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夏栀将车停在路边，远远的能看到教练车里的小孩。余晖还未褪去，热浪依旧汹涌，夏栀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这北方的夏天真热起来，也是够要命的。他锁了车，边走边皱眉想着。云遥这边还算顺利，慢悠悠的操作了两把侧方停车，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

他下了车又绕着场地观察了一圈，夏栀看着他，不禁嘴角微扬。

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孩子啊。

“云遥。”

少年闻声回头，脸上却没有男人想象中的兴高采烈，而是噘着嘴，一言不发的蹭到他跟前，自觉的拿过他手里的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夏栀挑眉。

“怎么了？教练训你了？”

云遥摇摇头，嘴巴撅的更高了。

夏栀见他这样实在可爱，忍不住捏住了他的脸蛋。

“唔！”

“快说，我耐心有限。”

他佯装生气，下一秒又学着云遥的表情捣乱。

“你骗人。”

“我怎么骗你了？”

夏栀疑惑，挑眉反问道。

“……就没有一个月能拿驾照的！至少要将近两个月……”

云遥此刻气鼓鼓地涨红了脸，像极了一只小河豚。

“这是鼓励你。”

“那我拿不下来你会揍我吗？”

夏栀松开他的脸蛋，坏笑道：

“会啊。”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夏栀揉揉他的发旋，故作神秘道：“晚上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

音乐震耳欲聋，他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身后，五彩斑斓的灯光在身边穿梭，舞池里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云遥像个好奇宝宝，目光所过，皆是新奇。

他从没来酒吧玩过，一是不敢，二是真的没兴趣。夏栀管他很严，一直不许他抽烟喝酒，网吧都没去过几次，更别说这种从小就被家长老师严令禁止的地方。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夏栀会带他来这儿。

夏栀要了一打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还在四处观望的小孩倒了一杯。

云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啤酒。

“以前喝过么？”

云遥连忙摇头，他哪敢啊。

“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喝酒了。”夏栀端起酒杯，云遥也忙不迭的端了起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也突然变凶：

“不许贪杯，你要是敢在外面喝断片，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云遥瑟缩了一下，信誓旦旦的用力点头。

夏栀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云遥却喝的辛苦，这啤酒怎么回事儿啊……又酸又苦，还沙嘴……

“慢慢喝，不用喝太快。”夏栀说着，又倒上一杯。

“好难喝啊……”

云遥吐了吐舌头，夏栀柔声笑道：“哪有好喝的酒啊。”

“那为什么大人都喜欢喝酒？”

“以后你就知道了。”

………………

两杯啤酒下肚，云遥就开始多了。他一睁开眼，天旋地转，一闭上眼，又地转天旋。头脑还算清醒，但四肢已经不听使唤。

夏栀无奈的看着已经喝多了的小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差的酒量真不知道随了谁。

“阿遥？”

“……嗯，怎么……”

“走，咱们回家了。”

男人搂着这只熟透了的小醉猫，穿过喧闹的人群，云遥实在是晕的厉害，干脆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了夏栀的身上。

男人只好一把抱起少年，直到拦下一辆出租车，这才把云遥放在下来。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这么沉了，夏栀汗流浃背，想开窗户却又怕小孩受风着凉，只得忍着。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夏栀感叹自己最近真的是疏于锻炼了。以前也没觉得这么吃力啊，现在像是跑了个五公里一样。

云遥在沙发上躺着，迷迷糊糊说了句热。夏栀起身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刚要叫醒他，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男人原本柔和的神情在看到手机屏幕的一刹那，变得异常冷峻。

夏禾。

屏幕熄灭又亮起，夏栀一动不动的看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本以为，现在的生活才是真实的，只有他和云遥，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他们。

可出了这间屋子，他们依旧要面对那些残酷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铃声此起彼伏，连昏睡的云遥也被吵醒。夏栀抄起手机，便要出门。他回头对上云遥迷离的眼神，柔声道：

“把蜂蜜水喝了，回卧室去。”

云遥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问他，“你……要去哪儿？”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乖。”

云遥立刻做可爱状，乖乖点头：“嗯～我一定……乖！”

夏栀的心一抽，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他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下，按住焦躁不安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那边吵吵嚷嚷，声音嘈杂的很。夏禾仿佛正在跟别人说话，没发现电话已经接通。

终于。

“你现在在哪儿？！”

“什么事。”

夏栀生硬的开了口，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姐姐，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别扭。

“于曦生了，男孩，七斤四两。”

夏栀挂断了电话，继而关机。

夜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冰凉，似乎穿过了他的身体，温度一点一点流失。

男人望着那扇窗户，心脏变成了一颗被人反复挤压的柠檬，无法言表的酸涩和痛苦。

我到底，还得让你受多少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