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旷野只是随着纪云的那声“小季”转过了身，眼神其实根本没有看见她，季旷野的双眼一直盯着一个地方。

纪云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你没事吧？”

季旷野毫无反应，原本纪云只是想趁信书不在出来，她因为腰很疼导致心里很烦躁，正好烟瘾也一起犯了。想躲着人抽根烟，却没想到撞见了季旷野。

纪云上下扫了一遍季旷野，她伸手拉起季旷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季旷野像个人偶一样被纪云拉着摆弄。

纪云两只手拍在一起，“想什么呢？”

季旷野被声音拉回现实，她茫然的看向旁边的纪云，一颗眼泪从她左眼流出。

纪云瞥了她一眼，掏出口袋里的纸，“呀，怎么还哭了，怕黑啊？”

纪云用纸巾把那颗眼泪给擦了，季旷野却握住她的手，陌生的体温慢慢融合在一起。

纪云一愣，“松开。”

季旷野晃神的把手松开，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情绪，“你没事吧。上午的事是我错。”

季旷野这么一说，纪云才想起来她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激到了，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挺幼稚的，身体都那样了还赌气走了四五公里。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你初中是在哪个学校。”纪云很突兀的来了一句。

“啊？”季旷野疑惑连忙开口：“广西省连绵市伏羲县和蔼镇常林七中。”

纪云只问了季旷野的学校，却没想到季旷野却准确到了省市县镇。

听季旷野说完，纪云在心里有了准确的答案，这事过去都六年了，没想到那个双眼发亮的小孩真是找上门了。

拉着季旷野跑的哪天晚上，季旷野问她有没有得冻疮的经历，后面还问了有没有资助过孩子，回去的时候纪云就觉得不对。她打电话给了地区负责陈波，从而确定了面前的这个小季，就是当初的“季换弟”。

纪云笑着看了一眼季旷野说：“嗯，知道了。”说完起身回到自己的病房，季旷野的大脑比较混乱，到了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如果当初她对纪云的身份还有疑惑，那从昨晚在医院走廊，纪云突兀的问了她的学校她回答之后，季旷野可以百分百确定纪云就是资助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季旷野坐在房间的床上，揉着自己的双眼。

她在脑海里慢慢的细细的去回想昨晚的事，从所以的细节里抽丝剥茧，找出最有利的证据。

下午，季旷野提着她买的小吃去敲了纪云的房门，可敲了一会却没有人回应，季旷野抬手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她拿出手机想给纪云发消息，却发现她好像还没有加纪云的联系方式。

季旷野呼出一口气，决定给信书发，发过去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回信，现在这个时间信书估计是在寒蝉寺。

季旷野提着手里的小吃，决定、去寒蝉寺，刚来的时候是八月底，现在都九月中旬了。在过一个月就要入冬，天气一旦变的寒冷，那么纪云他们那边的工作进行就要加上难度了。

九月中旬学校都开学了，一路走过来，只能看见背着背篓从集市上回来的人，小孩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现。

走的时候季旷野路过，上次她跟纪云抓鱼的那条小溪。季旷野想起当时她把鱼抓起来的时候，纪云正在不远处卷着裤腿弯着腰，盯着水里面看。

山里的虫子特别多，要是运气不好还会撞上蛇之类的东西，寒蝉寺是国家级重点五A级景区，一般寒暑假来这边旅游的人特别多。

只是现在是淡季，民宿里基本没什么客人，季旷野走着走着把手里提着的小吃拿出来吃了一点。本来这是要送给纪云的，顺便当面问清楚，虽然已经确认纪云百分之百是资助人。

可如果不听她亲口说出，那么以往一切的证据都会被作废。

来到寒蝉寺季旷野看到是个熟悉的，“优昙师傅。”

人穿着带补丁的袍子，手里握着扫把一看就是在洒扫，优昙望向季旷野点了点头。

季旷野上前去问：“优昙师傅要不要吃点小吃。”

优昙往季旷野手里提着的袋子看去，他瞳孔放大往后退了一大步，“阿弥陀福，出家人不可食肉。”

季旷野怎么会不知道出家人不能食肉，她只不过是想逗一逗这个和尚，这个和尚每天的脸都一样，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

季旷野的小心思得逞于是问：“优昙师傅纪云在不在。”

优昙冷漠的看了一眼季旷野，脸色有点黑一看就是生气，可还是耐着性子说：“在后殿的左厅。”

“谢了，如果优昙师傅想吃我在给你送来。”季旷野坏笑道。

优昙移开视线不在去看她，专注地上的落叶开始扫。

季旷野提着肉干，在前殿随便逛了逛，寒蝉寺很大布局和规格很讲究，纪云的工序刚刚进展到清洗结束。

来到后殿纪云正拿着小刷子不知道在刷什么，她脸上带着口罩，今天穿着一身翠绿的类似于旗袍的长衫。

长长的头发被简单编织成三股辫搭在身后，季旷野刚想走上前去，却被信书拦住。

自从上次季旷野带着纪云下水，然后在让纪云来着月经走了五六公里，这两次还偏偏都进了医院。这让信书原本对她的好感消磨殆尽，看她就像是在看什么危险物种一样。

信书不耐烦的看着季旷野，以前这种不耐烦都在纪云的脸上，才过去短短几天就转移到信书的脸上。

“你来干什么？”

季旷野抿着嘴，把自己手里的肉干晃了晃，“来给纪云送吃的。”

一开始季旷野叫纪云乌木老师，到现在直接直呼其名了。

信书看着季旷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她不吃这个，你走吧。你留在这只会打扰我们工作。”

左丘弄完了那边，大刺刺的喊：“老大我那边搞定了。”

纪云转过头去，“这边也搞定了，剩下的就要查伤处然后进行局部的修复。”

这一步很关键，这一步做好了，后面的表面处理和做旧色彩恢复就简单多了。

转头的瞬间，纪云瞥见了季旷野，她放下小刷子摘下口罩，“哎，你怎来了。”

季旷野越过信书提着肉干，“你不是才过三天吗？怎么就回来复工了，我去集市上买了点小吃，想给你送过去敲了门你不在。”

纪云望向季旷野手里的肉干，肉干被褐黄色的纸抱着，上面泛着油油的光，看上去很有食欲。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啥问题了，也不那么疼了。所以就来看一看，我现在到下班的点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纪云邀请季旷野吃饭。

和尚吃饭的食堂不能进肉食，所以季旷野拿来的肉干也不能漏出来，被纪云用自己的背包装着，两人分别吃完斋饭出来。

季旷野提议想在寒蝉寺逛一逛，纪云刚巧也有这种想法，第一天来的时候她逛过，只是寒蝉寺太大了没有逛完。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季旷野指了一个地方。

“行。”

两个人逛着逛着就莫名逛到了后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纪云盯着一颗树看，“那是野桑葚吗？”

季旷野朝纪云的所指的方向看去，高大的书上全是紫红紫红的小果子，挂在树上摇摇欲坠。

可是在都立秋了，这颗树上怎么还会有桑葚季节对不上，一般桑葚都是在初春和初夏结果成熟。

纪云望着那颗过了应季，还依然硕果累累的桑葚树，“我听说寒蝉寺有灵气，周围的树木也然上了灵气，以至于跟其他地区的树不同。你看那！”

纪云又指了一个地方，季旷野一眼望去漫天绯红，在绯红的下面有许多盛开的花，几乎美到令人窒息。

季旷野被震惊到了，风一吹鼻尖全是花香，“虽然这么说很迷信，可这个世间总要有一些东西人无法解释。”

“对啊，不然为什么每天都会有那么多求神拜佛，这些也只不过是他们坎坷生活中的一丝支柱而已。”

两人站在山顶上，望着天边的绯红，太阳快要落山了。

“你想不想吃桑葚？”季旷野问纪云。

纪云还没有回答，季旷野一溜烟的就爬上了那颗高大的桑葚树，她的动作很灵敏速度也很快。

纪云看着一脸吃惊，“你……”

季旷野伸手拽着一根特别粗的树枝，双脚悬空做了几个荡秋千的动作，纪云看她这个样子是放开自我了。

“这上面有好多！我尝了一个特别甜！”季旷野靠在树上笑着喊。

在树下的纪云抬头望着她，“那你倒是给我吃一个啊！”

两个人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个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桑葚，没有用清水洗过就开始吃，卫不卫生干不干净。

天边的火烧云那么美，山里的小风吹的人那么舒服，怎么会有人在意一颗有百年寿命的桑葚树干不干净呢？

季旷野抬眼望树上的桑葚看，她寻找到了一颗很大果粒很饱满的桑葚，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对着树底下的纪云喊：“我扔给你，你接住了！”

“好！”

很可惜，那颗被季旷野精心挑选的大桑葚没有被纪云接住，而是掉到了草丛里，纪云找了很久才找到。

桑葚碎了它的尸体四散，饱满的果粒分崩离析掉落在各处，平滑的石头上留下了一抹鲜艳的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