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露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纪霏哥哥，你好呀，我叫李一帆，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说点事情，是关于……是关于聂总的。”
纪霏听到“聂总”两个字，眉心没来由地一跳，鬼使神差地开了门。
自称李一帆的少年出现在了纪霏面前。
这人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素未谋面，对着纪霏这张病恹恹的冷脸竟然也能笑得这么春光灿烂。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砖红色的薄外套，发白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随手摘下棒球帽，露出一头奶奶灰的头发。
看到他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霏皱了皱眉，有点不舒服。
眼见纪霏好不容易开了门，李一帆往前跨了一步，迈了进来。他比纪霏身高矮半截，微微仰着头，盯着纪霏毫不掩饰地来回打量。
纪霏忍不住退了一步，戒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一帆一眼不眨地望着纪霏，啧啧称赞，“纪霏哥哥，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天呐，你这鼻子是在哪做的？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还有下巴也是，这形状也太完美了……”
纪霏：“？”
他不禁睁大了眼，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愠怒，心底却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李一帆打量完纪霏，又对这座房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眼放光地在宽阔的客厅里走了一圈，自言自语：“这房子可真大啊，一梯一户，得有有两百平吧？聂总果然大方啊，这房子可就是你的了，聂总可真舍得给你花钱……什么？”听到了纪霏的话，李一帆似乎有些惊讶，“纪霏哥哥，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纪霏突然有点喘不过气，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磨盘，他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说：“不知道。你是谁？”
李一帆撅了噘嘴，“我不信。就算你没见过我，也肯定知道我的名字啊……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聂总他们都不叫我的名字，他们一般都叫我‘小草莓’，聂总对你提起过我吧？”
纪霏的身体僵硬了几秒。
僵硬的身体里面，心脏在狂跳。
半晌，他缓缓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小草莓？”
李一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就是我啊纪霏哥哥……哎呀你干什么！”
纪霏伸手从他头上薅了一根头发。
这根头发发根是黑色的，中段是灰色，发梢是不透明的白色。
和那天聂展淮衬衣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纪霏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想止住，可是声带却不受控制，“前天晚上……”
“你说前天晚上？对对对，那天聂总就是和我在一起，当时你还打电话过来叫聂总回家吃饭呢，嘿嘿不好意思啦。”
纪霏站在那不动，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
“纪霏哥哥？你不会生气了吧……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啊，你看你，房子也有了，车也有了，最重要的是还是房子。你跟聂总一年多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聂总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啊，就是贪一口新鲜的，过了那个劲儿，什么山珍海味也都腻了……话说纪霏哥哥，你的鼻子到底是在哪做的？我要是也有你这么一张脸蛋，我也就不着急这么冒昧地来找你了……”
纪霏还是像尊冰雕一样地在那站着，微微垂着头，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小草莓”还在接着说：“我跟聂总也有快两个月了，可是他晚上还是一般来你这儿，到现在都没在我面前提一嘴买房子的事……你懂我的意思吧纪霏哥哥，万一聂总他过几天玩够了，对我没耐心了，那我这几个月的努力就全都泡汤了不是……”
看到纪霏不说话，李一帆有点着急，“纪霏哥哥，咱们都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同道中人，我们都是同道中人，你肯定能理解我吧？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高抬贵手帮我这一次，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也都愿意帮你的，而且你条件这么好，再找一个好的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吗……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话？
他该说什么？
说原来你就是小草莓？
还是说原来昨天那个格外殷勤的好男人竟然只是披了一张画皮？
或者说，原来我自以为可以厮守一辈子的人居然把我当成……
这个小草莓在说谎。
纪霏心中突然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
这个自称李一帆的少年根本没法证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一定是在撒谎。
纪霏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亮——只要聂展淮否认，小草莓的话就全部可以作废。
可以，一定可以，他心里不断默念这句话，魔怔地抓起外衣套在身上，换下拖鞋，防盗门还开着，他直直冲出了门，电梯一时半会过不来，他扭头走向楼梯，从十五楼开始往下跑。
李一帆还站在屋子里，被这一阵台风刮愣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忙噔噔噔跑到门口“纪霏哥哥！你去哪！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鼻子……”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纪霏像没头苍蝇一样一口气下了十五楼，又一口气跑出了这座高端生活小区，来到马路边上，才惊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聂展淮在哪里。
他忙乱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像摔坏的键盘一样不听使唤，看着聂展淮的名字，就是摁不准，好半天才拨通了聂展淮的号码。
第一次被对方挂断了。
纪霏不死不休，继续打。
电话终于通了，对面传来聂展淮那熟悉的、磁性的声音：“喂，怎么了？”
纪霏并没有察觉这声音里的急躁和不耐烦，反而仿佛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展淮，展淮？你在干什么？”
聂展淮的声音带着雾水：“在公司啊，你怎么了？我这有事呢不和你说了。”
随手按下挂断键，聂展淮心道纪霏难不成又在发烧烧糊涂了，撇了撇嘴，把手机扔进兜里，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和聂展淮组队通宵胡混的高时南，这位以骄奢淫逸欺男霸女为傲的的二世祖，穿起一身正经八百的西装，竟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帅哥，领带熨帖得一个褶都没有，笔直又僵硬地挺着腰杆，活像服装广场里的昂首挺胸的塑料模特。
另一边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头上顶着二斤重的发胶，大概是化妆品买得太多，用不完的头油都打到了两只皮鞋上，鞋面亮得能当镜子照。他正两手交叉，胳膊肘架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地坐着。
看到聂展淮回来，坐在聂展淮办公桌后面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站起身走过来了过来问道：“什么事，展淮？”
看到他起身，沙发上的两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聂展淮连忙道：“啊，大哥，没什么大事，你坐着就行不用操心。”
聂展云点点头，转头向沙发上的两人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笑道：“你俩别这么拘谨，好像我会吃人一样，再要是这样，我可都不敢来了。新渊，快喝茶。”
童新渊连连点头，笑着说：“董事长您这是哪里话，我入职这几年，都快成您的半个学生了，学生对老师这是尊敬，哪有拘谨。”
聂展云哈哈一笑：“少拍马屁，别以为你是青年才俊，我就不舍得把你灌醉。”又对旁边的高时南道，“小吴，前几天展淮生日，我这个大哥没能赶过来，这小子到现在也没有个家，多亏你们这帮朋友还肯想着给他张罗。”
高时南听得一惊一乍的，要是让聂展云知道他是怎么给聂展淮“张罗”的生日宴……
不过他这么多年修炼的厚脸皮也不是白吃饭的，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哈：“应该的聂大哥，我跟展淮都是多少年的哥们儿了。”
聂展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叔叔阿姨身体还好？高叔叔的病定期复查了吗？”
高时南道：“三月份刚查的，好得很，一点也没复发，我爸前天还说这次要和你切磋太极呢。他自从得了这个病退休之后，日子过得像神仙似的……”
这时，助理夹着文件夹敲门走了进来，“董事长，聂总，现在是九点五十五，人到得差不多了。”
聂展云点头道：“开完会正好时间差不多，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高时南忙道：“聂大哥，张罗饭局这事我最拿手，你大老远从总部来一趟，今天中午一定得听我的去那家川味餐厅，他们的大厨我几天前就已经约下了。”
“行，就听你的。”
纪霏打车来到聂氏大厦已经是十点半了。
他没怎么来过这，一下车，眼前这座高耸又高傲的建筑物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过既然聂展淮说他在公司，那就算一层一层地爬，他也要把人找到，听聂展淮亲口否认那些事情。
大楼底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纪霏进了自动旋转门，就遇到了第一个关卡——门禁。
“先生你好，您……您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