛回来的，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桌上的书本、笔袋，还有作业本一股脑塞进书包，在班主任朱红玉的安排下换到了后两排，杨凡则安插在春燕原先的座位上，与丛飞成了同桌。

突然的调换座位，一时让春燕和丛飞这两个当事人深陷舆论漩涡。

有同学一说是，早恋被家长和老师发现了；二说是，两人有矛盾摩擦被调开了。

可能有什么矛盾呢？一个独来独往从不参与班级集体活动，一个内向到说话就脸红、被人欺负也不敢声张。风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是什么促使他们有了交集？

辛媛和潘婷也跟着同学讨论做推断，另一侧的周小怡双手抱胸，一会儿看看春燕，一会儿看看丛飞，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倏然一笑。

桌上的橡皮已经被丛飞戳得不成样子，他一腔怒火，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当面和母亲对峙的勇气都没有，他就是个废物！

身体里有一股冲动，连他都无法克制，那是他第一次当着同学的面，把纸条塞到春燕的手里，不顾班级同学的起哄声，提早放学离开，在那条他们约定好的巷子等她。

没等来春燕。

是周小怡赴的约。

“好学生，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周小怡在他面前站定，忽然的靠近让丛飞飞快退开两步。

“你怕什么？”周小怡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而后直起身，牙齿咔一声，舌尖的果糖碎裂，她一字一句道：“非我同类。”

丛飞脸色骤变。

“你什么都不知道，而我知道她的一切。”周小怡歪头看他，“比如她手上的疤是怎么伤的？”

周小怡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连老师都以为她身上的伤是她父亲所为，其实是她自己伤的。不止这些，她为了上学，不惜把自己弄伤，告到社区妇联会，说她父亲虐待她。实则是她父亲在外欠下一堆赌债实在无法负担她的学费，而她的妈妈又跟人跑了。听着是不是很可怜，她惯会在人前示弱装无辜，把自己捏造成一个小小的可怜虫。”周小怡丢出一颗颗重磅炸弹，“很不幸的，你还有他们都被她骗了。”

成功看到他的脸变了几变，周小怡继续说：“所以说啊，好学生，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猜透了他的局面，他的蓄意接近。丛飞想，她就只差和他明白的说，一个言听计从、不懂反抗的好学生，你跟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

丛飞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没有猜错，母亲已经在家等他了，她的愤怒是因为对他失去了掌控。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丛飞先一步承认错误：“抽屉里的钱是我拿的。”你冤枉了父亲。

并不如他预想中的愤怒。

金玲也只是愣了一下，说：“你能自己承认错误，这就很好了。妈不怪你。”

丛飞不等她往下说，接着道：“我是不是有个哥哥？”

时刻观察她的丛飞，难得在母亲脸上看到了一种震惊和羞愤，他知道他找到了她的薄弱点。

“谁告诉你的？”金玲出奇的愤怒。

丛飞随意扯谎道：“上次去姥姥家，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跟姥姥长得有点像，我不知道她是谁。”

在母亲离开家的那一刻，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做错了，但他想，应该也让母亲尝尝他那时的愤怒，却又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