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身后的大门不知道被谁重重地关上了,因为用力过猛,那年久失修的铁门抖落了一地的碎屑,撞击的声音传出很远,一直到不远处的森林中才消散。
【亲爱的玩家,欢迎进入您的第一场游戏!】
【疯人院】
【抑郁的女孩在绝望中走向死亡,自闭的男孩在沉默中走向天台,沉浸妄想中的女人尖叫着把自己身上钉满钉子。亲爱的玩家们,疯人院的大门已经关闭,而你要如何逃脱呢?】
【任务目标:逃离疯人院】
【温馨提示:由于疯人院特殊的磁场影响,请玩家尽快逃离,不要沉浸于安逸的生活,否则后果自负】
蓝色的字幕逐渐变淡,碎成了如同萤火虫一般细小的光点,悄无声息地飞入了那群穿着病号服的人身上,融为一体的那刻,他们原本空洞的眼神刹那间发生了变化。
“这是什么地方!”
踩在落叶上的皮鞋猛地停住,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地质问。
“医院内禁止喧哗!”旁边的领头护士面无表情。
“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男人继续追问道,语气显得有些急躁,“这里是什么医院?”
下一秒,男人惨烈的叫声传来,他跪倒在地上捂着手臂,那里是刚刚电击出来的伤痕。
“医院内禁止喧哗!”拿着电棍的护士长又重复了一遍,审视的目光扫过人群。
旁边的病人们看到这个场景,面上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惊恐,纷纷不再言语,低头跟上前面白大褂的步伐。
只有一个人仍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四周。
他穿着同样的病号服,却有一根红线突兀地挂在脖上,另一端不知道挂着什么,一直坠到衣服里面,像是流着血跌进深渊。
他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心口旁那个玉佩,一边像是哼着小曲似地说道,“别怕,别怕。”
在旁边的人看来,他就是在自言自语!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站他旁边的女孩哽咽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好用词。
“没错啊,我是精神病!”夏言抬头热情开朗地替旁人回答道,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享受似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旁边的场景眼熟得很,楼上专门用钢条加固的窗户,楼下特制的门和把手。
精神病院,这不就是他的老家嘛!
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点。
在她看来,刚刚被电击的男人和队里另外那个明显吓得面部惨白的人,应该和她一样与那个恐怖的游戏签约,是这场游戏的玩家。
只有这个神经病,明显不对劲!
一路走到院内,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个病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宽阔的大堂内,正中增高了一层平台,上面摆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拖来的破旧桌子,一个医生高坐在上面,低头俯视着众人。
“现在,每个人上去陈述病情。”护士长一只手拍了拍了拍电击棒,见无人响应便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拉着旁边女孩的衣服,往前一推。
“我……”
那个女孩颤抖地走上去,还没走到台上,就已经哭了起来,“对……对不起!我没有病,我后悔了!我不该参加这个游戏……救命!”
她的双手在身边胡乱的一抓,想要寻找一些可以依靠的东西,却又忽然猛地放开。
她摸到的是旁边小护士的手,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如同石膏一般冰冷僵硬。
这真的是人的手吗?她的心脏有一刹那几乎停止跳动。
护士长低头在纸上唰唰地写下什么,把一个名牌贴在女孩的身上,低声道,“4 号房。”
旁边的两个小护士立马就拖拽着把不断挣扎的女孩拉走,一直拖到黑暗的走廊尽头,女孩的惨叫声还在走廊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走廊安静下来,只留下一只女式凉鞋孤零零地留在肮脏的瓷砖上。
刚刚被电击的男人此时此刻又按耐不住,他指着白大褂们说道,“你们这是违法的!是非法拘禁!我是A 省鲁香集团的郑鲁!去和你们院长说,我要见你们院长!”
护士长不屑地看着他,低头继续在一个名牌上写着,“3 号房。”
两个小护士这时候又走了上来,看着不远处的走廊上的鞋子,郑鲁狠了狠心,一下子踢了过去,两个身材娇小的护士虽然被踢到,却宛如一座雕像一般俨然不动,只是涂得鲜红的嘴角却勾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还没有郑鲁一个人看起来体型大,却轻轻松松地一个人抓着一只手,把郑鲁拖了起来。
这时候郑鲁内心深处那种恐惧才真正毫无遮掩,他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也消失在那个黑暗里。
夏言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模拟着那个护士长握笔的运动痕迹。
“被害妄想症。”
“什么?”旁边一个少年下意识地问他。
夏言笑了笑,刚想解释,抬头却撞上护士长凶狠的目光。
“你在偷窥我?”
“没有啊,”夏言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个被害妄想症的病友。”
下一秒,他就被抓着拉向医生那里。
那个医生和护士不同,显得肥胖异常,过于庞大的身躯显得外面的那层白大褂像是包裹蚕蛹薄薄的一层皮。
“病人,”他强调夏言的身份,“请陈述你的病情。”
夏言不笑了,盯着他,不说话,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就这样互相盯了一会。
“医生,你好像有点不太注重身材管理。”
医生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气,“请陈述你的病情。”
夏言叹气道,“可惜我就没有养身体的福气,我很穷,穷到每天都吃不饱,假如能让我住进医院,狠狠地吃几口带激素的药,再吃点营养均衡的补品,或许我也能像医生你一样。”
医生猛地一拍桌子,“病人!请陈述你的病情!”
夏言奇怪地问道,“难道很穷不算病情吗?穷这种状态已经明显地影响到了我的精神,我每天吃不好睡不着。”
他诚恳地抓住医生的手,如同见到了在世的神明一般,哭丧般地开始嚎,从他三岁丧母,八岁丧父,一直嚎到十八未完。
“医生,你一定是个幸福的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顾影自怜道,“我要是您过得这么幸福,一定不会这样消瘦。”
医生:……
这回小护士来拖走他,不过理由是妨碍医生办公。
刚回到座位,还是之前那个青年紧张地问他,“兄弟!你是怎么回来的?”
“因为我是抑郁症啊,”夏言炫耀般地把身上的名牌展示给他看,“我早就知道我有精神病了,只有这家医院愿意收留我。”
他上次就是这么对医生说的,他说他最后的余额是 100 块钱,住不起医院最差房间的一个晚上,也没有家人,那个医生就直接提笔一挥,和他说他没病。
这个医院居然知道他没有钱还愿意收留他,良心医院啊!
他再度感激地望向护士长和医生,可惜那两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不会被拖走!”听到护士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扬惊慌地问他。
虽然留在这里也前途惨淡,但是被拖走似乎下场还要更惨一点。
夏言奇怪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精神病院一般分为封闭病房和开放病房两个大类型病房,你想住哪个病房,就得哪种病吧。”夏言慷慨地拍了拍他,不禁想到自己要是个医生,自己的病人肯定特别幸福。
周扬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什么病?他怎么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不对,他压根没病!
想到之前说没病女孩的下场,周扬还是在脑海当中把自己能想到的精神疾病都列了出来,半响,结结巴巴地对那个面色依旧很差的医生蹦出来一句。
“我…大概是自闭症吧。”
不过,真正的自闭症,会说自己是自闭症吗?
周扬想到刚刚上来的那个青年,他是真挺像神经病的,不仅说话之间毫无逻辑,而且眼睛上像是罩了一层雾一样,有一种少见的神经质。
这么想着,周扬只得不说话,回避着医生的眼睛,做出一副自闭症儿童的样子。
没想到,那个护士长没拿他怎么样,给他贴完名牌之后,他又颤颤巍巍地走了回去。
等所有人都陈述完病情之后,每个人由一个护士带领回自己的病房。
夏言一路哼着歌回到病房,一路上时不时有几声尖叫声传来,像是垂死挣扎的人类临死前的求助,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像是忽然被谁扼住了喉咙。
“医生,你们这的病人状态不好,”夏言认真地说道,“住宿环境不会很差吧?”
他是真的非常担心这点。
来到单人病房的夏言也很不满意,“怎么只有一个床位?我的家属也要床位!”
护士冷冷地说道,“你的同伴在旁边的病房,我们无法把两个精神病放在同一个房间里,至于你的家属,会在明天上午来统一探视。”
“不不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家属是这个,”他温柔地从柜子里找出一片一次性无尘毛巾,小心翼翼的把它叠成了一个窝状,然后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放在里面。
护士:……
她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唉,阿玉,我们又来到的是一个同样的世界。”他自言自语地抚摸着玉佩,“还好我们是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