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楠笙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自己并不算冷，但某一刹那，还真动了接过来的念头。

莫名其妙的。

不过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况且蒋楠笙可不想让段方景瞧出来自己发抖纯纯只是因为，害怕。

尽管她的脸其实已经丢的差不多了，但能不再丢，就还是尽量护好吧。

……

“不用了，谢谢。”蒋楠笙抬起胳膊，示意自己有衣服。

三言两语间，确定蒋楠笙在身边的真实感慢慢恢复，段方景急促不安的心情终于完全放下。他便没再让，拿着自己的衣服，多动似地团起来又抚平褶皱，嘴上却不饶人，好好复盘今天的事：“冻一冻也好，让你长长记性，不告诉大家去了哪儿，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吗？下次……”

不准再有下次了。

“嗯？”蒋楠笙一怔，认真解释清楚，“我告诉欣姨……就是赵主任了。”

她可不能因为这事让自己受冤枉。

段方景：“？”

他默默点亮自己的手机，他也很少用手机，刚只顾着着急，根本没看唐雨发过来的消息。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也”？

……

【下雨】:「别着急了，礼礼和医生打过招呼了。」

【下雨】:「我刚问到」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他刚跑出楼道那会儿。

额……

这下段方景彻底冷静了，甚至能满地寻找个能让自己钻进去的地缝。

这一句轻描淡写地“刚问到”，他可是实实在在驶出去了几十公里。

“至于电话……”蒋楠笙没注意到他的窘态，专心看看自己此刻作用只像块板砖一样的手机，“不好意思啊，我没带充电线。”

她用手机用的少，耗电慢，所以充电线都放在家里，很少随身携带，说完似是怕段方景还不信，她还把亮起又很快关机的手机屏递给他看：“没电……了。”

不知道哪个词触到了雷区，蒋楠笙眸色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语调轻快：“放心，只是没电了而已，你不用担心。”

担。。。

段方景不清楚哪个词对蒋楠笙来说是雷区，但对此刻的他而言，“担心”，是最大的雷区。

“……谁担心你了，你少自作多情，”段方景炸了毛，解释的欲盖弥彰，“作为最后接触过你的人之一，我只是……不想被警察叫走谈话。”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嘴上逞强。

但段方景已经慢慢接受，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事实。

看到她在的那刻，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关于蒋楠笙发出的看比赛邀请，他的确每次都在拒绝。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哪一场都去了，不管是深思熟虑，还是，内心驱使。

到底怎么样，其实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他就是，在担心她。

“哦，这样啊。”听到这样的答案，蒋楠笙的回应谈不上兴奋，但也并没有失落。

她更多的关注点还是集中在段方景身上，看着他脸微微发红着急解释的样子，怎么……有点可爱？

明明就是在担心吧？还不承认。

蒋楠笙透过他的表情分析，但没点破，给他留了面子。

心情舒畅，就连风也顽皮，倏地一阵大风吹过，差点让碑前向阳的花散落一地。

蒋楠笙和段方景同时去扶，才没有让向日葵吹的满哪都是，她重新绑好，反正闲来无事，给高子扬介绍起了段方景：“外公，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

也是她几乎放弃之时、却又在人海中偶然碰到的，唯一能看清的人。

段方景站定，又向高子扬的墓鞠了一躬：“您好。”

刚才那下是为叨扰抱歉，而这一下，是以朋友的身份。

蒋楠笙用手抚了抚向日葵的花瓣，动作很轻，像是格外珍视。

“喜欢向日葵吗？”段方景问。

之前有幸进过市队大厅，墙面上挂在正中的合照上，蒋楠笙也抱着一捧黄灿灿的花。

“嗯，”蒋楠笙难得正经一次，“很喜欢。”

以前能想到的最开心的事，就是嘴硬心软的外公，明明说了不去她的比赛现场，但还是会在比赛结束时出现，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捧着花祝贺，在最大程度上给予她鼓励。

段方景垂下眼睫，想着什么。

蒋楠笙也安静下来。

她皮的时候是一个样，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则完全变了，仿佛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却默认了段方景的介入。

而男生就一直陪她站着，直到她重新把花放下。

“走吧。”良久，蒋楠笙开了口。

“不再待一会儿了？”

“不了，”蒋楠笙摇头，语气逐渐轻快起来，“这里什么时候都能来，但要是耽误了你考试，我可就成罪人了。”

“不急，考试在下午，还有段时间，”段方景听她语气中的变化，找准合适的时机问，“心情好点了？”

一语道破，看出了她的想法。

“……哪有，”蒋楠笙不承认，“我心情一直挺好——”

“呜——”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行，看来心情的确好了，都能感觉到饿了。

“嗯……”蒋楠笙耳后发痒，她从医院出来买了花直接来了这边，没想着吃东西，这会儿肚子罢工，叫嚣着喊饿。

巨大一声，段方景肯定听到了。

果然，紧接着他便问：“饿了吗？”

……事已至此，这脸不要也罢。

蒋楠笙点了点臊的抬不起来的脑袋，她记得外面就有个早点铺，出去一定买点吃的，不过在此之前，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话给高子扬听：

外公，今天真是个意外，我有好好吃饭的，一顿不落。

吧啦吧啦吧啦——

“猜到了，就知道你没吃东西，”段方景并不惊讶，从外套口袋里摸索着，随后又朝她伸出了手，递过来的塑料袋里装着个圆滚滚的白色，“喏，包子吃不吃？”

按平常说蒋楠笙绝不会想多，但段方景这两句话连在一起，更像是因为猜到她没吃东西，所以特地给她买的一样。

“给我的？”蒋楠笙半信半疑。

他俩不上不下，段方景当然也不会轻易承认，说着打假把式抽回手：“不吃算了……”

这套对蒋楠笙十分有用，她赶紧伸手抓住段方景的袖口，绝不能让到手的包子跑——不对，是绝不能让他收回手：“吃，我吃。”

段方景便把包子给了她。

蒋楠笙伸手接过来，其实昨晚唐雨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但她还是困，没吃几口又睡了过去，几乎空腹超过了十二小时，此刻胃里空空，闻什么都觉得香。

段方景捂得很严实，包子还热着，香喷喷地散发着……肉的香气？

蒋楠笙用自己灵敏了十几年的嗅觉警惕嗅了嗅，问：“什么肉的？”

“嗯……那个是猪肉的。”不知道段方景瞄到哪里分辨出来的。

啊这……

蒋楠笙解塑料袋的手速直接慢了下来，在吃与不吃之间纠结。

想吃一口垫垫的心异常急切，吃一口也没什么事，但……

“那要不吃这个？”段方景以同样的姿势，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又递过来了一个，“这个是牛肉的。”

蒋楠笙看他变戏法一样又变出了个包子，震惊到没伸手：“嗯？”

这个反应……

“你不会不吃肉吧？”段方景会错了意，记得之前吃面她点的那碗清汤寡水，又伸手掏衣服的口袋，“那这个呢？素的，又或者……奶黄包？”

蒋楠笙此刻的表情俨然两个字，佩服。

段方景看她还是没接，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你连包子都忌？”

知道她忌口，但这忌的也未免太全面了点。

居然，有人，不吃，包子？！

包子难道不是一种相对荤素分明且应该总有一款是不会踩雷的多样化品种吗？

他还在早点铺门口绕了好几圈才决定买这个的。

嗐——

“不、不是，谢谢，”蒋楠笙把手里的包子塞回给段方景，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牛肉的，“我就是有点惊讶。”

此时段方景替前一秒的小段表示，他也很震惊，但自己的表情没有多大起伏，反而抢占先机，轻声问她：“惊讶什么？”

“你的口袋好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蒋楠笙笑着，举了举手里的包子示意，接着补充，“变包子的百宝袋。”

段方景也不反驳，安静走在她旁边，仿佛压根没听她天马行空的脑洞。

不过蒋楠笙并不恼，不听就不听吧，作为一个双子座，自娱自乐可是她的擅长项。

况且，吃东西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她说话的频率。

其实蒋楠笙来之前真没感觉到多饿的，不然路过卖吃的的地方肯定会买一点垫垫肚子，结果偏偏在看到段方景之后才发觉到饿。

这难道就叫……秀色可餐？

蒋楠笙偷笑，又咬了口包子，她只早上出门前喝了杯水，现在也有点渴了，狼吞虎咽吃相对干涩的包子，有点微微噎住，但用力咽一咽也能咽下——

这口怎么这么难咽。

……

越掩饰反而越容易被看出来，蒋楠笙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已经尽数被段方景收入眼底。

算了，百宝袋就百宝袋吧。段方景从蒋楠笙眼中的“百宝袋”里拿出了个罐子，是罐杏仁露：“不是只有包子，顺顺。”

蒋楠笙好不容易咽下喉咙里的包子，不可置信看向段方景，懂了点什么。

听起来只是她自己的脑补，但事实又好像摆在眼前。

蒋楠笙走了神，眼睛聚焦在段方景手里的杏仁露上。

段方景看着自己一直被盯着的手，在想可能是蒋楠笙手里拿着吃的，不方便开罐。

“哦，我开。”帮人帮到底。

他单手拿罐，指尖嵌起打算拉开拉环：“没买到之前那个牌子，拿这个凑合一下，可以吗？”

特地解释，怕她对这东西也有忌口。

蒋楠笙确实不算喜欢杏仁的味道，但也不到完全排斥的地步，不会主动喝，但喝了也没不良反应，况且这会儿有口喝的都能称得上“甘露”了，她双手虔诚接过还来不及。

“我自己来吧。”

段方景手落了空。

倒是一如既往地倔，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他人。

蒋楠笙把罐子握在手心。

是段方景给她的。

因为怕她一声不响走掉出什么事，从市中转到城郊来找她。

对她毫无基准的饮食习惯犯了难，于是选择了最具分类性代表的包子，买下了多重口味。

又大概是觉得干吃包子会噎，还周到地配上了饮料。

段方景这个人……实在好的有点过头了。

他不是没在听，而是恰恰相反，每件事都认真记下了。

蒋楠笙拿过来，罐子轻且小，可她拿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的。

这么有意义的东西——

那不得“咕咚咕咚”直接干掉一瓶。

段方景：“……”

瓶身经由那人细心护住，划过喉咙的温度刚好温热。

哪里是什么只能变出包子的百宝袋，明明可以变出很多东西。蒋楠笙想。

比如说需要的食物。

亦或是。

蒋楠笙抬头，看着段方景对他笑笑。

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说不上从那一刻起，大概是在遇到你之后。

我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突然多了一抹，属于你的光亮。

这个人叫——

段。方。景。

忙到现在刚登上看，速速发出一章。。