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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涣然冰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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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赶回沧州,听闻太子来了兴济县,他便着急麻慌连夜往这边赶,谁知抵达之时,张府门口已不见太子的车驾。

锦衣卫全随太子去了城外,宅院正门只站了一排张府的护院,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高大威猛,浑似山上的土匪来打劫,令人望之生畏。

孙伯坚不敢贸然行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靠近,恭恭敬敬地问:

“请问贵府大小姐在吗?”

为首的护院瞪起一双凶目,声色俱厉:

“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孙伯坚吓得一哆嗦,忙退后了两步,恰逢彭管家苦着脸出门,都是兴济本地的,一眼认出了他:

“咦,这不是孙秀才么?”

孙伯坚闻声抬头,也一眼认出了他:“彭家老二?”

彭管家步至他面前,打量了两眼,奇道:

“你一个大男人,找我家大小姐做什么?”

“嗨。”孙伯坚面现不好意思,“小生其实找的不是她。”

彭管家眼神一动:“那是谁?”

孙伯坚凑近,低声道:“太子殿下。”

彭管家恍然:“哦~”

孙伯坚又问:“殿下在里边吗?可否带小生去见他?”

彭管家眉开眼笑:“那你算是找对人了,随我来吧。”

太子一行人乘着马车驶至城南,大家下了车,在张峦的引领下,依次跨过流淌的小溪,前不久才下过小雨,溪中的石头略滑,梦龄的绣鞋没踩稳,右脚一滑,扑通崴到水中。

走在前方的太子急忙回首,伸手来拉她,关切问道:

“有没有磕伤?”

“没有。”

梦龄摇摇头,抬回右脚,只见绣鞋、裙摆湿了一片,冲他笑道:

“回去换换就好了。”

“嗯。”

太子怕她再摔,干脆伸臂扶住她一步步踩过石头。

众目睽睽之下,梦龄羞涩之外,又怕此举太过瞩目,惹得林林不快,悄眼瞄去,却见她跟在后面神色如常,心下不免诧异。

来至山坡的青萝藤前,太子细细察看了好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不禁困惑:

“和寻常的青萝没什么分别啊。”

梦龄猜测:“许是师父慈悲为怀,世间万物,哪怕是一草一树,也心生怜悯,眼之所见,顺手而为。”

张峦却道:“周道长的确仁爱宽容,但他瞧这丛青萝的眼神,并不像是怜悯。”

“那是什么?”梦龄和太子异口同声的问。

“欣赏、亲近、恋慕?好像都有。”张峦自顾自的点头,语气笃定:“嗯,总之,跟看其他花草的眼神不一样!”

梦龄蹙起眉心:“如此说来,这青萝定有什么特别之处。难不成师父以前来过,与这丛青萝有什么缘分?”

太子也揣摩起来:“又或许,他把它挂起来,是怕有什么东西被掩盖,咱们寻不见。”

梦龄疑惑地问:“为什么你总往这上头想呢?”

太子道:“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提议送你入宫,还赠你护身符,交待你十五岁之前不要轻易示于人,这些种种行为,是想留下什么线索,引人来解开。”

“会是什么线索呢?”

“不晓得,在这附近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好!”

梦龄欲随他一起,太子却扯住她手臂,微笑道:

“你湿了鞋,还是留这儿歇息吧。”

林林赶紧过来,指指南面的石头,道:

“那边日头大,奴婢陪梦龄去晒晒。”

“好,你们去吧。”

太子同张峦一起四处逛去,张鹤龄、张延龄在附近拿着弹弓打鸟玩,林林陪着梦龄到南面的石头坐下。

明亮的阳光洒下,暖洋洋的,梦龄翘起绣鞋,双手撑开裙摆,在日头底下晒,林林瞥见太子走远,立即面向梦龄,单刀直入:

“梦龄,我对天发誓,殿下与我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纯粹的主仆。”

“啊?”梦龄一懵。

林林又道:“你莫听平安瞎讲,那小子脑瓜子不好使,捕风捉影,惯会往歪了想。”

梦龄瞧她神情郑重,没有丝毫戏谑之色,立时听了进去,又惊又喜:

“是平安想错了?”

“嗯!”林林重重点头,“那天清早,殿下之所以唤我过去,是他不好意思教你发现。”

“发现什么?”

梦龄好奇,林林附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最后作了总结:

“男人嘛,到了年纪,都会想这事儿,殿下血气方刚的,更不例外。”

梦龄听得面红耳赤,声若蚊吟:

“怪道他——”

话刚出口,忙又顿住,脸色更羞,林林意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总之,你把心放肚里去,殿下喜欢的,只可能是你。”

“为何你语气如此笃定?”梦龄奇道,“明明你与他相处的时间更长,像贵妃对万岁那样,从小到大陪着他护着他。”

“哪能这么比呢?”林林摇头轻笑,“万岁当年被关在沂王府,一个亲人都见不到,后来回宫,爹不疼娘不爱的,一颗心自然与贵妃最为亲近。殿下不同,他待在紫禁城,还有奶奶宠着,我嘛——”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摸了下颈间的伤疤:

“我待他也不像贵妃那般毫无保留,因此,我们之间,虽有主仆默契,却并非亲密无间。”

“哦~”梦龄茅塞顿开。

“其实啊。”林林双手撑石,微微后仰,姿态放松下来,“我一早就知道殿下会喜欢你。”

“为何?”梦龄不解,

林林道:“殿下一向老成持重,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展露少年人的心性。”

梦龄仔细回想二人相处种种细节,果然如她所言,心下愈发甜蜜。

“许是你们自幼相识的缘故,他被关在安乐堂暗无天日,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的心自然喜欢亲近于你。”

林林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瞅向她:

“真要说来,像贵妃与万岁路数的,是你才对。”

“他喜欢的只有我啊。”

梦龄仰着小脸甜甜地笑,一双玉足轻轻晃啊晃,整个人散发着欢喜的气息。

林林莞尔:“当然。”

梦龄美滋滋地笑了会儿,忽然收了笑脸,放下裙摆,正色道:

“对了林林姐,我得向你赔个不是。”

这回换林林懵了:“为何?”

梦龄垂下小脑袋,双手揉着衣襟,声音里满是歉疚:

“我听信了平安的话,这些天一见到你,总别别扭扭的,也不爱和你说话,心里疏远许多。”

“啊?”林林陡然坐直了身。

梦龄抬起清澈晶亮的双眸,委屈又自责:

“林林姐,殿下身边,我连个自己人都容不下,是不是心眼儿特别小度量特别窄啊?”

林林愣了须臾,挤出一个亲和的笑容:

“不打紧不打紧,人之常情嘛。你呀,再有什么事,千万别听平安的,先来问我,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好~”

梦龄笑着应下,继续晾晒起自己的裙摆。

林林暗暗松了口气,默默站起身,溜到不远处的平安身边,拍拍他的肩:

“跟我过来。”

平安随她到了一棵大树后,笑问:

“什么事儿啊,林林姐。”

林林黑下一张脸,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道:

“平安,你差点毁了我多年的苦心经营!”

“疼疼疼。”平安告饶,“林林姐我先认错,你快放开我。”

“哼!”

林林松开他,双手掐腰,气呼呼道:

“我尽心侍奉太子这么多年,还与未来太子妃关系交好,连押两张好牌,结果你小子——”

一提起来,她又忍不住抬手呼他脑袋:

“在中间瞎传话,让未来太子妃疏远于我,幸好我及时解开误会,不然,哪天稀里糊涂的被调走,从前的辛苦,就白忙活了!”

“啊?”平安愕然,“梦龄疏远你啦?”

“又被我拽回来了。”林林摆摆手,“我看明白了,咱们这位太子妃啊,是个醋劲儿大的,往后殿下要有其他女人,少不得争风吃醋。”

“哈?”平安丧下一张脸,“太子就不能选个大度贤良的太子妃吗?”

林林脸色微变,忙戳他额头:“你这傻蛋,大度贤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动动你的脑袋瓜想清楚,梦龄当太子妃,才对咱们最有利!”

“嗯?”平安彻底被她搞糊涂了。

林林耐心解释:“梦龄醋劲儿再大,也只针对太子的女人,并不苛待下人啊。再者,咱们与她识于微时,一路扶持,此等情分,她若当了太子妃,咱们就是她最宠信倚仗的人,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不觊觎太子,你要什么她赏什么,虽是奴婢,却与二主子无异,岂不快活?”

平安听得目瞪口呆,少顷,方道:

“敢情你效忠主子,都是为自己打算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林林毫不犹豫道,“我又不害人,为自己盘算盘算怎么了?主子是人,我也是人呐,效忠主子的同时,为自己谋点利,两全其美的事,有什么错?”

平安无言反驳,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林林斜眼瞅他:“难不成你效忠主子,就真的只是效忠主子?”

平安嘿嘿一笑。

“行。”林林摆摆手,“你想当肝脑涂地的忠仆,我佩服,但我的路,你别来挡,往后再遇到什么事儿,一定要来同我商量,不管是为义为利,咱们的心都是往一处使的,听我的,准没错儿。”

“是是。”平安忙应,“我记住啦!”

过了会儿,太子逛完附近,与张峦一起回来,梦龄心里正甜蜜,小鸟似的迎上去:

“殿下!”

太子神情失落,微微叹息:

“还是一无所获。”

话音方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循声一看,彭管家驭马急奔,不待马停稳,便着急跳了下来,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儿,满脸惊慌:

“殿下,不好了,孙伯坚被抓走了!”

太子脸色大变:“什么???”

“您前脚刚走没多久,他便到了大门口,说要找您,小的就带他过来,不想半途中忽然杀出一群劫匪,一箭射中孙伯坚的后背,他立时摔下马,小的想回头去救,奈何箭支如雨,实在不敢冒险,只好骑马来向您报信了!”

彭管家说着,有意抬了下手臂,给他看臂间箭支擦过的血痕,以证明自己的情非得已。

太子皱着眉沉吟片刻,问:

“劫匪多少人?”

“少说得有数百人。”

“往哪个方向去了?”

“运河。”

“哼。”他冷笑,“运河?好你个熊保,一直暗中盯着呢。”

两名锦衣卫千户对视一眼,姓李的副千户上前,抱拳道:

“殿下,下官这就去带人追回!”

“去吧。”太子点点头,“多带点人,务必把孙伯坚救回来,我要活的。”

“殿下放心,下官便是把运河附近的地皮都翻一遍,也要找回孙伯坚!”

李千户叫走一半人马,急匆匆的往运河方向追去。

太子没心情待下去,张峦叫回两个儿子,大家分别上了马车,一行人回往张宅。

车内,梦龄瞧他眉间笼罩着愁云,轻轻握住他的手,温声道:

“孙伯坚吉人自有天相,大太阳都晒不死他,区区劫匪而已,他定然能被救回来。”

太子眉间舒展不少,回握住她的手,挑眉道:

“梦龄说得对,那小子烦人得很,老天爷才不愿收了他去。”

“嗯!”梦龄莞然。

太子温柔拥她入怀,轻轻一叹:

“他得回来啊,他得亲眼瞧瞧你心里装的是谁,我那些醋才不算白喝。”

梦龄噗嗤一笑:“喝醋的岂止是你?”

太子诧异:“那还有谁?”

为免牵连到平安,梦龄岔开话题,伸臂圈住他的后颈,亮晶晶的眼眸漾满了笑意:

“殿下,你只喜欢奴婢一个,对不对?”

太子耸肩:“不然呢?”

眸中笑意愈浓,梦龄轻啄了下他的唇,柔声道:

“奴婢也只喜欢殿下一个。”

柔声蜜语瞬间消解了太子的烦乱,他抱紧了她,凑过脸来,往娇嫩红润的樱唇印去。

两人正要吻在一处,一声马儿急嘶,车厢骤然向下倾斜,太子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护住梦龄脑袋,一起顺着倾斜的车板滑落出去。

原来是马儿被突然弹起的绳索绊到,使得马车失去平衡,与此同时,四周喊杀声起,留下护送的范千户大喊:

“有埋伏!”

万安宫。

软榻上的万贞儿拈起棋盘上的一枚黑子,吟吟笑道:

“埋了这么久的暗钉,该狠狠勾一下钢丝,让他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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